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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廿五集 林黛玉維揚詠柳絮

詩曰:

廣陵城里昔繁華,煬帝行宮接紫霞。

玉樹歌殘猶有曲,錦帆歸去已無家。

樓臺處處迷芳草,風雨年年怨落花。

最是多情汴堤柳,春來依舊帶棲鴉。

且說盧嘉尚拜林府,一為救子,二為救家。林如海敲打了一番后,就把北方鹽場之事說與他聽。

為何如此呢?

李想私下和老師說過,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的道理。甄家因與皇家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又在江南數省浸淫多年,門生故吏甚多。急切間根本扳不倒他家。

當今繼位時,他家暗中扶持廢太子一脈,想東山再起。孰料功敗垂成,義忠親王被囚宗人府,這才露出了馬腳。當今下旨要林如海查鹽稅案,就是要斬斷他家在鹽道上的影響。

揚州八大鹽商,與他家的往來年深日久,若不能長久布局的話,必受其反噬。原本林家災禍就是因此而起,林如海臨死前都未能完成皇命。

李想到來后,因緣巧合下被林收為弟子,就是看中他不拘一格的行事,和那迥然于世人的心思。

“此處海灘綿延數百里,若沒有朝廷背書,任是誰也不能獨吞了去。因此我恩師上書朝廷,忠信王也向當今詳說利弊,特下旨由戶部承辦,向下招股。換句話說就是,鹽場是國家的,我們來承包。每年上繳固定的產鹽和鹽稅外,剩余都是自己的。”

“原本有忠信王府、榮國公府、保齡侯府、王太尉府、薛舍人府與林府六家開海造鹽。盧伯父,您可知那處產量多少嗎?第一年,我就敢讓它打平晉鹽的產量。這可是上繳國家后,剩余的產量。”

盧嘉尚哪里還坐得住:“敢問公子,到底是何法能產如此多的鹽。”

李想從書架上拿出一張紙來,遞給他:“上面寫的詳細,除了最關鍵的提純法以外,都列得明白。”

盧嘉尚暗暗咂舌,此子好大的氣魄,這么緊要的東西說給就給,好手段啊!讓我辨別一下真偽。他家四代制鹽,若是沒點真東西,豈能坐穩八大鹽商之位。

各位看官,李想所用之法還真不是今法,偏偏就是古法,還是明朝嘉靖年間的制鹽方略。

嘉靖以前的制取方法是煎、煮法,用盤為煎,用鍋為煮,史稱“煮海為鹽”。而嘉靖朝改為曬鹽法,明代學者宋應星撰著的《天工開物.作咸第五》記載:“海豐有引海水直接入池曬成者,凝結之時,掃食不加人力。與解鹽同。但成鹽時日,與不借南風則大異。“

李想在此基礎上,添加了溶解液和改進了提純法。所產鹽量增加三成,質量上乘。他藏起來不給看的恰恰就是溶解液。

盧嘉尚看完之后拍案叫絕:“果然是天縱奇才!此方一經面世,天下可解缺鹽困境!”

李想沖老師笑著說道:“如何?專業的事情就要專業的人去辦。”

然后對盧嘉尚說道:“盧伯父,我之策可行否?”

“可行。”

“那你可愿意做這鹽場代理商。”

盧嘉尚早就看到了上面所列的代理制度;甲級代理商三家,分管南北數省,互不糾纏,各自分管區域定價,戶部只給出指導價格,不參與市場環節。

甲級之下發展乙級代理。以此類推,直至將鹽賣進尋常商鋪之中。

這天下三甲的名頭,深深吸引了盧員外。揚州八大若是能成為天下三甲,傾家也要上啊!可是人家是什么意思呢?這三甲是早已定好的,還是另選三家入場呢?

李想看出他的糾結,直接說道:“盧伯父,前面我說過。專業是事要交給專業的人。您若有意,就是這三甲之一。”

“那要老夫付出什么?”

“找到甄瑺淓,穩住他。等我慢慢謀劃。”

盧嘉尚明白了,這就是讓自己交投名狀,甄瑺淓就是自己進階的臺階。罷了罷了,為了我盧家的將來,甄三公子,你還是從了他吧。

“好!老夫應允了。我兒先暫留林府,容我拿住甄瑺淓,再讓他回家。”這是留質子表忠心呢。

李想直搖頭:“不用如此,盧公子直接北上鹽場,一路上自有錦衣衛護送。那里才是盧公子大展宏圖之地。”

送走感恩戴德的盧家父子,林如海忽然對李想說道:“四維啊,一個月后你就回姑蘇應考童子式,今年一定要去進考,戶部尚書還等你呢。一年三試你可準備好了?”

“為何不是工部?”

“為何要去工部?”

“您的二舅兄不是在工部嗎,我準備去做他的上官。您意下如何?”

