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噩夢把你嚇得這樣厲害?”
“很嚇人的夢,我不能說給你聽,會嚇著你的。”凈真閉著眼睛,聽著趙羲和很輕的聲音,“不過還好,夢已經醒了。”
凈真翻了個身,道:“醒了就好,我要睡了,你也要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誦經呢。”
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趙羲和半閉著眼,逐漸要睡了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水聲。
不,應該是有人端著木盆進來了。
奇怪,庵堂里洗漱又不在房里,端水進來做什么?
趙羲和半睜開眼睛,卻看到凈原端著個木盆,她身量矮小,木盆體積巨大,端的不太穩,盆里的水一直在晃悠。
她是要在床上洗漱嗎?庵堂里可是明令禁止房中洗漱的。
趙羲和半闔著眼,重生對她來說震撼實在太大,她一晚上都沒有睡。凈原端著木盆又走了幾步,像是真的要在床上洗漱。
不,她的方向是朝著她的床,眼睛卻是看著自己的。
這盆水是想要潑她?
趙羲和對于這種明晃晃的行徑,只能笑一笑以示無妨了,凈原是這個房間里的大師姐,入庵堂的時間最長,房間的各種雜務也由她管著。不知道為什么,凈原卻一直不喜歡她,安排給她的活是最累的,飯是最差的,就連同房的小尼姑都在她的刻意引導下不愿意和她說話。
其實這不過就是嫉妒罷了,凈原行為變本加厲的那一年,不就是薛氏派人送來東西,明里暗里的說她身份高貴旁人比不得的時候嗎?
凈原盯著趙羲和,看她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十分香甜,心里不禁冷笑了起來。昨晚上睡得好好的,偏她翻了個身把自己吵醒了,一整夜都憤憤不平。
看來自己平時還是對她太好了,才會讓她不安分。
這可是從井里打上來的冰水,這一潑下去,天寒地凍的,趙羲和那種脆弱的身子骨得病個一兩天,她被子也弄濕了,這房間的人誰肯分她一床被子。
房間里的人都聽她的,到時候她們就說趙羲和是半夜想家的時候掉進了湖,禪師們也不會多追究。
她這樣想著,已經走到了床前,手里的木盆緩緩抬起來,正要傾倒之間,趙羲和卻翻了個身。
凈原嚇了一跳,卻看趙羲和翻身后仍然沉睡著,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她舉起木盆,半盆搖晃的水漾著輕紋,凈原抬手要潑!
突然間,她只覺得自己好像被誰絆了一下,身體隨之向右傾斜,她知道不好,忙要把那將潑未潑的木盆抱住,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木盆沉重,她不過十四歲,力氣并不大,這樣一慌,手里的木盆更拿不穩了。
“哐!”
木盆掉在了凈原旁邊的床上,又沿著平整的床面滾到了床下,傾倒而出的水順著小尼姑身下的墊褥浸了進去,又從青黑色的墊褥中透出來,蜿蜒的流向下一張床。
木盆掉落的巨響驚醒了一房的人,睜開惺忪的睡眼,低頭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這對于床墊被整個浸濕的凈慧來說,更是格外的可怕。身上已經透進來的涼意讓她打了個哆嗦。
“這怎么回事?”
凈慧睡意全無,任是誰在好夢之際被吵醒,醒來后發現自己的床還被弄濕了,都不會有好臉色的。
從床上站起來,凈慧一眼就看到了凈原和她腳邊的木盆,她頓時就找到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這也太過分了!
雖然她知道凈原是個刁鉆無理的,可是以往她的對象都是趙羲和,可或許她看自己不慣,又想要針對她了呢?趙羲和還是個官家小姐都被她整成那樣,她又該怎么辦呢?
凈慧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凈原早就已經被嚇傻了,此刻才慢慢的緩過來,模樣還是怔怔的。
剛才怎么回事?
為什么會有人絆了她一下?如果不是那個人,她現在應該已經把美夢之中的趙羲和潑醒了才對。可是現在為什么會弄成這樣?趙羲和睡的和豬一樣,可是這房間的人卻都被自己驚醒了。
趙羲和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十分驚訝:“咦?這個木盆怎么能拿進來呢?”
凈原心里的遺憾瞬間就被這句話點燃了:“你算什么東西,輪得著你來管我?”
房間里不禁更靜了,凈原這句話不僅承認了自己潑水的事情,還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眾人的心里都埋下了不憤的種子。
凈原一直只是看不慣趙羲和,可是對其他人要好得多了,所以大家也都樂意附和著她去欺負趙羲和。刀沒有架到自己頭上,她們只覺得看著一個出身高貴的小姐卻要卑微地伺候她們,心里快感來的實在太好。
可是她的心思如果轉到自己身上,自己怎么能招架得住呢?全房間的人像對趙羲和那樣對自己,那可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
所有人此刻都有了一個共識,就是——不能再無條件的服從凈原了。從前她看趙羲和不順眼,就想方設法的讓趙羲和不好過。凈慧是個能撒潑的,卻在她面前一直很老實,現在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她,她就要在這樣冷的天里去潑凈慧的被子。
那明天她要是看自己不順眼,又會叫其他人來對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