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今天就要死在這里？！

輾宇緊緊咬著嘴唇，將嘴唇咬得開裂了還不知覺。

疾馳飛來的木葉刀近在眉睫！

“啊！”

……

……

輾宇緊緊合上眼睛，臉色蒼白。

默然半晌，他不禁皺起眉頭。

木葉刀呢？還未飛至？

突然，他記起落筱剛才傳出的一聲驚呼，臉色大變，難不成聶諦聽失手殺了落筱？！

輾宇猛然睜開眼，雙眼赤紅，如悲愴的老牛般大口喘氣，四處尋找落筱的身影。

然后望到身前，桌面上靜靜躺著四片枯葉。

整個教室無人發話，都在靜靜地看著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輾宇身上，沒有聲響，只有靜默的凝視。

氣氛一度十分詭異。

輾宇突然有些不耐煩，才記起這是虛擬的網絡世界，在這里并不會真的被殺死。

他看向身旁眼睛瞪得大大的落筱，埋怨道：“怎么明知沒事了，也不叫我一下。”

落筱那迷人的眸子睜得更大了，說道：“我以為你被嚇暈了。”

輾宇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會被嚇暈？就這？”

“咦咦咦，還不承認，你看這，眼角都有淚滴了！”落筱朝他做一個大大的鬼臉，調皮道，“愛哭鬼愛哭鬼，大花貓大花貓~”

輾宇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拭去眼角淚痕。

他當然不會承認，這淚是因為擔心落筱才流的。

只是這老師裝神弄鬼的做法實在不討喜，非得鬧這么一出。

輾宇沒好氣地看向聶諦聽。

聶諦聽微微一笑，道：“這位同學，你是新來的吧？”

輾宇愣了愣，如實點頭。

“你之前是不是曾想過，在這個虛擬世界里，別人殺不了你？”聶諦聽笑道。

輾宇一聽，小小的腦袋有大大的問號，道：“難道不是嗎？”

沒想到自己這么一反問，原本安靜得落針可聞的教室會瞬間炸開鍋，哄堂大笑。

就連身旁的落筱也忍俊不禁。

饒是臉皮厚如輾宇，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聶諦聽笑道：“我們進入這個世界，用的是什么？”

輾宇認真想了想，決定這次要思考好再開口，不能再被別人小瞧了去。

“腦電波？”

誰知此話剛說出口，笑聲就像是一個大浪拍下，越演越烈。

輾宇陰沉著臉，他覺得這群妖怪在挖坑給自己跳。

他已決定不再回答這該死的問題，寧愿當一名安靜的美男子。

“腦電波？你怕不是在人類世界待久了，都被同化成人類了吧？”聶諦聽瞇起眼睛，微笑道。

輾宇不作回應。

“靠的，是神識，并非你所說的‘腦電波’，”聶諦聽認真道，“我們通過特殊技術，使所有妖族均能將神識寄予在光線與電導中，以互聯網為媒介，將大家聚集在這個地方進行授課教學。”

“雖然我們混雜在人類世界中，但卻不能光明正大地培養妖族精英，否則將遭到驅逐抓捕，所以只能通過這個方法。”

聶諦聽淡然笑道：“所以你現在還認為，在這里殺不了你嗎？”

聲音中氣干云，久久回蕩不絕。

而輾宇，始終未做出回應。

他臉憋得通紅，想說出些什么，但又沒有說出來。

最后輾宇實在是忍不住了，他悄咪咪湊近落筱，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神識……是什么東西？”

“噗！”

落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她趕緊拍了拍那處巍峨，使自己平息下來，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輾宇差點眼睛都看直了。

落筱也湊過去，小聲說道：“說得通俗點，就是藏在腦袋里的東西，如果受傷的話，會牽連到頭部，所以也會死。”

輾宇恍然大悟，這么一解釋他便覺得通透多了。

突然，輾宇渾身一震。

他不可思議地問道：“那意思是，在這里殺了誰，那人在外面也同樣會死？”

“正是如此！”聶諦聽笑道。

聽罷，輾宇竟激動得不能自已。

他訥訥地望著自己的雙手，擺出平時手指放在鍵盤上的姿勢。

指尖微微跳動。

“噠、噠、噠”

輾宇興奮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你干嘛？不會腦子真的壞掉了吧？”

落筱擔憂地望著輾宇，轉頭看向聶諦聽，面有責怪之色。

聶諦聽苦笑道：“同學還請放心，先前木葉刀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處，落在那位男生眼前時生命力便已耗盡，化作輕飄飄的枯葉飛落下來，并不會真的傷到他。”

“那現在他是什么情況？”

落筱心急如焚，可惜而又失望地望著輾宇，這好好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傻了呢？

片刻后，輾宇冷靜下來，又變回原來冷淡的樣子。

落筱小心問道：“你沒事吧？”

“嗯？有事？”輾宇大手一揮，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會的不會的。”

