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有個去處，不知師弟你愿不愿意？”

雷元這話，讓許亦精神一振。

忙問道：“什么去處？”

雷元微笑說道：“我如今所在的幫派，在東城那一帶頗有些勢力，你要是有意，為兄可以引薦?！?

“幫派？”

許亦有些猶豫。

武藝，是立世傍身的手段，或者遇上了，也能在實(shí)力允許的前提下幫一幫人，可他并不想主動去卷入什么江湖爭斗之中。

混幫派……

看他躊躇，雷元大概猜到他的顧慮，笑著說道：“這幫派手底下都是靠本事吃飯的正經(jīng)人，并不做那有違律法的齷齪勾當(dāng)，這點(diǎn)你盡可放心?！?

還有這種幫派？

許亦不由得生出些好奇。

稍稍考慮后，還是頷首答應(yīng)下來。

“那就麻煩師兄了。”

“嗐……”

……

同門一場，想來雷元不至于騙他。

更重要的是，許亦如今武藝小有所成，放到江湖上也算是好手，自有一份底氣。

就算遇到些事情，也自信能處理得過來。

而在兩人交談間，余下幾位同門師兄，也陸續(xù)到來。

許亦的性子，三教九流都能聊上幾句，于是到了晚間吃飯的時候，他與這幾位第一次見面的師兄，已算是熟悉了。

薛橫好酒。

幾位弟子齊聚，自然要陪上幾盅。

酒興催談興，聊及往事，老四彭宗彥忽然感慨說道：“師父已快十年未曾收徒了吧？”

“十一年，我入門是元鼎二年的事了?！崩衔謇钔h首說道。

“看來小師弟定有過人之處?。　?

彭宗彥含笑看來，其余幾位師兄，也將目光投向了許亦。

十一年。

這個數(shù)字代表的某些東西，足夠讓他們感到詫異。

薛橫年輕時，便收徒極嚴(yán)，根骨品行悟性缺一不可，他們五人當(dāng)初為了拜入薛橫門下，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到后來，薛橫更是十年未再收徒。

如今這把年紀(jì)，居然又收了許亦這個弟子，自然讓他們感到有些驚訝錯愕。先前言談中，眾人知他剛從賤籍贖身，便愈發(fā)篤定，許亦必然有些不凡之處。

“四師兄這話不妥……”

許亦被眾人注視，笑著搖了搖頭，目光從幾位師兄身上掃過，誠懇說道：“師父門下，哪有庸才？”

薛橫眉梢微挑，側(cè)目看來。

彭宗彥愣了一下，隨后暢快笑起來，舉杯說道：“就憑小師弟這句話，我們幾兄弟，也當(dāng)浮一大白——”

眾人歡笑舉杯。

“喝！”

……

……

大抵是氣氛到了，或情緒上頭，總之這一晚，酒量本就尋常的許亦喝了個酩酊大醉。

早上醒來，才發(fā)現(xiàn)是睡在拳館的廂房里。

“嘖……”

胸口還有些發(fā)悶，許亦晃了晃腦袋，推門出屋。

晨光正好。

些微的不適，頓時被秋日清涼的晨風(fēng)拂面吹散。

許亦活動了下身體，便在院中練起拳法來，對他來說，練拳幾乎已經(jīng)和喝水吃飯一般，成了生活中某種必不可少的習(xí)慣。

兩趟拳法練罷，出了一身熱汗。

宿醉帶來的疲乏消散一空，渾身充滿了活力。

“醒來了？”

這時候，薛橫負(fù)手走了過來。

看到許亦臉上的細(xì)汗，他不由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醉成那個樣子，還曉得早起練拳，不錯。”

許亦尷尬撓了撓頭。

“老三昨天說讓你去跟他做事？”

薛橫問道，一邊負(fù)手往前院的方向走。

許亦跟在后面：“是的?！?

“有個謀生的路子，倒也可以。”

薛橫頷首說道：“他們那位幫主與我有舊，為人是很好的?！?

許亦放下心來。

昨晚喝了大醉，他只依稀記得，雷元讓他過幾日去找他。

“……你那幾位師兄，入門早，該教的我也教得差不多了，所以平日里并不常來。”

薛橫繼續(xù)說：“但你不同，只學(xué)了拳法，撼山拳雖是我薛家的看家本領(lǐng)，但習(xí)武之人，總要兼容并包，才有在江湖上立足的底氣?！?

“刀法我已教了你，其余兵刃，暫時便不用學(xué)了，貪多嚼不爛……”

“我再教你一門身法?！?

“……”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前院。

演武場里的眾多學(xué)徒們，看到館主薛橫到來，紛紛抱拳行禮。

‘館主是要親自指點(diǎn)幾句？’

有人期待想著。

可惜事不如愿，薛橫只是對眾人點(diǎn)點(diǎn)頭，便負(fù)手走了過去。

不少人顯出失望的神情，旋又看到跟在薛橫身后的許亦，不禁泛起‘此人是誰’的疑惑情緒，但也沒有人好去詢問。

“我這身法，是年輕時走江湖偶然所得。”

走到演武場東側(cè)，薛橫緩緩說道：“此身法飄忽如煙云集散，疾緩隨心，極是輕靈肆意，故喚作煙云步。”

說著，他指了指前方。

三十余根大腿粗細(xì)的木樁，深深釘在地上，高低遠(yuǎn)近不一，沒有規(guī)律可循。

“我演練一遍，你且看好?！?

薛橫叮囑了一句，旋即邁步輕輕一躍，便踏上了一根木樁，單腳踮立其上。

緊接著，在一根根木樁間快速移動，足尖如蜻蜓點(diǎn)水般一觸即離，而他整個人甚至雙手還負(fù)在身后，無需保持平衡似的，身體時而筆直，時而傾斜成似要摔倒的角度。

薛橫整個人，好似漂浮在高低錯落的木樁上的一片煙云，輕靈飄忽，難以琢磨。

許亦瞪大了眼。

他沒想到，薛橫練撼山拳這樣樸實(shí)剛猛的拳法，身法卻是這般輕飄靈動。

“這就是大成的煙云步？”

看了一陣，許亦忍不住贊嘆說道。

這時候，薛橫從木樁上躍下，走到他面前，搖頭說道：“這還算不得大成。”

許亦錯愕道：“這還不算大成？”

薛橫點(diǎn)點(diǎn)頭。

許亦不由得有些吃驚：“那大成的煙云步是什么樣子？”

薛橫嘆了口氣說：“不知道……這身法我練了近二十年，秘籍上的動作我可以做到分毫不差，但……始終感覺差了些東西，尚不完滿?！?

頓了頓。

他收斂心緒說道：“但此身法頗為精妙，就算學(xué)到些皮毛，于你也大有用處，你萬不可輕視……”

“弟子謹(jǐn)記！”

許亦正色答道。

光是薛橫剛才展現(xiàn)出來的飄忽身法，就已讓他頗為羨慕欽佩，豈會有輕視的心思。

“好，那我先講講這身法的要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