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的在街上行走，簾子忽然被人撥了開，外面的人遞進去一張卷成圓筒的小紙條。

“爺，派出去的人回信了。”

接過東西的那只手，皮膚是健康的黃色，指腹手心有些厚繭，不是印象中的蒼白和纖細。

虞禾臣將小小的紙條展開，隨后視線凝固在了上面的幾個字上。

片刻，右手把紙條隨意揉成了一團，放進裝著半杯茶水的杯中，紙張逐漸被茶水浸濕，舒展。

坐著的人盯著泛黃的紙團，目光越發晦暗不明。

十年前，曾有一個高僧贈給他一塊貔貅青玉。

他說，他身負邪祟，此生都會因此疾病纏身，且是短命之相，而這塊玉，能鎮住邪祟，減少他所受的痛苦。

那年，正是他重病纏身的一年，身體虛弱的皮包骨，連床的下不了。

來看過的大夫都說他藥石無靈，時日無多，讓母親準備后事。

契機，是某日母親將貔貅玉放在他枕頭下，三日后，令眾多醫者束手無策的怪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好了。

自從戴上這塊玉后，他的身體就如同正常人一般，除了看著病弱了些，比一般人更容易生病外，沒有什么大問題。

斂了眼中神色，虞禾臣沉聲對外面候著的人吩咐。

“回府，找秦染。”

原遲聽到里面傳來的吩咐，沒有猶豫的應聲，“是。”

車輪轱轆在石板上轉的飛快，馬車加速了。

不過幾寸大小的信紙上，只寫著幾個字：有。

無能為力。

他問了當年那個僧人兩個問題。

世間，可有兩人魂體互換之事？

若有，有何解決之法？

……

換魂，于秦染來說，并不算難，最多有些耗費靈力，再加上這個位面靈氣太過匱乏，體內的靈力用一點少一點，以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揮霍無度了。

因為，地主家沒有余糧了。

整個換魂的過程不會超過一刻鐘，旁人喝口茶，聊個天的功夫，虞府主院中，就發生了不為人知秘密事件。

為確保事情的保密性和安全性，原遲伍習兩人臨危受命誓死守住這里，不準放任何一個人靠近。

等他們出去后，許鎮擔心的問：“換回來的過程是不是很危險？“

“對我來說不危險。”沒等許鎮松完一口氣，秦染又補充道，“對你們就不一定了。”

“啊？？！”許鎮嚇的手里的杯子差點握不穩。

吞吞吐吐的說，“那……可以不換回來嗎？”

“我是不介意。”秦染微微挑眉，看了眼泰然自若的虞禾臣。

他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害怕，或者擔心，若是自己一個手抖，一個分心，魂魄沒有正常歸位，他就得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的癡傻之人。

“你不打算先說下遺言嗎？”秦染心中冒出一絲逗弄的心思。

“我不會死，為何要說。”虞禾臣顯然不是能輕易被忽悠的。

秦染聞言輕笑了一下，幾分玩味幾分認真的說，“是不會死，可我不保證人會不會變成傻子。”

本想看他臉色變化，然虞禾臣只是沉默的盯著她。

無趣的輕撇了下嘴角，秦染轉過身態度隨意的開口，“開始了。”

身后的人突然說了一句。

“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那背影不為所動，也不曾回應他。

漫長又短暫的一刻鐘之后，房間的門終于打開了。

秦染走出來，看向守在門外的兩人，“把許鎮帶回他的房間。”

自己說完，徑直往院外走去，連伍習一再跟她追問里面情況如何，也絲毫不予理睬。

腳下的步伐還算穩健，只是覺得有些頭暈和脫力，畢竟調動引魂天燈，可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回到自己房中，秦染連洗漱都省了，倒在床上，埋頭睡了過去。

一座靈氣繚繞的山峰之上，紅衣男子坐在大殿中，修長的指尖拿著一個褐色的檀木盒子。

忽然，他抬頭看了來，同時將手往前一遞。

“拿著它。”

秦染剛想去接，眼前的人同奢華的宮殿，頃刻化做一縷青煙散去。

這是一處森林深處，溪水潺潺，游魚細石，夏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

“你以后跟著我如何。”有個聲音從樹上傳來。

秦染心頭猛然一跳，轉身便在樹上看見一個紅色身影。

周圍的一片蔥綠，此刻都成了那一抹紅的點綴。

即使，現在她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臉。

她聽到自己不受控制的聲音回答他。

“可以！”

一陣強風吹來，紅色的衣袂出乎意料的突然靠近，帶起的涼風，似乎夾雜著屬于樹木的清香。

秦染的心徒然劇烈的跳動，仿佛下一刻，她追尋的東西就會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紅色轉瞬占據了她所有視線，紅的刺目，紅的耀眼，厚重的血腥味密不透風的包裹著她，兵器刺穿肉體的沉悶聲，一遍遍的在腦海中反復播放。

床上的人，猛然驚醒了過來。

有些恍惚的目光落在房中，幾分清醒，又帶著一絲驚惶和后怕。

許久，秦染呼出一口氣，按了按兩邊都太陽穴，起身下床。

出門后，她遇到了許鎮，換回來的許鎮。

“阿染姑娘，你看我回來了！你太厲害了！”許鎮有些激動，雙眼放光，“之前你說你是神仙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真的是神仙！”

連這種稀奇古怪的事都能輕易解決，不是神仙是什么。

伍習跟在后面幾步，聽到許鎮說秦染是神仙，當即想要輕嗤嘲諷一聲，轉頭想到換魂這種事，確實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便又把這聲嘲笑咽了下去。

在不知道兩人換了魂之前，伍習只是偶爾會覺得現在的爺，言行有些和從前不同，完全沒有往換了人的方向去想。

如果在這之前有人跟他講換魂一事，他會定會認為是無稽之談，說這話的人拿自己當三歲小孩哄。

可親眼見過之后，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收了心思，伍習往前走了幾步，態度帶著一分不同尋常的恭敬，“秦姑娘，你要的東西，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送你們過去。

“嗯，那現在就過去。”秦染看了他一眼，點頭望外走，順便叫上許鎮，“走了，跟上。”

“阿染姑娘我們要去哪里？”許鎮邊走邊問。

秦染：“看房子。”

是的，看房子，她向虞禾臣討要的報酬。

用這寸土寸金的京都，一座還不錯的房子當診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