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辰在顧澄消失兩個月后才看到她發的郵件。

要說心理一點觸動都沒有那是假的。但當時自己很介懷顧澄的不告而別，她把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掉了，找不到人。

所以林澤辰心里的氣一直憋了兩年。

直到他某天翻到了那天在琴房偷拍顧澄的照片。他是在收拾以前的東西時在一本樂理書中找到的。

林澤辰手上拿著那張照片，呆在書房里沒動。

照片拍的模糊不清，甚至相紙邊緣都已經開始微微泛黃了。但林澤辰腦海中突然就浮現了那天坐在琴房里彈鋼琴的顧澄。

原來那天她是想告白的啊。

可是為什么表情那么悲傷呢？

林澤辰心臟莫名開始抽痛起來。

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是什么時候來著？對了，想起來了。是有天自己感冒嗓子狀態不好，待在宿舍休息的時候。

那個時候自己很不舒服，正躺在床上睡覺呢。本來應該是上課的時間，顧澄卻突然出現在了宿舍樓下。

“林澤辰，你下來。”電話里的顧澄用略帶鼻音的語氣對他說。

“干嘛？我不舒服，要睡覺。”

“我知道啊，所以才讓你下來。”沒等林澤辰說話，顧澄又說：“你要是不下來可就冷了，你別后悔啊。”

什么東西啊？

林澤辰實在不想下去，但他知道顧澄肯定會一直打電話，要是關機的話說不定會直接在宿舍樓下喊起來。

算了……

林澤辰提起精神披了件外套，穿好棉鞋開門下樓。

出了宿舍的門就看到顧澄蹲在昨夜剛下過雪還沒來得及被出來的太陽融化的雪地里。

顧澄在那里凍的瑟瑟發抖，不停的搓手哈氣。聽見動靜趕忙站起來，看見林澤辰了就用力的揮手，明明旁邊一個人都沒有，她也好像害怕林澤辰會認錯一樣，那么不遺余力的向他揮手。

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

“搞什么？穿這么少，你也想感冒？”林澤辰走到顧澄身邊，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果然冷冰冰的。

“顧澄凍死你算了！”林澤辰有點生氣。

“哎呀，女孩子嘛，穿多了不好看。”顧澄不在意的笑了笑。

“對了，這個你拿著。”顧澄從懷里拿出一杯熱乎乎的飲料塞進林澤辰手里。

林澤辰拿起來一看，是一杯蜂蜜柚子茶。

“你嗓子這么寶貴，明天還要上小課，別搞壞了。記得喝啊。”

顧澄邊說邊拿出塞在懷里的其他東西。

“還有這些感冒藥，止咳糖漿，我還買了沖劑……”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林澤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顧澄在林澤辰額頭上拍了一下，又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沒買藥，你這生病不喜歡吃藥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

林澤辰看著絮絮叨叨的顧澄，她臉被凍的蒼白，鼻尖紅紅的，一身雪白的衣服顯得單薄，就脖子上圍了條紅圍巾。

看上去像林澤辰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堆的雪人。

他的心臟就在那個時候，微小，卻又尖銳的刺痛了一下。

“藥我都給你買好了啊，我跟徐廣說好了讓他每天監督你，要是我發現你沒吃，你就……”

顧澄還沒說完，林澤辰就將她一把抱住了。

顧澄僵在那里不說話了。林澤辰看不到她臉上是什么表情，自己的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但他知道，那時候自己，確確實實是在微笑著的。

“顧澄……你是我媽嗎？”林澤辰想開口向她道謝，但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又改了口。

“我不介意和你爸認識啊，畢竟大叔長的也很帥。”顧澄推開林澤辰，嘴巴不留情面。

但是林澤辰還是看到了，顧澄來不及掩藏起來的眼里的溫柔和臉上可疑的紅暈。

“你趕緊上去吧，記得先吃藥再睡覺。我先走啦！”

“你不是翹課出來的啊？”

“都快藝考了我哪敢啊……我跟老師請假說上廁所，再不回去老師就要起疑了。拜拜！”顧澄和他揮揮手就跑著離開了。

林澤辰看著顧澄的身影越來越小，低頭看手上東西，忍不住笑了出來。才笑了幾聲就又咳起來，這才轉身上樓。

他知道，他知道顧澄喜歡他。

但是沒辦法，自己不喜歡她。雖然很殘忍，就裝作不知道吧。

林澤辰看著照片里被模糊了面容的少女，只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有點喘不過氣來，只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對不起啊，裝作沒發現，就這么享受你帶來的溫柔，把你綁在身邊三年，你一定很恨我吧。”林澤辰摸著照片里的人，有種身體正在被凌遲的報復感，疼的他想把自己蜷縮起來。

“……你離開是對的……我不配你的喜歡，我利用了你那么久，你離開……是對的。”

林澤辰現在才有點實感，前兩年雖然一直沒和顧澄聯系，也沒有刻意去找過她，但他心里總覺得他們兩個不該就這么斷了。他對顧澄有一種莫名的確定，不知道原因，但就是確定顧澄不會真的離開他。

但是現在……林澤辰不確定了，他隱隱感覺顧澄這次是真的離開了。如果自己再不去找，就再也找不到了。

林澤辰突然有了一種恐慌感。

兩年的時間，重新認識一個人開始一段感情足夠了。顧澄現在會不會已經……

他趕緊打開旁邊的電腦，點進郵件想給顧澄寫些什么，當手摸到鍵盤的時候卻又停住了。

自己有什么資格去把她找回來？

找回來之后呢？像以前一樣嗎？

你喜歡她嗎？

林澤辰突然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對啊，自己喜歡她嗎？如果不喜歡，那有什么資格把她喊回來。

林澤辰強迫自己停下來好好思考。

但越想越看不明白自己的心。直到他的母親走了進來。

“阿辰？怎么在書房待這么久？”林母一走進來就看見林澤辰坐在電腦前，面色難得的透露出不知所措。

然后她在書房聽林澤辰說了兩個小時她的兒子和一個叫顧澄的姑娘的故事。

最后林母對林澤辰說：“阿辰，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林母嘆了一口氣：“你的難過，開心，患得患失，還有心里的刺痛，全都是因為那個女孩而起。她的離開讓你耿耿于懷了兩年，這還不能說明你的心意嗎？”

林澤辰抬起頭看向林母，突然就明白了。

對啊，自己是喜歡顧澄的。高中的兩年，現在的兩年，喜歡的，一直就是顧澄，沒有其他人啊。

“去吧，”林母伸手拍了拍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笑著說：“去把她找回來。這一次，不要再弄丟了。”

“媽，謝謝你。”他給了林母一個擁抱。

他終于敢在電腦前敲下對顧澄想說的話，雖然現在才明白，但以后，不會再弄錯了。

林澤辰發給顧澄的回信只有五個字，他不是不想說些其他的，但是他更想當面對顧澄說。

沒關系。

林澤辰心想。

不管用多長時間，我都會把你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