林如海捻捻胡子沖他眨眨眼:“可”

賈敏從后堂轉出說道:“哎喲喲,讓我先參拜一下我兄長的上官。上官何在啊?”

李想拔腿就跑,師娘最近有些妖。應該是春天到了吧。

次日清晨,李想剛要出府跑步,雪雁就攔住了他:“李公子慢走。小姐一會兒就到,就怕您先出去了。”

可能是春天的原因?雪雁愈發的抽條了。“師妹起這么早干嘛?小孩子家多睡才好。”李想抱怨著說道。

雪雁略微有些氣喘:“小姐聽說您喜歡早起出門,特意的讓我叫醒她。說是要看看這揚州的清晨。”

李想想起來昨天帶她看的落日,順便說道清晨有另一份美景。果然這丫頭記在心里,今早就要去看。吩咐雪雁讓黛玉直接去角門等他,他去推個車。

拉著車既能跑步又能陪著玩,一舉兩得。黛玉果然滿意,爬上車招呼丫鬟們都回去,雪雁只好帶著大小丫鬟回內宅。

一日之計在于晨。濕潤清爽的微風拂過,黛玉貪婪的呼吸幾下。李想在前面跑著問她:“還是敞開蓬有意思吧。”

“嗯,還是跟著哥哥出來的有意思。娘親總怕被人看了去,說是要失禮。這道理不通啊,他看的我,為何是我失禮?”

“哈哈哈,師娘本來就沒道理,就是因為是你娘,所以才有的道理。”

黛玉轉轉眼珠:“那師哥你的道理何在?”

李想跑上一座小橋,停下車讓她去看打魚的人家。一艘艘烏棚小船,吱呀呀劃開水面,撲棱棱撒開漁網。若有收獲,必伴隨著笑聲。

“瞧瞧,他們就是道理。”清晨的薄霧飄蕩在橋間水面,一戶戶人家開始出門勞作,或有人力車跑過身邊,喊一聲公子小姐,又羞澀的跑開。幾個漁家女站在河邊洗漱,甩著頭發濺起的水花,相互的玩笑著。

“師哥,別看人家女孩家,轉過來看我。”黛玉仰著笑臉羞臊李想。

“你要回姑蘇科舉嗎?”

“這個世道沒功名不好活下去。”

“我也想回老家了,帶著我可好?”

“那就把師傅一個人留在揚州,我帶著你和師娘回去。”

黛玉喜笑顏開,一雙黑燦燦的眸子盯著李想:“你要是食言不帶我去,我就去問問娘親她沒道理的事。”

李想啞然,拉起車就走。

“還去哪啊?”黛玉斜靠在座子上,無比悠閑。

“找個落花的地方,丟下你玩花泥去。”

“哼,才不信你的話呢。我看見他家招牌了,燕子樓的燒麥很好吃的。”

果然買了幾籠燒麥回來,怕她迎著風吃,就把車篷放下來。黛玉忽然說道:“我有了兩句,你幫我記下來。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一團團、逐隊成球。飄泊亦如人情薄,空繾綣,說風流。”

春風乍起,柳絮輕揚。

“百花洲是哪兒?”

“姑蘇老家有個百花洲。剛才說回老家,我就想起來了。”黛玉得意的說道。

“人情薄呢?我待你可不薄啊?”

“哎呀,我還想說人命薄呢。總覺得不妥,就換成了人情。”

李想不敢回頭,淚珠兒含在眼里。

傻丫頭,你說的就是人命薄。

林黛玉回去就磨著母親回姑蘇,林如海知道后,開始題海戰術。李想雖覺得悶一些,可是倒也習慣,畢竟也是應試學下來的。閑下來時帶著師妹走街串巷,或去報館或登城望遠,不知不覺一月有余。

這一日林府大門洞開,幾輛車馬魚貫而出。賈敏攜女回故鄉,李想下場姑蘇城。盧嘉尚遣人送行,并言道甄瑺淓已退走揚州,八家鹽商請期去鹽道府拜謁林大人。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轉眼間,姑蘇在望。林泉管家興致勃勃的指點著姑蘇美景,李想忽然問道:“蟠香寺何在?”

旁邊車中有人嬌聲說道:“這里是寒山寺,要找蟠香寺作甚?難不成師哥要去比丘尼庵求中舉嗎?”

李想眨眨眼說道:“我去給你找一個對手來。”

賈敏訓斥他:“胡說,怎可對出家人不敬。若是有故友,攜帶些禮物去看看。”

“哥哥的故友不是在葫蘆廟嗎?怎地蟠香寺也有故友?”

李想嘿了一聲,打馬前行了。賈敏看著一臉促狹的女兒說道:“你呀!怎么總是捉弄他。”

“不知道,就喜歡氣氣他。”

賈敏心里一顫,抱住了女兒:“多留在母親身邊幾年吧,總覺得和玉兒親不夠似的。”

黛玉埋首在母親懷中,小聲的嘴里念著: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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