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笑了。”

抱著周凈走在回去的路上，聞笛在心里這樣想著。

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預感，但是聞笛無比篤信。

他不知多少次再度低頭端詳起這個少女，他想找出她以前的那種驕傲的、明媚的表情，可是沒有，少女臉上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傷痛，沒有一絲光亮。

聞笛甚至不敢碰她，因為她渾身上下都是傷口，任何觸碰都會讓她疼得蹙起眉頭。

“我練這霸王神拳有何用？我算什么霸王？我連你都沒保護好，太可笑了。”聞笛冰冷笑了起來。

此時的他全身已接近脫力，方才那不管不顧的一拳縱然是驚才絕艷，但也抽空了他體內所有氣力，按理說他此時還能站立就很不錯了，更何況還抱著個人。

可是，自己的這雙手，不用來抱她，又有何用？

很快，剛才他在大街上行兇的消息傳遍了街道，路上行人看他的目光紛紛帶著驚恐。

過了一會兒，大批官差趕到，拔出長刀，將其攔下。

“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簡直罔顧王法，乖乖跟我們走吧！”為首一人戰戰兢兢道。

“呵，你敢擋我？”聞笛笑了。

“你憑什么擋我？”聞笛將周凈單手背在身后，右手再次握拳。

就在這握拳的一瞬間，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枯竭的體內經絡，竟然再次匯聚起熊熊內力。

聞笛咧開嘴笑了，一拳轟出，又是一道霹靂般的氣浪如同四十米大刀劈過，面前十幾個人盡數被氣勁震成重傷，倒地不起。

這次威力倒是沒有剛才那么強大，一是因為距離隔得遠了，官差們又因為害怕不敢上前，看見聞笛出拳后紛紛躲避，而且聞笛這一拳為了打倒所有人，擴大了范圍，平均到每個人所受的傷害就小了。

當然，也是因為聞笛如今并非滿狀態，體內內力隨著他的情緒一陣一陣的。

此時，依然還站著三個官差，他們性格最是怕死，所以站在最后面，基本沒受什么傷。

“誰敢擋我！誰能擋我！”聞笛大吼再次握拳，可是這次霸王神拳沒有為他匯聚力量。

這時，周凈已經慢慢醒了，她看清楚周圍狀況后，扯住聞笛的衣領，聞笛憤怒稍減，把她輕輕放下。

周凈看著聞笛，擔憂地搖了搖頭，嘴唇微動，無聲地道：

“不要濫殺無辜。”

聞笛愣住了，他顫抖地問：“你為什么不說話？”

周凈眼神晦暗了下來，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低下了頭。

“是誰，誰把你弄啞了？啊！”聞笛這次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抱頭崩潰怒吼了起來。

而周凈則是無聲地看著他，想安慰他卻又說不出話，兩人一吵一靜，形成了微妙的對比。

“這小子已經瘋了，看樣子內力也耗盡了，我們要不要上？”官差們面面相覷。

此時，楊清風和趙靈蘊已經聽到消息趕了過來，還沒搞清狀況，楊清風就跑上前，一把將周凈背起，順勢一腳踹在聞笛腚上。

“現在不是發瘋的時候，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說著，他背著周凈飛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中。

聞笛慢慢恢復了平靜，趙靈蘊這才敢上前，一把將其扛在肩上，拔腿兒在地上跑了起來。

三個官差見聞笛還有同伙，不敢去追，開始裝作很忙地扶起地上身受重傷的同事們。

楊清風四人繞了好幾條街，中間換了三次裝，這才鬼鬼祟祟地重新回到錢府，讓錢老吉給自己找了間隱秘的房間，并要了一些治外傷的藥。

此時，消失了幾個月的周凈和楊清風聞笛再次重逢，三人面對面看著，一切恍如隔世。

聞笛對楊清風道：“大哥，我遇見她的時候，一個人正在用鞭子打她，我沒忍住把那混蛋打成了空氣，而且，阿凈被人毒啞了，大哥，我真沒用……”

