沉默。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楊清風猶豫著不敢上前，想假裝沒看見這一幕，努力了半天，剛開始醞釀演技就繃不住了，連忙轉身憋笑。

“唉，一世英名啊……”殷笑躺在地上，不再狂笑，也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猶如靈魂已經出竅。

不遠處的蘇寒咳嗽了幾下，看了一眼對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蒙面人，撓了撓后腦勺，心想這人不會被自己撞死了吧？

于是，他雙手合十，懺悔了一陣兒，然后下定決心，雙手插進土里，開始埋葬逝者。

殷笑看到這個年輕人往自己身上倒土，連忙罵道：“你干嘛啊哎呦！”

蘇寒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你沒死啊？太好了！”

“你才死了！”殷笑氣的一腚坐了起來。

楊清風終于做好了表情管理，一本正經走了過來，努力壓低喉嚨道：“前輩，世事難預料，剛才的比試，你已經——咳咳（憋笑）……贏了。”

殷笑生無可戀地抱頭，頹廢道：“嗯，這局就算個平局吧，我沒贏你也沒輸，我和謝兄仍然會支持你們。”

楊清風連忙豎個大拇指：“前輩英明。”

然后兩人將目光投向蘇寒，好奇道：“你呢？你是誰，飛那么高干什么？”

蘇寒縮了縮脖子，原本俊朗干凈的臉龐也因為剛才被樹枝刮蹭變得臟亂，配合上單純的眼神，整個人流露出天然的愚蠢感。

“算了，你別說話了，看你輕功也不錯，加入我們吧。”楊清風拍了拍蘇寒的肩膀。

“你們是什么組織，我為什么要加入你們？”蘇寒回過神來，問道。

“我們是，江湖游俠男團，在下楊清風，你應該聽說過我吧？”楊清風自信一笑。

“楊清風？沒聽說過，我叫蘇寒。”蘇寒老實道。

“哈哈，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那我的名頭呢，你肯定聽說過吧，老夫殷笑是也！”殷笑哈哈一笑。

“陰笑？確實笑得很陰，不過我不認識你，我還有事，先走了。”蘇寒起身，就要再次起飛。

殷笑怒了，一把抓住他，道：“怎么可能沒聽說過老夫，風月閣你都不知道嗎？年輕人，你到底是哪個莊出來的？”

蘇寒無奈道：“風月閣？聽著像話本里的青樓，前輩你是開青樓的嗎？我不逛青樓，我這次出來是有要事在身，沒空陪你鬧了。”

“去你媽的青樓，我風月閣是正經的江湖情報組織，你竟敢對我如此出言不遜，我倒要試試你幾斤幾兩！”殷笑怒了，擺開架勢就要和蘇寒單挑。

蘇寒頭一次和陌生人說這么多話，已經很難受了，以前師父就說他說話容易得罪人，要是不會說可以選擇沉默裝高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轉身就要和殷笑擦身而過。

“還敢無視老夫？你奶奶滴！吃我一記老鷹捉小雞兒！”殷笑真的怒了，從天而降就是一爪落下。

蘇寒不愿意和他動手，只是施展天一御空中的身法技巧，不斷躲避，就這樣躲了幾十招。

殷笑越打越怒，氣的不只是這個年輕人的態度，而是不相信自己竟會如此吃癟！那我這風月閣閣主算什么？可笑嗎！

楊清風在一旁看的越發入神，這個叫蘇寒的年輕人身法之精，竟不在自己之下，相比之，他的身法技巧偏向于飄逸輕盈，且氣息綿長，靈活且持久，幾乎沒有任何短板。

而自己的流影電光閃雖然更快，但偏向于半失控的那種狀態，身體倒是夠快了，但意識跟不上，未能達到“身與意合”的精微境界，只能純靠感覺去打。

看了一會兒，眼看著殷笑內力不繼，就要再次紅溫了，楊清風連忙上前打圓場：

“前輩手下留情，這個蘇兄弟一看就是才從山旮旯里出來的，不會人情世故，你已是前輩，不用和他一般計較，饒他這一命吧！”

殷笑聽了，立馬收手，一邊喘氣一邊不忘背負雙手，冷哼一聲：“也罷！”

蘇寒連忙反駁：“楊清風，你說錯了，這位前輩根本就打不到……”

楊清風見狀，連忙嗖的一聲閃現到蘇寒面前，抬手捂住他的嘴，低聲道：“別說了！低聲些，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蘇寒懵逼，雖然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么，還是點點頭，楊清風這才收了手。

“對了，我不是山旮旯出來的，我是飄渺宮出來的。”蘇寒道。

“什么！”殷笑尖叫一聲，顧不上前輩體面，追問道：“飄渺宮怎么突然入世了？你剛才施展的就是天一御空吧，難怪，難怪……”想通了這一點，他的心情好多了。

不是老夫不行，而是今天湊巧，流影電光閃和天一御空的傳人，全讓我給碰見了。

對于這兩個年輕人來說，也算是宿命的相遇吧，畢竟，流影電光閃和天一御空誰更快，至今都沒有絕對的定論。

楊清風也反應了過來，臥槽了起來：“我去，天一御空，怪不得這么厲害，你知道流影電光閃嗎，我會，這樣吧，我和你交換可好，我教你流影電光閃，你教我天一御空！”

