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賀家藥行分鋪。

“柳鞅，二十五歲，在藥行做了幾年？”一個先生問道。

“差不多三年。”柳鞅答道。

“你說你是來離職的？”“對。”“好好的為什么不干了呢？是工作壓力大，還是找到更好的地方了，你家哪的？”

柳鞅隨口道：“老家瑯琊，離這不算近，沒想好接下來做什么，想回家擺爛一段時間。”

對面先生無語了：“那你跟你家里人溝通過了嗎？”

“當然。”

“你覺得你的上級怎么樣？和同事相處怎么樣？”

“嗯，還行。”柳鞅想說些官場客套話，但是一想到某些人，那違心的話很難說出來。

“在這里找對象了嗎？”

“沒。”不僅沒，也不想找，反正都是個禮樂崩壞的時代，柳鞅不屑想道。

又隨便問了幾句，填了些東西，就算完成手續了。

柳鞅轉身就要走，卻聽見身后那位先生嘆道：“現在工作不好找啊。”

柳鞅面無表情一笑，這是他聽見不知道第幾次有人說這句話了。

是啊，在哪都是受氣，還不如回老家受氣。

“對了，有個東西需要你填一下，跟我來。”那位先生把柳鞅領進了一間屋子，拿出張紙讓他寫，囑咐完之后讓他坐那自己寫。

柳鞅腦子不太記事，一邊填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查看。

過了一會兒，一個大姐走了進來，問：“你在這兒干什么？”

柳鞅抬頭，隨口道：“我要離職，在這里填點信息，一會兒就走。”

大姐不依不饒：“這里是領導們開會的地方，一般不讓進的，你去別的地方寫吧。”

柳鞅來之前剛和馬夫搬完行李，累的滿頭汗，現在急著把這些手續辦完，本來就很焦躁，便不與這位大姐浪費時間，當即起身：“行行行。”

因為自己經常被人說聲音小，聽不見，這次他就加大了音量，聽起來像是憤怒，當然也確實帶了些急躁。

大姐冷笑：“年輕人，你不用生氣，我只是讓你去別的地方，你可以去四樓……”

柳鞅懶得聽她嗶嗶什么，老子都要離職了，跟你們這些人屁關系沒有，就是領導來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做完這些之后，柳鞅出門，讓馬夫再等自己一會兒，自己去退宿舍。

進門之后，入目是一男一女，柳鞅不知道誰管這個，便道：“你們好，我要離職，來退宿舍。”

“好，把鑰匙給我。”那個女的淡漠道。

柳鞅把鑰匙遞給她，順口道：“宿舍號是二六二七。”

等了一會兒，柳鞅問道：“現在沒事了嗎？”

“急什么，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

柳鞅愣了一會兒：“柳鞅。”

“好，把你收據單給我。”

柳鞅從手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她，她看都不看：“不是這張。”

柳鞅轉頭就走：“等我一下，我再去找。”

“哎，那我把你遞交的申請給打回去了，自己重新寫。”那女的道。

柳鞅回到馬車，翻找一通，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很難找到，馬夫已經在催了，柳鞅一想到自己費了半天勁提交的申請被那女的一口氣打回，心里有些不痛快，索性不找了，直接讓馬夫驅車。

呵，一個個關系戶，一個個嘴臉，老子不差這一天工錢。

過了好一會兒，路畔的風吹干了楊清風臉上的汗，這個生了半天悶氣的大齡單身青年這才假寐起來。

就這么一會兒，感覺自己做了個夢，又回到了那個退宿舍的場景。

夢里的自己化身歪嘴龍王，不再隱忍，直接拉滿戰斗力：“你個小娘皮，擺這副架子給誰看呢？你以為我是在求你辦事？”

那女的當即一拍桌子：“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你現在就是在求我辦事，沒有我的操作，你要的到錢嗎？還有，你這人真的很沒禮貌，從見到我開始一句老師都沒叫。”

柳鞅冷笑：“我不叫你，是因為我素質低，你幫我辦手續，這是你的工作，你不辦，我可以去投訴你，你以為你是關系戶就可以養尊處優了是吧，你爹是這兒的老總嗎？有本事你也去投訴我啊？賤人。”

“你踏馬的找死！”女的頓時暴跳如雷，就要上前掌摑柳鞅，卻被一旁看了許久熱鬧的老男人一把拉住：“你別激動，真打了人，小心他訛你。”

“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也躺下，誰怕誰？”那女的根本不解氣，看架勢還想打人。

柳鞅微微一笑，看了看她的身材，精準評價：“老娘們，吃的真不錯，肥頭大耳。”