輾宇又露出了他那迷之微笑。

自信、優雅、從容、淡定。

現在的輾宇，仿佛成了無所不能的天神。

既然仍在網絡世界中。

既然手中還能碰到鍵盤。

那這個世界里，就沒人會是他的對手。

打不過，我就直接把你黑掉，你能拿我咋地？

輾宇笑了，笑得很開心。

于是落筱那小小的腦袋里，又充滿了大大的迷惑。

……

……

“啊！這到底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長廊上，傳出了輾宇第N次的崩潰狂吼。

此時的輾宇，哪還有剛才那種迷之自信？

他已經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課程結束后，輾宇和落筱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在雪白長廊中練習了一會兒木葉刀。

然后，輾宇就很絕望地發現，無論自己怎么嘗試，始終都只有一個結果。

失敗。

輾宇看著手心躺著的軟綿綿的木葉，心想若這都能變成刀，那自己以后都有可能變成大妖。

他滿腔悲憤地再次將木葉飛出，氣勢干云。

但木葉顯然并不為他所動，該怎么飄就怎么飄，在空中徐徐落下。

輾宇死死盯著葉子，眼睛都布滿了血絲。

他認為這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不完美的自由落體。

而更讓輾宇感到人生無趣的是，身邊還有個天才妖女，僅僅失敗三次，后來隨手一揮都能用出木葉刀。

這到底是什么人間疾苦……

落筱心疼地看著輾宇，安慰道：“沒事，其實你比很多人都要好啦！”

輾宇失落地抬起頭，心里似乎好受了不少，喃喃問道：“真的？”

“嗯嗯！”

落筱開始掰手指，一邊思考一邊娓娓道來。

“雖然你的手勢難看了點。”

“嘭！”

“盡管你的手指和雞爪一樣沒力。”

“嘭嘭！”

“即使你飛出的木葉就像你的人一樣，都是軟綿綿的！”

“嘭嘭嘭嘭！”

落筱嫣然一笑，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余太大的缺點啦！”

那一聲聲“嘭”，是輾宇心碎的聲音，碎成了一地物理隨機數。

“我真是謝謝你啊！”輾宇咬牙切齒地道謝。

落筱皺了皺鼻子，怎么感覺這聲道謝的語氣有些奇怪？

輾宇不管她，又繼續嘗試了起來。

飛出去，撿回來……飛出去，再撿回來……

輾宇的神情變得異常專注。

他忽然問道：“為什么你們當指引的也會來上課啊？”

落筱百無聊賴地蹲在一旁，看輾宇丟葉子，道：“當然啦，當指引只是為了賺更多的妖幣嘛，還是要正常生活的。”

輾宇像是想到些什么，抿著嘴唇，猶豫一番還是決定直說：“可是你們這工作不怕遇到危險嗎？我是說，萬一有人類進來了，想要傷害你們，該咋辦？”

他頓了頓，繼續補充道：“就像聶老師說的那樣，妖族遲早要和人類宣戰嗎？”

輾宇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他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快，既希望聽到、又不想聽到落筱的答案。

落筱低垂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也不全是吧，我覺得人類里面也有好人呀。”

輾宇一驚，心里欣喜若狂，表面上還是佯裝淡定，但那顫抖的雙手已說明一切：“啊哈，你真的這么認為？”

落筱“嗯”了聲，細聲說道：“比如你呀。”

比如你呀。

輾宇再一次將木葉丟出，卻沒有再撿回來。

那句話如同撞鐘般，一直在他腦海中回蕩，久久不休。

他訥訥地望著落筱，竟忘了要說什么。

落筱說完后，也低下頭，踢著自己的小腳丫子，身后毛茸茸的小尾巴怡然左右搖擺。

輾宇無聲地笑了，并沒有否認些什么。

他只是過去牽著落筱的小手，兩個人蹲坐在長廊邊。

望眼前皚皚白雪。

落筱細聲說道：“其實你不用灰心的，木葉刀本就是妖術，人類學不會也正常，你們會有屬于人類的法術……”

說到這，落筱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只是輾宇沉浸在剛才的喜悅中，并沒能察覺。

輾宇很開心，因為自己認識了一個新朋友。

與眾不同的新朋友。

他感覺胸口中壓抑著的一股氣，漸漸順暢了許多。

于是輾宇又拾起其中一片綠葉，腦海中浮現出聶諦聽當時出手的場景，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

學他運氣，學他云手，學他畫一個大圓，再從左往右。

右臂平舉于身側，手掌放松自然下垂，指尖捻有一片綠葉。

輾宇不知何時已站起身。

剎那彈指。

“嗡”的一聲似有龍吟。

刀光一閃而逝，空中晃悠飄落下一片枯葉。

落筱眼睛一亮，不可思議地望著輾宇的背影，原地蹦起一躍而上，狠狠地抱住他，歡呼雀躍。

輾宇的小臉蛋一陣紅潤，很快便恢復正常，只是學著落筱的模樣吐了下舌頭。

暗器妖術：木葉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