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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廿集 東風破

詞曰: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

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里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

東風車行,門外三十幾位士子面門而坐,口口聲聲要除奸賊。看熱鬧的里三層外三層圍的是嚴嚴實實,吵嚷的比里面還厲害。更別提還有趁機兜售小吃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離車行近處的酒樓茶寮瞬間滿座,不少人家包了包間過來看熱鬧。

王熙鳳一身男裝,帶著平兒坐在一間茶社,端著杯子抿著嘴看熱鬧。

王仁滿頭大汗的從人群中擠過來,進了屋子先喝水。王熙鳳小臉一沉,瞇著眼睛看哥哥。王仁趕忙放下茶杯說道:“莫急莫急,里面沒事。李郎君對我說,路上碰見的管家還在否?我也不知道說的是誰,他說自然有人知道。我就回來了。”

王熙鳳琢磨了一下,對哥哥說道:“走,家去。你去尋三房的管家王婓戊,就問他上月回金陵的事,看看有什么說法。”

王仁一愣:“怎么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呢?”

王熙鳳嘻嘻一笑:“快去吧,可能有大事。不和你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

坐著兩輛人力車離開了此地。

再說車行內,全無半點慌張。陸遠山和李想湊在一起,聊著算學。越聊李想越心驚,古人的認識已然有這么高了嗎?

陸遠山何嘗不是更心驚,面前的少年不過十三歲而已,居然能和他對談的不落下風,種種算法新穎而出奇,讓他有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之意。

這一老一少正暢談之間,林之孝帶著賈蕓進來了。“公子,外面人來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演戲了。”

李想笑呵呵看看賈蕓,賈蕓兩股戰戰抖成篩糠:“叔叔啊,是不是一定要如此。蕓兒不是怕死,只是這么多人一起罵我,我心里發慌。”

李想走過來拍拍他肩膀:“蕓哥莫慌,你是冒名頂替,熬過今日這一場,誰還敢小看廊下蕓哥?你家母也會為你今日的所為而驕傲。”

賈蕓一聽見母親,身子穩了許多:“好!我信叔叔的。”

李想把桌子上的習題草稿團一團塞給陸博士:“有勞先生做這出戲了,還請照看他一二。”

陸遠山心滿意足說道:“那可說好了,每日一題。”

李想沖著他們倆一躬到地:“為國也為家,拜托了!”

陸遠山拉著賈蕓大步走了出去。門外一片喧嘩,士子問:先生領的是何人?

陸遠山捻捻短髯說道:“各位監生士子,這位就是王家遺孤了。老夫進去曉以大義,他才愿意出來與大家相見。”

圍觀人群一片嘩然,不少人影擠出人群四散奔報而去。

賈蕓平生從未見過這么多人對著他,又羞又急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

一位士子大罵:“賊子!汝父是如何貪墨,你可知曉?”

賈蕓哆嗦著說不知。又一士子說道:“那你又是如何回的金陵,你回金陵做什么?”

賈蕓這才開口:“我也是王家子弟,家父過身后,自然要回原籍了。”

人群中有人喝問:“那你爹的貪得錢呢?”

賈蕓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車行,然后閉口不言。

李想在門縫里偷偷看著這一切,呵呵直笑:“可以啊,這個賈蕓有前途。林管家,好好培養他喲。”

林之孝卻捏著一把汗:“不會真的打他吧,俗話說眾怒難犯啊。”

李想也覺得差不多了,趁著還沒扔雞蛋菜葉,拉開大門走了出來,抱拳拱手說道:“各位老爺各位鄉鄰請了,我是這車行的東主。這王公子不過是一個回鄉的孩子,為何苦苦相逼?”

“你不也是半大的孩子嗎?他為何別處不去,偏來你家?”

李想指指房子無辜的說道:“這原本是他家的院子,我也是一月前剛剛買下。他前來也是要簽約拿銀子。你們從何得知他來的?”

陸遠山站在士子隊中,沖著一個學生努努嘴。那學生趕緊問道:“你問這個是何意?”

李想長嘆一口氣,朗聲說道:“各位有所不知,前幾日就在這金陵,在下險些被人刺殺。你們可知是何人所為?是倭寇的探子!他又為何殺我呢?上個月我自揚州而來,行至鎮江竹林寺時,遇到劫匪。幸得當時路過的千戶大人帶兵趕到,這才逃過一劫。沒想到,他們居然派人追殺。”

李想指指賈蕓,再指指自己:“各位明白否?他們是認錯人了,以為我是帶著銀子返鄉的王公子。這里面必定有人通風報信,說不定還是王家熟識之人呢。”

眾人一看他們兩個年歲相當,李想只是個高一些,穿著同樣的衣服站在眾人面前,確實難以分辨。

李想再拱拱手言道:“這位王公子藏身在此,本想拿了房錢就走,不成想又走露了風聲,才有今日被圍之困。只不過,這房子已經是我車行的了,我何其無辜?還請諸位明辨是非,也不要讓用心險惡之人得逞。”

這一番話說出去,眾人也慢慢消停下來。陸遠山看著火候差不多了,高聲說道:“既如此,我等可散去。王家貪墨,自有國法制裁。”說完領著學生離開。

賈蕓忽然大哭起來:“這天下還有我容身之所嗎?”

