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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眾香國里開芙蓉酒宴(中)

詞曰:

鶯吟翠屏。簾吹絮云。東風也怕花瞋。

帶飛花趕春。鄰娃笑迎。嬉游趁晴。

明朝何處相尋。那人家柳陰。

賈府眾人逶迤到了昔日的梨香院,賈璉帶著賈琮正和幾個族中子弟說笑,寶玉帶著賈環也與馮紫英、柳湘蓮一伙交談。

見了他們紛紛過來見禮,賈政忽然看到一個學生,招手讓他過來:“你怎地也回了都中。”

那學生躬身施禮說道:“見過學正,學生這個假期跟著順王爺游學。”

賈赦認不得,過來問道:“這是誰家孩子?”

賈政背著一只手說道:“都中翰林院梅士昌之子梅文鼎,現今是寧夏大學的算科翹楚。”

梅文鼎,字定九,年方十五。卻是第一批跟著陸遠山去寧夏的監生,也是陸遠山的得意弟子。

薛蟠觍著臉過來問安,摟著略顯瘦小的梅文鼎說道:“這孩子快成我妹夫了,想不到的事。”

赦、政二公唬了一跳,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小書生,雖是瘦弱卻也結實,只是這年齡...難道是女大三要去抱金磚?

梅定九嘆口氣說道:“二位公爺容稟,家父是與薛家二房定的婚約,非是這府中的薛司簿。”

赦、政二位這才明了,賈政指指薛蟠:“還是這副著三不著兩的模樣。這也說不清,你讓你妹妹怎么去說?帶著他進去吧。”

薛蟠趕緊摟著梅公子一溜煙的跑了進去,進了院中才說道:“我的天,我是最怕我這個姨夫。最喜歡說教不過的了,也就王爺能懟他兩句。”

梅定九反而笑嘻嘻的說道:“薛兄,何時帶我去見見令堂?這來了不見,可不是做小輩的禮數。”

“行啊,這就去!話說回來,你可比以前強多了。在金陵的時候,你一見到我就跑,現在都能和我拍著胸脯喝酒了!”

梅定九歪歪嘴,不理之。

李想坐在前廳主賓位上,和左右兩位老尚書閑聊:“先別著急退下來,我正有個打算呢,讓你們這些老臣子繼續的發光發熱。”

杜戶部抿一口葡萄酒說道:“趕緊的騰位置,總比讓人趕下來的好。兵部尚書那模樣你是沒見著,離京返鄉的時候,連箱子底都被東衛摸了個遍,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

馮工部滋溜一口草原白,辣的舒服:“那是他活該!私賣軍火通敵,他敢說不知道?害的我都跟著吃掛落!這才趕緊把存周送走,否則必定牽連進去。唉?存周!來來來,先敬老夫三杯才是!”

賈政趨步過來,從彩霞手里接過一個杯子,一口喝了下去,亮了杯底說道:“多謝尚書當年指點,存周銘記在心了。”

賈赦也陪了一盅,卻不坐下,扭頭去了賈敬那處坐席,連連招呼著喝酒,林如海正在此桌陪客,眼見他來了,就回到李想這桌問道:“如此的直請這幾位,是否太過明顯?”

李想把座讓給岳父說道:“今天可是我夫人擺的宴,就和他們熟,不熟的請來作甚?”

林如海白他一眼,與在座的諸位官僚說道:“此子最是讓我頭疼的,當初就是看他這個模樣想著能辦事。不成想,長大了還是如此!”

徐御史哈哈一笑:“你這才是口是心非!我膝下也有一女,年方十二,不如跟著王妃學學做事?”

林如海咳嗽一聲:“家中一切都是小女說了算的,我們翁婿倆個只有聽的份!”

一桌人狠狠灌了他幾杯,才算罷休。

忽然一聲云磬響過,眾人放下杯著回頭去看。

賈探春戴著帷帽款款走出,朗聲說道:“今日縣主府開府,我為司賓。”向眾人行的卻是抱拳禮。

徐御史驚嘆:“著啊!酒場如戰場,先給咱們個下馬威,莫要咱們小覷她們這些女兒。好好好,且看她如何處置?”

侍書手里端著個漆木描金的盤子,上面有著三杯酒。

第一杯用的是高腳琉璃杯,里面是鮮紅的酒漿。

探春端起之后說道:“先賀江山永固,敬沙場英靈!”用袖子遮住面容,一飲而盡。

眾人喝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敬英靈!”齊齊飲之。

這招勸酒,是那幾個淘氣的女孩想出來的法子。

杯杯都有說法,第一杯讓你們齊喝共飲,第二杯可就是猜謎了。那是一個根雕的梅花盞,里面清澈見底。

探春端起后說道:“再賀文華昌盛,敬先賢諸子。”

這就有意思了,人家謎面給了,你要是合不上詩句,這酒可是喝不得了。

諸位老夫子心中有了答案,彼此相視一笑,飲了半杯,等著這些青年后生們獻藝當前。

賈環剛想著說一句,就聽梅定九舉杯說道:“江南未雪梅花白。憶梅人是江南客。”

探春曰:“可飲。”

一眾公子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飛花令,那酒杯不就是提示了嗎?

衛若蘭急忙說道:“梅花雪月本三清,雪白梅香月更明。”

探春說了聲:“正中!”