那女的本來就有九分火氣，聽到這一句后，瞬間暴漲到九萬分！

“你說誰肥頭大耳？給我死！”高分貝的無差別傷害下，背后拉架的老男人差點心臟病發作，不自覺退后了數米。

柳鞅掏了掏耳朵：“聲音這么小還想當……臥槽！”

話說到一半就看見那女的張牙舞爪朝自己撲來，柳鞅就勢一躺，運足了力氣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有個瘋娘們兒打人了！我只是想找她辦事，沒想到她竟然瞧不起農村人，仗著自己是關系戶為難俺，要不要人活了！蒼天！”

這個地方本來就人來人往的，聽到熱鬧，不一會兒就聚滿了人，那女的這才冷靜了些許，實際上已經氣炸一次了。

旁邊那老男人獻計：“快躺下，誰都別想訛誰。”

那女的迅速躺下，開始哭喊起來，罵柳鞅這個狗東西。

柳鞅見她這么投入，也不演了，拍拍屁股邊走邊道：“你愛躺就躺著吧，最好躺到醫館去，我回家吃飯了。”

說完，迅速鉆入馬車，眨眼消失在熱鬧中。

剩下的人紛紛把看熱鬧的眼光轉向那個女的。

正演著戲，最怕突然只剩一個演員，柳鞅一走，那女的再演也不是個味兒了。

在場這些人大多數本來就是在一塊工作的同事，對彼此性格很是了解，表面幫女的說話背地里暗罵諷刺的大有人在，那女的被這么多懷疑的目光鎖定，心里再次被氣炸。

誰知道這些狗東西回家吃飯的時候會怎么嘲笑自己！草！累了，毀滅吧！

“哈哈哈……”柳鞅大笑著醒來。

“哥們兒，做啥好夢了？”車夫閑得蛋疼，問道。

柳鞅道：“夢見回家了，老家依舊是碧水藍天，娘做好了飯在村口等著我。”

“呵呵，放心吧，我這馬車可快了，保證不讓你娘久等。”馬夫憨厚保證。

又過了一會兒，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馬夫嘆氣：“真倒霉，這條路剛好被災民擋住了，看樣子好像有人在前面布粥。”

“布粥？我記得好久之前官府就沒下來過賑災糧，一直沒布粥過，少數的幾次還是縣令自己掏的錢，怎么可能現在還有人在布粥，你沒看錯吧？”柳鞅皺眉道。

“你下來看看就知道了。”馬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柳鞅也下來了，看了一眼，果然，密密麻麻的全是災民，而且排了隊捧著碗似乎在等待，兩人沿著隊伍一路向前，很快就到了盡頭，結果一看，好家伙，布粥的居然是三個小姑娘！

沈卿雁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柳鞅和馬夫二人，蹙眉道：“你們二人好沒素質，別人都在排隊，你們為什么插隊！”

柳鞅登時怒了：“小姑娘，你哪個眼睛看出我們是災民？我穿的很破嗎？隨意點評別人，真沒教養！”

沈卿雁直接被罵愣了，她抬頭看了柳鞅一眼，呆愣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說我嗎？”

“你這孩子傻了吧唧的。”柳鞅笑了笑，直接上手，在沈卿雁頭頂盤了幾圈兒，別說，發質挺好，油而不膩，厚而不亂。

旁邊的丫鬟小桃直接怒了：“八嘎！你這個登徒子，竟敢欺侮我家小姐！”

“小姐？”柳鞅笑了：“既然是大小姐，不好好在家繡花，跑出來干什么？百姓們餓死那是朝廷的事兒，你出來裝什么英雄，你是一流高手嗎？萬一被人拐走賣了怎么辦？”

“你！”小桃指了指柳鞅，很想罵他，但想了想他說的竟然還挺對，訕訕道：“說的還挺有道理，這次我不與你計較！”

“啊呀呀，我忍不了了，我要打死你！”一旁的蕭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把柳鞅蹬飛了。

柳鞅順勢躺下碰瓷：“我要死了！”

蕭蕓氣炸了：“老娘才用了七成力而已啊！”

“七成？”沈卿雁和小桃齊齊一驚：“你真要把人踢死！”

“誒，是么？”

蕭蕓這才反應過來，平時自己跟那些家丁對練，最多也就用個五六成實力，而柳鞅明顯只是個普通人。

等到三女齊齊匯聚目光尋找柳鞅的時候，他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了。

笑話，他也是去少林進修幾年的外門弟子好不好！挨娘們兒一腳而已，疼個——嘶！哈～

還是有點酸爽的，回去上點酒，消消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