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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計深遠

“那不妨找個機會,試探試探。”宗昱緊握手中白玉,心中已然有了計策。

“若是此事為真,那池月菇?jīng)鼍投ú皇瞧胀ㄖ耍嘤锌赡芑蚰Щ蛳桑 边@些年,魔族一再擾亂人間,韓杰對這些也是有些了解。

“到時再說吧。”宗昱淡淡的回答,側(cè)躺在羅漢床上,眉眼半闔。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良久,宗昱才緩緩開口。

“是,公子。”韓杰輕輕的合上門,轉(zhuǎn)身抱著被褥,繼續(xù)在廳里打著地鋪。

“掌柜,這是什么聲音啊?”池月下樓端這稀粥,餅子,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嚻婀值穆曇簦跏潜瘋鄾龅母杏X。

“恐怕是哪家死了人吧,這是哭喪的號子呀。”昨日宗昱等人對池月的態(tài)度,掌柜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倒是客氣得很。

“我去看看。”池月大步往外走,這才想起手中的吃食,不得不返回。

“掌柜,可否麻煩你幫我端上去一下?”

“好,這就去。”掌柜親切的端過食盤,親自送上了樓。

前日,這掌柜對自己毫無耐心,怎么今天如此客氣?池月來不及想太多,聽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趕忙小跑出去。

“請問這是怎么回事啊?”池月看了一圈,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忍不住對著一位路人問道。

“哎呀,這就是天禾藥鋪那掌柜的兒子,死啦~~~~~~”被問的路人還未來得及作答,站在一旁的中年婦女,倒是一股腦說個不停。

“可憐得嘞,小小年紀,就得了心疾,嗚嗚嗚~~·~~”那婦人說著說著,情緒越發(fā)激動,后來,握著池月的手,竟哭了起來。

池月一時無語,早知道就不問了,此刻,要如何脫手啊。

“這位大嬸,你保重身體,我先走一步了。”池月趕忙抽出手,想要離開,不想?yún)s被那婦人一把拉住。

“叫誰大嬸呢,叫誰大嬸呢,我看你這公子長得這么俊,咋就這么不會說話呢?”那婦人生氣的甩袖而去,走時還對著池月好一陣白眼。

“我這~~~~·”池月站在那里,欲哭無淚,身后的號子,倒是極符合她此刻心情。

“兒啊,一路走好啊`~`~~`走好啊~~~~”站在前頭的藥鋪掌柜,痛苦的一陣陣喊道,身后幾個男子,身穿白衣,頭戴白紗,將手中籃子里的冥錢,不停的撒了出來。

幾名抬棺之人,倒是表情淡然,應(yīng)是早就習(xí)慣了這生離死別。

“他死了?”池月不敢相信,這人昨日還同自己聊著天,今日就天人永隔,也是,她已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倒也不至于痛哭,只是心口處,仍舊感覺得到一陣陣揪心的疼。

池月跟隨在其中,很快來到一山腳,眾人都停了下來。

幾個人合力,將棺木放進了挖好的金井里,號子隨之再次響起。

“這父親尚在,怎么可以舉辦這么隆重的后事啊,真是不懂規(guī)矩!”身后兩個抬棺的男子,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悄悄議論著。

“就是,就是,他兒子又沒娶妻生子,本就不該辦理這么排場的后事。”另一人附議。

“這按照規(guī)矩,就該是一床草席,隨便找個地方,處置了便是。”

“誰說不說呢?只是,想必誰遇到這種事,心里都不好受,咱們還是不要說的好。”

“也是,哎。”兩人不在議論,便各回各家了。

待人都走了,那藥鋪掌柜,依舊留在那里,摸著那塊沒有刻任何字的墓碑,痛哭流涕。

“兒啊,走好,走好。”雖早就做好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打算,但是此刻,依舊是痛入骨髓。

“掌柜,節(jié)哀順變啊,若是公子在世,怕也舍不得你為他如此悲痛,傷心。”池月走上前,安慰,看著那塊空白的墓碑,池月同樣難受極了。

是啊,他這一生短暫到?jīng)]辦法在墓碑上刻下任何字,只因無法書寫,他是誰的夫,又是誰的父,他只是他的兒。

“你是?”掌柜淚眼婆娑,但依舊一眼認出了池月。

“是的,老伯,我就是那天有幸陪公子聊天的人。”池月上前,扶起掌柜,兩人坐在一旁的石坎上。

“那天真是謝謝你了,他從未與誰聊過那么久。”掌柜抬起衣袖,擦拭著不斷流出的淚水。

“他這一生真不容易,太苦了。”