蘇寒皺眉道：“可是，師父和我說，流影電光閃在天一御空面前就是一坨……”

“放屁！”楊清風怒了，擼起袖子就要和他比劃，被一旁看戲的殷笑一把攔下了：“行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年輕人根本不會說話，你也犯不著跟他生氣。”

“我確實不會說話，你們千萬別生氣。”蘇寒連忙道。

“唉，看出來了。”楊清風和殷笑異口同聲道。

蘇寒長嘆一口氣，也不急著趕路了，鼓足了勇氣，繼續道：“陰笑前輩，楊清風，我這次出來是為了抓捕一個叫畢漾蒂的女人，二十年前她就叛出宗門，一年前，她又偷走了天一御空秘笈，躲藏起來，至今都未露出蹤跡，于是師父派我出來捉拿叛徒，尋回秘笈，我看你們身手都很好，可以幫我嗎？”

“什么，天一御空這么珍貴的秘笈你們都能弄丟？飄渺宮干什么吃的，我真是服了，這么重要的事兒，竟然交給你一個虎頭巴腦的年輕人，真是糊涂！”殷笑震驚之余，不忘大聲吐槽起來。

“問題是，怎么會有人叫畢漾蒂這個名字啊，聽著像罵人哈哈哈哈……”楊清風咯咯笑了起來。

蘇寒見這倆人光顧著罵空氣和傻笑，便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加入我們吧，反正你自己這樣瞎找，也找不到那個畢漾蒂，不如跟我們一起，人多力量大，總能找到辦法的。”楊清風繼續拉攏。

蘇寒猶豫道：“可是，我不會說話，怕得罪你們身邊的人……”

“這個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跟他們說你是個天才少年，可惜是個啞巴。”楊清風壞壞一笑。

“哦，那好吧。”蘇寒勉強認了，說實話，他自己一個人跑了這么久也很孤獨，跟一群陌生人相處試試吧。

“對了。”楊清風自來熟地勾住蘇寒肩膀，低聲道：“我想學天一御空……”

蘇寒搖頭：“這不行，你不是我飄渺宮的弟子，也沒得到我師父的允可，我不能違背門規私下傳給別人。”

“唉，行吧。”楊清風表面放棄，實際上心里還在打著小心思，他也算是個武癡，平時見不到厲害的武功也就算了，一旦見識到了，不學會就渾身難受。

他開始思考起方才蘇寒剛才的身法，試探道：“對了，你剛才施展的身法，我感覺精髓不在于招式，而是氣息的運用對不對？”

蘇寒想都沒想：“那當然，天一御空講究無拘無束，并沒有特定的招式，身體與氣息都要處于綿密寂靜的狀態……等會，你不會是想套我話吧，你也太壞了，我不說了。”

楊清風擺手：“哪有，我這是在正經和你討論武學呢，我是個好學的人，你再和我說說，氣息應該如何運行？要怎么才能做到在空中滑行……”

“我是啞巴！”蘇寒冷冷道。

楊清風不問了，他看出蘇寒有點兒生氣了。

身后，在一旁偷聽的殷笑急得抓耳撓腮，這個年輕人怎么不多說點，老夫的輕功卡在瓶頸多年了，要是能得到一些啟發就好了。

就這樣，三人邊走邊聊，恢復了一些狀態后，就開始施展身法，用了半個時辰左右，終于再次回到了宅院。

聞笛和柳鞅等人，以及飛刀門掌門謝秋煙，看到三人回來后，顧不得問蘇寒的來歷，皆是異口同聲道：

“怎么樣，誰贏了？”

楊清風和殷笑相視一眼，苦笑道：“平局。”

“哦，那也算皆大歡喜，不過你倆咋都哭喪著臉啊！”柳鞅哈哈笑道。

“胡說八道，老子蒙著臉你都能看出來！”殷笑又怒了。

“對了，這位兄弟叫蘇寒，是我們半路上認識的，他是來自飄渺宮的天才少年，可惜是個啞巴……”楊清風開始給眾人簡單介紹了一下蘇寒。

蘇寒見眾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帶有幾分好奇，不由得額頭直冒冷汗，表面上依然是一動不動的平靜感拉滿，頗給人一種高手風范。

趙靈蘊走了過來，嬌笑著近距離打量了一下蘇寒，笑嘻嘻道：“小公子長的挺文秀，可惜，老娘喜歡健壯有力的！”

蘇寒瞬間紅臉了，連忙轉身，不讓她看見自己這狼狽的一面。

趙靈蘊也沒多想，以為他不屑理會自己，少年高手嘛，驕傲點很正常，等他成熟點，嚶嚶！就知道老姐姐有多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