李想看著他把生姜粉不要錢的擦在眼睛上,心痛的摟住他:“既如此,可暫居車行,待明日再走吧。”摟著賈蕓就進去了,哐當一聲關了大門。

眾人瞅著沒熱鬧了,也就漸漸散去。

揚州會館,盧子實聽著下人一五一十的說著所見所聞,“啪”的一聲合住紙扇,咬牙切牙。又有下人稟報,上次的人請來了。揮揮手讓眾人下去,留下那賊子問道:“如今人就在成賢街東風車行,兩個都在。你待如何?”

“五千兩現銀,我必取他們的項上人頭。”

盧子實絲毫不猶豫,點出兩千倆銀票遞給他:“剩下的三千倆事成再付。”

賊人一抱拳收著銀票就走。盧子實喊過下人:“告訴葛百戶,今晚來我這里拿賊。事成后,我只收回一千兩。”下人領命而去。

薛家內宅,薛寶釵聽著薛蟠顛三倒四的胡話,忽然問他:“那如今李公子是不是還在車行?”

薛蟠點點頭:“是啊,他今天不讓我和王仁過去露面。只說過了今夜再說,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薛寶釵又問:“那王公子你可看清了?”

薛蟠嘿嘿一笑:“這可瞞不過去我去,哪里有什么王公子,就是賈家的一個什么哥?哦!廊下的蕓哥。因著輩分低,還管著我叫叔叔呢。”

薛寶釵忽的站起擊掌嘆道:“好膽識!好一招瞞天過海連帶著打草驚蛇!只是這國子監為何出頭,我還有些想不明白。哥哥,你說咱們要不要幫李公子呢?”

老薛拍著胸脯說道:“兄弟有難自然相幫,只是四維弟不讓我去。他說何苦牽連咱家,悶聲發財就是了。”

寶釵嫣然一笑:“傻哥哥,他不讓你去,你不會請他來嗎?”

“怎么請啊?”

寶釵拿起筆寫了幾個字,喚過鶯兒“你去車行,把這個給李公子不可讓別人看到,有人問就說今晚我哥哥請李公子喝酒。可記住了?”鶯兒領命而去。

“哥哥,你派人去王家也說一聲吧。然后你就在家等著。”

薛蟠素來聽妹妹的吩咐,答應一聲也就出去了。寶釵心里盤算,今晚到底會是誰來?

再說王仁,拉著王管家不依不饒的說道:“那天我妹子可是看見你了,結果回來就受罰,你還敢說不是你的所為。”

王管家連連作揖道:“四爺四爺,放手再說。我是看到了鳳姑娘,可是鳳姑娘早有吩咐不許我亂說,我怎敢胡說呢。要我說啊,必是那天長房的公子說漏的,奇怪啊?怎么我回來就沒見到那位公子了?”

“你看你看,你又亂講。哪里來的長房的哥,要是來了我會不知道?”

王管家急的一頭汗:“哎呦我的四爺啊!實話告你說,我回來之后就沒回家,一直在揚州會館里呆著來著。怎么去告狀啊!”

王仁眼珠一轉:“我想起來了,確實是長房的兄弟來了,他跟著甄家老三去了揚州了。”

王管家這才舒口氣:“這不就水落石出了。四爺,聽說您最近發財了,揚州的好貨您那里可是獨一份啊。”

王仁嘿嘿一笑吹噓起來。辭別管家后,回到家里把這話一說,王熙鳳就說:“哥哥你去請李想,就說今晚王家請客。”

話音未落,薛家的人傳話過來,今晚薛家要請。王仁摸不著頭腦,問自己妹子:“這話怎么說的?一個兩個上桿子的請李想?”

王熙鳳眼珠一轉,呵呵冷笑:“小妮子,這么快就看出來了?想見四維?哼!先見見姐姐我吧!哥哥你去回話,我們定去赴宴。”

王仁一走,鳳丫頭喊過平兒來:“給我換身男裝,我帶你去見見薛府的小姐去。”

一出出戲碼緊鑼密鼓,不同的人等著相同的結果。李想和王公子是生是死,那筆臟銀到底在不在車行,今晚必有分曉。

撇開這些人暫且不提,單說那林之孝,坐著人力車直奔城外,一路上十幾輛人力車穿街走巷甩掉了追兵,他和賈蕓來到了一處兵營。

蘇千戶早就等的不耐,看見他來之后問道事情如何。林之孝言道我還要去借個東風。蘇千戶問是誰,林之孝拿出一份信給他看。

信封落款寫著保齡侯史。

蘇千戶問道:“史侯爺不是在徽州任都指揮僉事使嗎?你是何時去的?”

林之孝擺擺手說道:“蘇千戶誤會了。這本是侯爺托付我家老太君,照看侄小姐的家信。李公子讓我拿著狐假虎威的。”

“哦?你要去唬誰?”

“還請蘇千戶與我同去,不怕那百戶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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