“是啊,太苦了。”掌柜深深感嘆。

“或許,這樣他便解脫了,說不定,下次能夠投胎做一個瀟瀟灑灑的公子哥,沒有任何苦惱。”

“真的會這樣嗎?”掌柜急切的問。

“肯定會的,他如此善良聰明,一定會的。”池月一遍遍的安慰。

“你跟我來。”掌柜的突然起身,帶著池月來到墓碑后面。

“這是?”池月看著墓碑后面那口已經(jīng)被挖好的金井,心情更加沉重。

“若我有個萬一,還煩請公子將我安葬在此處。”

“老伯,你這是?”池月感覺到了掌柜想要辭世的心情。

“還煩請公子幫幫我。”掌柜見池月沒有應(yīng)允,扶著池月的手臂,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

“老伯,你這是干什么呀,快快起來。”池月趕緊扶起掌柜。

“那日公子與我聊天,可是為老伯你的晚年做好了打算,你如此輕生,怎么對得起他的一番籌謀啊!”池月想要以此讓掌柜放下輕生的打算。

“他做的那些打算,我都知曉,只是他以為我不知道,我是他父親,他的秉性,我豈能不知。”

“那既然老伯都知道,為何還要如此,你就不怕寒了公子的心?”池月采用激將法,希望能有所效果。

“你不懂,他不在了,就算我衣食無憂,我又豈能安穩(wěn)度日。”

“這~~·~”池月一時語塞,竟毫無理由勸說下去。

“若那些房產(chǎn)田契,公子有幸要得回來,就全部歸于公子,若是不能,你也不必為了我們摻合進去,實在太過危險。”掌柜語重心長,如留遺言般慎重。

“我從未想過要老伯這些半生攢下的財產(chǎn),我有辦法要回來,過些年,你就不會如今日這般痛苦,活著,總是好的。”

“你錯了,永遠不會,不會的。”

“可~~~~~”池月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掌柜打斷。

“我知你好心,可我已經(jīng)服下了留魂草,再過半個時辰,我就要去找我他了,與他再見。”掌柜,望著已經(jīng)亮開的天空,沒有半分不舍,倒是對接下來的事,充滿期待。

“留魂草?”

“這是一種可以提前服用的毒藥,一般六個時辰才會身亡,這還是我早年間,在豐都無意間得到的,竟不知,真會派上用場。”掌柜似乎回憶起了那些年,獨屬于他們父子兩的快樂。

“哎,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勸說的,你的請求,我會答應(yīng)的。”池月無奈的搖搖頭,但又十分傾佩掌柜那拳拳愛之之心。

“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你要將兩座金井背靠而建?”池月繞著走了一圈,實在想不明白。

“祖宗有言,背靠而亡,對面而生!此刻背面,來生,必得相見。”掌柜的看著墓碑,欣慰的笑了笑。

“你愛之之心,竟如此深沉,我只知,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只是不知,竟是連來生都在你的思慮之內(nèi)。”這一片父子情深,倒是讓池月覺得死也算不得什么。

兩人徒坐山腳,寒風唆唆。

突然,掌柜口鼻不停的流淌出暗紅的血液,想必此刻,早已被毒素侵占五臟六腑。

“這是我剩下的全部銀兩,就送給你吧,權(quán)當是我犒勞你為我送行。”掌柜扶著墓碑,從懷中拿出一個灰色的荷包。

“這~~~~”池月不知該如何回答,看著掌柜懇切的眼神,池月只好違心的說了句:“謝謝。”

“扶我過去,莫要讓他久等。”掌柜一邊用衣袖擦拭著從口中流淌而出的血液,一邊在池月的攙扶下,緩緩趟在了金井里,神情和藹,還伴隨著一絲喜悅。

漸漸的,掌柜再無半點聲息,口眼緊閉,十分安詳。

池月咬牙拿起旁邊的鐵鏟,鏟起黃土,將掌柜的掩埋其中。

真不知,這算好事,還是壞事,自己更不知,是做了件好事還是惡事。池月朝著墓碑行禮之后,停留片刻,就抑郁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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