賈蘭跟上說道:“梅花開準和,梅子熟猶分。”

探春一飲而盡,就此結了這杯梅花酒。

席間熱鬧起來,先說上來的自是喜氣洋洋,賈環只恨嘴笨。老先生們這才哈哈笑起來喝了那半杯,杜尚書與賈政說道:“你們日常喝酒也是這般雅趣?今日里可是見識你家閨閣女兒的本領了。”

賈政略微向后靠了靠后背說道:“都是小兒女胡鬧罷了。”

探春大家福了一福,又端起第三杯酒,卻是個碧玉盞,里面金黃一片。啟檀唇忍笑說道:“四維羅、夕夕多、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

果然滿堂哄笑起來,這擺明是單給李四維的。

李想只得無奈的起身過來,瞪著探春說道:“誰出的點子?”

探春小聲說道:“一人一句,等著探花郎探花呢。”

李想向后堂看去,果然眾女簇擁著黛玉,都眼巴巴藏在屏風后面瞧著他如何應對。

李想沖黛玉努個嘴,黛玉皺皺鼻子。

“什么酒啊?”

“女兒紅。”

“倒也貼題,等著聽我的。”

李想朗聲說道:“王主玉,木木林、玉液釀瓊漿,青黛逸山林。”

眾女笑成一團,黛玉紅著臉走了。探春端到嘴邊,喂他喝完這杯。這也是代主而為。

林黛玉她們回了里間,賈母招呼過來問道:“外邊這么熱鬧,喊什么呢?”

迎春說道:“姐妹們和李大哥鬧著玩呢。寶玉,外面都是你的朋友,還在這里作什么?”

寶玉訕訕起身:“老爺也在外面,我...實不敢去。”

賈母說道:“不去就不去,省的他老子唬他。”

湘云過來拉他,又對賈母說道:“老祖宗,寶哥哥不出去才要被說呢。連蘭小子都在外面坐著,你這個叔叔卻藏在里面?”

屋內的人紛紛笑了起來,邢夫人問道史夫人:“你家云兒還是這樣的爽朗勁兒。可相看了人家?”

史鼎夫人不落痕跡的瞧了一眼黛玉,嘴里說道:“先讓她跟著縣主學兩年吧。”

馮家夫人卻問著賈母:“那咱家哥兒可有相看?難不成今兒個請我們來,就是看他的?寶玉還真是生得好,誰家有合適的女兒,此刻正好相看。”

一眾夫人這個叫過來,那個叫過去,寶玉臊的滿臉通紅。王夫人暗暗著急,又不能造次,只好目視鳳丫頭,想她著說句話,解了這尷尬。

賈母強留寶玉在此,就是想著點一下寶玉的婚事,黛玉無緣了,也不好是她,總要是個自己心中得意的。

可王夫人還有打算呢,薛姨媽的臉上已經掛不住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李紈說著話,耳朵都快貼到這邊了。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林黛玉喊了寶玉來:“二哥哥請來,辛苦去請四維進來,總要他謝謝這些夫人們。”

寶玉如蒙大赦,擦著汗就跑了出去,黛玉拉著賈母的手,對那些夫人說道:“我家這位哥哥可是姐妹多,天生的就對女兒家親近善待。再者又有個貴妃姐姐,自小教導的他。夫人們可滿意否?”

一席話惹得眾夫人議論紛紛,都說這孩子性子好。賈母拍拍黛玉的手背,真是難為她此時解圍。

探春進來摘了帷帽說道:“王爺問,此時可進否?”

黛玉點點頭:“讓他安生點,否則要他好看。”

夫人們多說王爺不至如此,又不是沒見過的。黛玉卻笑了:“我要他安生是怕他胡說,金殿上他都敢和天子聊家常,惹得御史發脾氣。一會要是失了禮,夫人們可莫要怪他。”

這話說的,誰還敢怪他?這對兒可是龍鳳雙旨的玉人,誰還敢埋怨了去。

李想雖說沒有歷練過內帷的事,可這敬酒他熟啊,無外乎吃好喝好唄,嗯嗯,要文雅些。進了后廳,他還沒說話呢,就聽著鶯鶯燕燕的齊聲說道:“見過王爺!”

嚇了他一跳,目視黛玉,這該如何呢?

黛玉沖他眨眨眼,笑而不語。

無奈之下,只好拱拱手說道:“吃好喝好啊!”轉頭就跑了出去。

王熙鳳第一個哈哈大笑,眾夫人才曉得這個王爺居然害羞了。一時間樂的不行,黛玉則懊惱的低下頭,本是想著讓自家夫婿出個風頭,卻不料成了一個笑話。這么多人看著呢,這可如何是好?

忽然一陣驚呼傳來,就覺得肩頭被人一拍,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今日是絳珠開府請宴,作為其未婚夫婿,我先謝過諸位夫人和姊妹的心意。女人如花,必要呵護一世的。李想不才,愿為護花人,此一世讓絳珠不受風雨,天地同鑒!”

林黛玉軟在賈母懷里,不敢抬頭。賈母摟著她對李想說:“可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是有半點對她不好,老身可是要讓金殿與你理論的。”

王熙鳳飄過來拉起黛玉,對賈母說:“老太太,您看看您的外孫女。就這個模樣,這個性子,保管他呀愛不釋手的,您想想他等了多少年了?”

“就你知道!鳳辣子,別總是他呀他的,就是不稱呼王爺,怎么也要叫聲哥哥才親。”

王熙鳳拉著黛玉來到李想身前,招招手,平兒送來三個酒盅,一人一個的端住了才開口:“李大哥,鳳兒可是依諾將妹妹看護的穩穩妥妥,你我三人也該喝上一杯了。”

黛玉與她輕輕一碰:“姐姐的好自不必說,若是他日能有我們做的,必會盡心而為。”

李想只要裝傻一條路了:“她說了算,我聽她的!”

惹得王熙鳳狠狠彎了他一眼,三人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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