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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留》

孟婆湯館,先付費,后占位。

隊伍排開幾十里長,但是也沒有人吵嚷,似乎都在默默等著前行。

“喂,到你了,先去柜臺付費,然后再找座位,動作快點!”

叫號的伙計瞪著一位年輕男子,他穿得單薄,脖子上掛了一只锃亮的哨子。

男子躊躇不前,頻頻回頭看。

“喂,你還喝不喝湯?喝了好趕緊去下一輪投胎,別在這里耽誤后面的魂!”

伙計不耐煩地催促。

“我……我想留在這里,等等他們……”

男子急急地解釋,但是伙計卻翻了個白眼。

“老板娘~這家伙排到了卻不肯進來,說要留在這里等。”

伙計朝著柜臺后面高聲喊去。

男子面有難色,怯懦地站著,手里緊緊捏著一樣東西。

從柜臺后面,閃出一位婀娜的女子,穿一身素白,頭發盤了一個發髻,斜斜地插著一雙筷子。

她的臉十分俏麗,并沒有化妝,就是素雅的俏麗,但奇怪的是,美則美矣,卻怎么都記不住她的樣貌,稍一眨眼,她的樣子就在腦海中消失不見。

“這位客官,你要等誰?”

婀娜的女子飄然過去,自自然地牽起了男子的手,將他帶入了門內。

“我……我也不知道……”

男子一開口,有些哽咽,“……等那些說我造謠的人?等那些下令封鎖消息的人?等那些決策的人?等那些從來沒有和我說一聲抱歉的人?”

他絮絮叨叨,語無倫次,但更多的是悲切,“我就想問問他們,到底是我錯了嗎?還是他們錯了?”

女子微微笑了笑,嘆了一口氣,“沒有誰錯,一切都只是宿命罷了……”

“不不不,這不是宿命!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聽我的,這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也許就不會死,我的家就不會支離破碎,還有千千萬萬的許多人……他們……”

男子越說越亂,他用手去撓頭,頭發亂糟糟的,像是一個殘破了的鳥巢。

“唉,客官,何必執念,你看這里的人,哪個不是心有不甘?喝了這碗湯,重新好好去過下一世,了無牽絆!”

“下一世?若還是如此,再去下一世又如何?”男子似乎有些不甘。

女子牽著他走到柜臺前,“客官,這一世,你惶惶終日,不盡如人意,所以,才要飲了這一碗孟婆湯,滌去一切苦惱,洗盡一切因果。”

她端上一碗熱騰騰的湯,遞到他面前,繚繚中,他似乎變得有些茫然。

“下一世,你也許不再是一名醫生,也可能是會是一個說別人造謠的人,一個下令封鎖消息來換取片刻安寧的人,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做決策的人,一個看不見人世間疾苦和悲痛高高在上的人,到那時候,你還會記得你今天留在這里徘徊不去,憤憤不平的一生么?”

【謹以此篇,獻給那些長眠于地下的勇士,希望他們喝過孟婆湯,來世能夠平平安安,不用再像這一世,妻離子散,為不必要的罪名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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