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風徐來，山間的水霧如海浪般上下浮動。

周遭的蟲子鳥獸，嘰嘰喳喳，清脆悅耳。

豁耳鹿似乎也被激發了興致，不時【呦呦呦】的抬頭鳴叫。

小竹樓里，青煙裊裊，很快就融入了屋頂白茫茫的水霧中。

秦川按照黎氏蓮的做法，把沙子、草堿、石灰石粉末攪拌均勻之后，慢慢地放入熔爐里面。

“小蓮，鼓動風箱。”秦川吩咐，眼睛卻一直盯著熔爐里面的坩堝。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的，先生。”

黎氏蓮轉動手中的把手，新鮮空氣順著竹筒管道注入熔爐。

本來被白灰遮蓋的碳火瞬間變得通紅，甚至冒出了青藍色的火焰。

坩堝里面的沙子在高溫灼燒下逐漸軟化，很快變成了團狀的粘稠物。

“先生，可以了。”黎氏蓮提醒道。

聽著黎氏蓮的提醒，秦川沒有說話，把手中的鐵管伸進坩堝，扭轉幾下便挑出來一大坨紅通通的沙子熔融物。

熔融物在重力的作用下，很快變成了水滴狀，要從鐵管上掉落下來。

“乍看起來，還真像豬泡子。”

秦川猛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順著鐵管，像吹氣球一樣往里面吹氣。

阻力很大，就像是用嘴巴去給輪胎充氣。

秦川發誓，就算學校測肺活量的時候他都沒有這么累過，完全吹不動。

正當他準備換氣接著吹的時候，一股熱氣倒灌過來，“咳咳咳……”

那種感覺跟小時候偷大人卷煙抽，被嗆到了一模一樣。

喉嚨火辣辣的，還肺疼。

“先生，你沒事吧。”黎氏蓮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表情有些糾結。

她下意識的伸手想要給秦川拍拍背，順順氣，但又害怕這個不合規矩的舉動，會引起秦川的不快。

“沒……沒事，嗆了一下，咳咳……”秦川用手捏了捏喉嚨，眼冒金星，眼淚都快咳出來了。

他沒想到，這東西還會反噬，真是要了老命了。

由于停留時間過久，鐵管上的沙子熔融物已經硬化了。

“昨天你是怎么吹出來的。”秦川轉頭看著黎氏蓮，這丫頭黑瘦黑瘦的，也不像有超大肺活量的樣子。

“就是這么吹的啊。”黎氏蓮雙手握拳做成管狀，然后鼓起腮幫子，對著拳心【呼呼呼】往里面吹。

秦川數了一下，黎氏蓮差不多吹了半分鐘。

“人小肺大？”秦川眼睛都瞪直了，暗想，“你肚子里怕不是填滿了肺葉哦……”

吹完之后，黎氏蓮還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說，先生，您看就是這么簡單。

秦川甘拜下風，以后誰娶了黎氏蓮，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怕不是要被她一口氣吻死。

回過神來，沙子熔融物已經重新軟化。他很想把這個吹氣的任務甩給黎氏蓮來做，但想想，這種粗活還是男人干吧。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決定一口氣吹到底，絕不要中途換氣。

然后，【噗】的一下，他直接把附著在鐵管上的熔融物給吹爆了。

“哦豁～”秦川撓著腦袋，面色有點尷尬，“真·吹爆了。”

他看見黎氏蓮身子背對著自己，肩膀一聳一聳的，肯定是在那里憋著笑。

“想笑就笑吧。”秦川無奈的攤攤手，“看你憋的，鼻涕泡都憋出來了吧。”

“噗哈哈哈……”黎氏蓮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連著眼淚口水都笑出來了。

許久，停下來的黎氏蓮抿著嘴巴，怯怯地看著他，“先……先生，我其實不想笑的……”

經過好幾次的實驗，秦川終于找到了吹氣的技巧。

這東西你不能想著一次成型，得有耐心，而且在吹氣的時候還要不停地轉動管子。免得熔融物在重力的作用下，變成奇奇怪怪的樣子。

吹到一半的時候，溫度降低了，秦川就把它再次放到熔爐里面加熱。等軟化以后拿出來繼續吹。

加熱的時候，也還是要不停地轉動管子，防止它在軟化的過程中變形。

幾經波折，秦川終于吹出來一個【燈泡】狀的空心玻璃瓶。

趁著它還沒冷卻，秦川操起剪刀，把空心瓶從管子上剪了下來。

“成了。”看著成型的玻璃瓶，秦川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成就感。

盡管這瓶子的形狀有些特別，瓶壁的厚度也不夠均勻，甚至于顏色也不是那么透明潔凈……但這確確實實是一個玻璃瓶。

“恭喜先生！”黎氏蓮與有榮焉。

她握著雙手放到胸前，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以及潔白的牙齒。

“確實值得恭喜。”秦川會心一笑，這也許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玻璃瓶，而且還是他親口吹出來的。

有了一，那么N還遠嗎？

剩下的無非是怎么做得實用又好看而已。

等玻璃瓶徹底冷卻下來，秦川拿著它走出了小房間。

“來，給你看個好東西。”秦川拿著玻璃瓶在黎老正爺孫倆面前晃動了一下。

“這……這是何物？”黎老正吃驚地看著秦川手中這透明的東西，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心中的想法。

“你說，我要是把這個拿出去，作價幾何？”秦川問道。

“先生，這寶貝如何能賣？”黎老正很是激動，語氣都有些顫抖了，“先生自己收起來當做傳家寶多好。而且，就算先生要賣，也不知道誰能買得起啊。”

黎老正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東西，透明清亮，恐怕價值連城的琉璃都比不了。

“如何不能賣？”秦川笑道，“這東西我能弄出來一個，就能弄出來一百個。

而且，這可都是小蓮的功勞。若非小蓮機敏，恐怕我也做不出這東西來。”

說完，秦川把事情的經過給黎老正爺孫倆說了一遍。

黎老正眼睛看向自己的孫女，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敢相信，“先生，這都是您教得好。”

按照秦川的說法，這東西是小蓮弄出來的，可是這么多年他也沒發現自己的孫女還有這本事啊。

“難道先生有神仙般的點化之術？”黎老正不由得思緒飄飛。

“這是先生吹出來的，小蓮不敢居功。”黎氏蓮趕忙回道，她可不敢跟秦川搶功勞。

秦川看了黎氏蓮一眼，怎么覺得這小丫頭的話聽著有點不太對呢。

盡管，這瓶子確實是他吹啊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