“……”楊清風不知如何安慰他，而是選擇暫時逃避這些悲傷：“事已至此，能失而復得已是萬幸，凈兒，你先去房間給自己涂好傷藥，然后好好睡一覺吧。”

周凈指了指肚子，張了張口，意思很明顯：我餓了。

聞笛輕輕笑了，轉身便跑了出去，又很快回來，手中多了一碟兒薄餅，一只烤鴨。

和他一塊兒回來的，還有那只大黃狗。

周凈看見大黃狗，頓時露出了她回歸之后的第一個真正的笑容，她彎腰去抱大黃狗，大黃狗也很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我剛才在攤上買的大黃，攤主說他的狗很聰明，能尋人，結果大黃這效率太高了，沒有它，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你。”聞笛慶幸道。

周凈餓狠了，摸完狗后，一手抓住薄餅，一手抓住烤鴨，狂吃狂吃！結果吃了一半就吃不動了。

“周姑娘餓太久了，一時半會不能吃太多，而且接下來應該多喝粥來療養脾胃，先喝點水吧。”趙靈蘊遞過一碗水，周凈接過的同時，目光落在這個陌生漂亮的女子身上，臉上流露出茫然。

楊清風笑道：“這段時間我們也經歷了很多事，認識了一些人，你先睡一覺養養，等你醒了，我們慢慢說。”

聞笛也上前握著她的手，認真道：“放心，我一定不會再把你弄丟。”

周凈看著他點點頭，伸出手在少年臉上捏了一下。

聞笛一愣，然后笑了。

他并不胖，但臉上有點顯肉，以前周凈欺負他的時候，就喜歡捏他的臉，然后他就求饒。

現在做出這個動作，代表我們還能回到從前那樣。

聞笛心下稍安，和楊清風趙靈蘊退了出去。

周凈很累，吃完飯后睡意更加抵擋不住，剛一躺下就呼呼睡了起來。

就這樣從中午一直睡到快天黑，這才醒了，感覺渾身疼的厲害，想叫又叫不出來，黑暗中，眼淚又涌了上來，倒也不是單純因為疼，而是心里委屈。

這時，聞笛已經推門進來，打算悄悄看一眼，就看見周凈死死捏著被子，無聲掉眼淚的一幕。

聞笛連忙上前，將她抱在懷里：“阿凈，很疼吧，我知道你很疼，對不起，我沒法代替你承受。”

聞笛思來想去，忽然靈機一動，伸出手掌貼在周凈后背，熊熊內力催動起來，如涓涓細流灌輸在周凈體內。

周凈覺得渾身一暖，疼痛感減弱了許多。

就這樣，一直到了半夜，她再次睡著，而聞笛也內力耗盡，躺在她床下的地面上，累成死狗。

到了清晨，周凈醒了，這次身上還是很疼，但是已經可以忍受。

聞笛早就醒了，出門找大哥練功去了，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弱。

不久后，趙靈蘊進來了，端來一碗米粥，不由分說，用勺子喂周凈喝了下去。

周凈看著面前這個長相明媚、細膩溫柔的大姐姐，心里不由得感覺很是自卑。

卻不知在楊清風和聞笛眼中，對趙靈蘊的第一印象還是那個反派女配形象，當然，現在改變了不少，至少兩人都不討厭她，甚至形成了革命友誼。

趙靈蘊注意到周凈失神地盯著自己，心里頓時明白了，她把碗放下，驕傲地挑起周凈的下巴：“周姑娘，你現在是不是很自卑？覺得楊大哥和聞笛身邊已經有了美麗能干的我，不再需要你了？”

周凈一愣，點了點頭。

“不行！你要是這么想，我可就揍你了！”趙靈蘊惡狠狠道。

周凈連忙點頭，表示我不敢了。

“好好養傷，他們還需要你。”趙靈蘊拍拍周凈的胸口，和自己暗中比了一下大小，臉上得意更甚，扭著屁股走了。

周凈已經睡了一夜，暫時不困，她看見屋里有筆墨，就想寫寫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剛要提筆寫第一個字，她忽然悲哀地發現，自己不會寫字。

周凈氣的給了自己一拳，重新躺回床上生著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