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總算黑了,護城河的水也全都黑了,平靜的月夜,新月如勾。
城中有口古井,不知存在多少年了,井邊都是厚厚的青苔,因為井中早已沒有水,所以已經有很久沒人來過了。
空無一人的城中突兀的響起腳步聲,井邊的青苔被一只皮靴重重的踏了上去,一個身材魁梧,相貌不凡的壯漢神情凝重的望著古井。
新月隨著夜色慢慢升起,古井中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壯漢后退一步,右手二指并攏,虛空一劃,口中念道:
“玄武鎮極北,水之封印,”井口上方,玄武虛影一閃,井口出現數層透明的封印,一層包裹一層。
隨著咕咚的水聲越來越大,一股黑水從井口冒了出來,黑水粘稠,仿佛有生命一樣,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玄武封印。
緊接著一塊暗紅色的石碑從井口升起,石碑上刻著‘亡人歸來,北獸黑化,平安沉淪,修羅睜眼,’
十六個碑文不知何人所刻,每個字都不停扭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掙脫出去。
石碑上不時有鮮紅的血滴從石碑里滴落出來,匯聚成線。隨著血滴血線越來越多,碑文漸漸看不到了,只剩下一座血碑孤立井口。
自血碑出現后,平安城周圍的護城河水就徹底變黑了,滾滾黑水邊,道人胡同愾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看著天邊新月,喃喃念道:
“還有一個時辰,修羅命運的齒輪又將加速轉動了,幽喑中歸來的亡人,讓夜色歸于永恒。”身后,群尸哮月,黑鴉翻飛。
井口的壯漢看著一會兒功夫就突破兩道封印的血碑,舉起雙手,雙手上開始有黑色的線條出現。
“修守戰之具,以天下為之羅,想不到我堂堂極北圣獸玄武,也不過是別人手中天網中的一根絲線,竟然落到想死都難的地步,修羅大陸真的沒救了嗎?”
壯漢竟然是守護人族五圣獸中的玄武所化,說著仰天長嘯,聲振夜空,可嘯聲中的悲愴之意令人動容。
城門樓上莫名戰歌也聽到了這聲長嘯。二人互望一眼,戰歌先發話了,
“怎么搞,有沒有什么作戰計劃?”
莫名撓頭:“你問我,我問誰,等一下打得過就打,等不過就溜。”
“是不是有點慫了,大丈夫處事不是該豪氣在天,無所畏懼嗎?”大胡子戰歌。
“嗯,言之有理,那就拼命決戰,絕不后退,”莫名表示贊同。
“啊,只是我們為誰拼命?為什么決戰呢?”戰歌搖頭。
“你煩不煩啊,見機行事你嫌氣勢不足,狠打猛拼你又嫌原由不夠,戰大爺,怪不得你大哥都不怕你陰謀奪位,就你優柔寡斷的勁兒……”莫名還要念叨。
戰歌果斷打斷:“喂喂,你別人身攻擊好不好,你信不信,我一句話我大哥就能把皇位讓給我,還要對我說聲謝謝。”
“呸,把你能的,你才喝了半斤酒,就開始胡說八道了,”莫名指指兩人身邊的幾壇美酒,都是霜府珍藏的女兒紅啊。
“這位老弟的話我倒是信,”玄武一襲天青色的衣衫,出現在兩人身邊,若不是身上黑線滿布,也是一副威嚴帥氣的長相。
“知音啊,哈哈哈,”戰歌不驚反笑,左腳勾起一壇女兒紅,踢向玄武。
玄武一把抓住飛過來的酒壇,“咦,是你們兩個,”看樣子是認識莫名戰歌,抬手舉壇就是一陣牛飲,
“二十三年的女兒紅,好酒。”看來也是一個豪爽愛酒之人。
“酒是好酒,不過踢酒壇給你這個家伙,卻是十天半月不洗腳,”莫名不忘皮一下啊。
玄武一口老酒噴出,搖頭笑道:“腳臭算什么,等一下你們才會看到人間最丑惡,最惡心的東西。”
“你是說城東那一群惡心的死尸嗎?還是那個一臉關心后輩族人的假道士?”莫名也是一口女兒紅灌下去,玄武望向城東,尸氣沖天。
“怎么的,莫名你也不相信那個家伙的話?”戰歌奇道。
“雖然他一副關心族人,關注后輩的樣子,但霜纖告訴我,那些尸群正是城東墳場平安城去世的居民,一個為了不知什么目的,竟然用邪法打擾過世之人的家伙,他說的話,半真半假吧,”莫名說道。
“你們不是那個死狐貍派來對付我的?”不待莫名戰歌答話,玄武自己嘿嘿一笑,
“我也犯傻了,雖說皇道原力皇族之人皆可修持,看不出人的品性,但眾生愿力,卻是品性高潔才能修煉,我觀你二人應該是至交好友吧。”
“正如前輩所言,我們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兒,”莫名答道,戰歌遞過酒壇,二人碰了一下,又是一陣狂飲。
莫名戰歌喝著女兒紅,站在新月下,面對玄武灑脫超然,玄武身后,一只巨大的龍龜虛影占據了巨大的天空,一股浩然玄冥氣息撒向整個城南。
其實什么玄武,什么積尸氣,對于進入修行不到半年的莫名戰歌來說都是很陌生,兩個家伙只能說是憑本心做事,初生牛犢不怕虎。
正是因為欣賞兩人的這份灑脫不羈,玄武略一沉思,抬頭說道:“心不染塵埃,自然百無禁忌,我來問你們,殺得人夠多嗎?”
戰歌愣了一下,“該殺的時候,我們哥倆還是不猶豫的,前一陣對陣夜靈,好幾萬妖化夜靈我們還是殺光了。”
莫名也說道:“你是要我殺掉那些活尸嗎?”
玄武搖搖頭說道:“不,我想要你們殺的是我,”說著一把扯開上衣,結實的胸膛上滿是黑線流動,接著指指自己胸口,
“用你們最厲害的招數,擊碎我的心臟。”
莫名戰歌見玄武一臉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都愣住了。
玄武苦笑著舉起自己黑線流動的雙手,“我剛剛所說的惡臭的東西,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莫名疑惑的問道:“我看你身上散發的法力雖然陰涼,但是自有一股浩然正氣在內,為什么又說自己惡臭,又想我們殺你?”
玄武看看血碑所在方向,只有弱弱的紅光閃動,看來血碑要破出自己的印記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們可能不知道,千年以前這片大陸并無修行者,天地原力也極弱,五方圣獸皆在長眠,那時候,人死以后,身入大地,無魂無魄,所背負的因果罪孽皆會由大地地脈吸入,大地雖然厚重,但這些罪孽長年累月的光吸不散,大地終有一天會不堪重負,”
玄武臉上露出一絲憤怒和懊悔接著說道,“有一日,有人用召喚術召出了守護此界的五圣獸,不,是我們四個,那時候未有修行者,守中的麒麟還不曾蘇醒。”
“那人一臉悲天憫人,身有大神通,正是你們口中的先圣孫臏,他告訴我們四人,他要嘗試建造天地水陸大陣,消罪孽,除因果,渡亡靈,”又是數口女兒紅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