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哀吾生之多艱
- 山野自耕農
- 尋狐公子
- 2125字
- 2020-03-26 23:00:00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墾殖的日子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那群猴子被他一頓窮追猛砍后也消停了下來。就連叫聲似乎都收斂了很多,也可能是舉族搬遷到了其它地方。
只要別搗亂,他不介意這群毛猴子的存在,畢竟他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且思想高尚的人。
殺戮野生動物并不能給他帶來絲毫快樂。
他只想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順便搞點精神追求。
這也是人之常情。
沒有了衣食住行之憂,就會想著附庸風雅,用文化人來標榜自己。
德財兼備,何其美也。
所以在墾殖之余,還得兼顧文房四寶的研制。光讀書怎么行,還得舞文弄墨寫文章。
而這,就涉及到了紙張這個東西。
促使他造紙的,自然不是什么著書立說的的高大上追求。在這個杳無人煙的地方,就算寫出千古文章也就只能念給豁耳鹿聽聽。
說不定聽煩了,還要被一腦袋頂個嘴啃泥。
不值當,當真不值當。
所以,說來你可能不信,他只是想以后蹲坑的時候能夠有張草紙。
作為一個現代人,這是多么淳樸的想法。
沒辦法,樹葉實在是太粗糙了。水洗味兒太大,又下不去手。
有次情況急,他伸手擼了一把帶毛刺的樹葉來善后,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這下你能想象用樹葉擦了大半年屁屁是何等臥槽了嗎,周圍的葉子都快被他擼禿嚕皮了。
簡直不能原諒。
你說撕書?
這是讀書人干的事?
這輩子都不可能,想都別想。
造紙的念頭一出來就摁不下去了。然而他并沒有這方面的技術儲備。
歷史課本倒是有提及,用竹子,樹皮,破布……然后浸泡而成。
至于具體操作流程,不好意思,【略】。
“要是蒙玉那妮子在就好了,她老爸開造紙廠的,怎么也比我業務熟悉。”他站在池子邊,有些苦惱地撓著自己的腦袋,“這竹竿都泡出青苔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泡出紙來。”
腦闊疼。
筆他倒是弄出來,把兔子毛捆好,然后塞進竹竿里面就好了。
雖然看起來有點炸毛,寫起來也是軟趴趴的還開叉,但好歹也具備了毛筆的特征不是。
至于墨那就更簡單了,鍋底灰一刮一大把,就是粗糙了點。研磨研磨也能用。
萬事俱備,只欠廁紙。
于此,他只能長嘆:
噫吁嚱,長太息以掩涕兮,哀吾生之多艱。
“算了,不如拔樹。”他想起之前找到的那幾棵野橘子樹還沒挖出了呢。
柑橘他吃過不少,樹也見過。但他沒想這野生的柑子樹竟然還長著七八厘米的長刺,連根拔起是不可能了。
……
“不可能?如何不可能?!”蘇青硯【砰】的拍在桌子上,氣的胡須發抖,“本官就不信,合夷州六城之兵,還斗不過這區區海盜!”
“大人有所不知,夷州雖有六城,但也只是名義上歸于大禹。除了我們漢城,其余五地皆由夷人自理……
而夷州海盜由來已久,分散于海外諸島,行蹤不定。加上漢城兵力有限,多為農夫,武備松弛,能維持治安已實屬難得了。
若是強行征調,勞民傷財不說。戰事一起,必有死傷。若是家中沒了頂梁男丁,這個家就毀了,大人三思啊……”張安仁極力勸說,作為州執事,他的職責就是輔佐知州蘇青硯處理政務。
蘇青硯嫉惡如仇,頗具風骨。自朔帝登基以來,欲行改革之策。蘇青硯夾在新舊兩派之間不肯站隊,所以兩邊不討好,被排擠到了這荒州野地。
你不是牛嗎,那你開荒去吧。
誰知還未到任,中途就被海盜給劫了。要不是當時順風跑得快,恐怕他就葬身魚腹了。
所以,剛到漢城,便想著緝拿海盜,為民除害。這些賊子連他這個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可想而知平時是何等猖狂。
“照你這么說,我們就這樣視而不見?”他語氣放緩。
雖然痛恨海盜但也不傻,知道這種事情要徐徐圖之,著急不得。
“也只能如此了。”張安仁也有些無奈。這些年都過來了,要是能剿滅還輪得到你。
漢城位于夷州北部,又稱北漢城。要不是每年能給禹朝進貢些許白鹽,恐怕連城鎮都不會設立。
官船,海盜是不敢劫掠的。這次恐怕是鬧了烏龍,動手之前不知道船上是知州蘇青硯。
后面知道了,又想著殺人滅口。誰知道老天作梗,讓人給跑了。
死里逃生,蘇青硯自然大怒,恨不得把附近海盜都給滅了。
一來有出氣報復的想法,二來也能為民除害。可謂一舉兩得。
“那這事暫且放下。本官剛來,許多事情還不熟悉,以后恐怕要多勞煩張執事了。”
揭過去是不可能,吃了這么大的虧,怎么可能當做沒發生。
是男人就得剛正面!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被貶而來,沒有半點根基。圍剿海盜的事情,只能慢慢來了。
當下要做的就是站穩腳跟,積攢實力。
“大人盡管吩咐便是。”張安仁恭敬道。
把張安仁打發下去之后,他坐在椅子上揉搓著眉心。
這知州府衙,三面透風。若不是牌匾在上面掛著,跟草棚子沒多大區別。
木椅子破舊發白,坐上去嘎吱嘎吱響。
他知道夷州是荒州野地,但沒想到破爛成這個樣子。城里百姓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這也是在城里,城外百姓,很多都是圍著芭蕉葉下地干活的。除了平日耕作,還得抽時間去海邊曬鹽交稅。
天色漸晚,他一時間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具體的,恐怕要等他巡視一圈之后才能有點頭緒。
“老爺,飯菜弄好了。”一個護衛進來提醒。
“嗯。”蘇青硯起身,朝后院走去。
屋子里擺著一張四方桌,上面只有兩碟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菜。
他夾一口放進嘴里,又苦又澀。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鹽巴的分量很足。
這里什么都沒有,鹽巴管夠。齁不死不要錢。
他看了看這些五大三粗的護衛,嘴巴囁嚅了幾下,然后繼續吃飯。
都是大男人,平日里舞刀弄槍的,能把米飯煮熟已經很了不起了。
對于自己人,他還是很溫和的。
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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