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叫廚房下碗面給你,”江山笑作為主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已經晚了,今晚還要值班,大門口就有面攤,我去對付一口就行,”陳添鷹說完告辭離去。
江山笑望著陳添鷹消失的背影點頭:“這小子不卑不亢,能屈能伸,不錯。”
莫名笑道:“那是,戰歌的朋友能差得了嗎?”
“我怎么聽著像是吹捧你自己啊,莫大哥,”小胖子說道。
戰歌灌下壺中最后一口酒,滿足的打了個酒嗝,說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陳添鷹是條漢子,身手也是從街邊打出來的,好死不死遇上名字跟上任門主王天英相同,說什么一門難容二鷹,加上出了名的為平頭百姓出頭,為此一直在六扇門不得志,終于觸怒權臣,被王天英調往西洲,一去九年。江大哥,你可得好好關照一下啊。”
江山笑點頭說道:“六扇門已經沒有前途了,不行給他調去軍中吧,六扇門自從上任正副兩門主出事后,已經有大臣建議撤去六扇門了,太子已經意動。”
“得,這小子一輩子想當總捕,這才沒幾天就要干到頭了,得憋屈死,”戰歌嘆道。
熱騰騰的面攤前,陳添鷹摸著空空如也的口袋懊惱的說道:“裝什么清高,人家大人物都說叫人下面條了,這下得餓肚子。”
大概是被身著官服的陳添鷹盯久了,面攤老板是一個中年大叔,顫顫巍巍的摸出一把銅幣遞給陳添鷹:“官爺,生意不好,一點心意。”
陳添鷹嘆息擺手道:“我是值勤,天有點冷,站你這兒暖和一下。”
面老板趕緊端出一碗熱湯面,熱情招呼:“是啊,天冷,您吃碗熱湯面吧,我請官爺。”
陳添鷹折騰一天,水米未進,遲疑道:“要不我喝口湯,來碗湯就行。”
突然,遠處有兩個黑衣人扛著一個人竄進小巷,陳添鷹遺憾的看了一眼熱湯面,拎刀追了過去。
兩個黑衣人走得很快,陳添鷹緊緊跟著,很快黑衣人翻墻出城而去,陳添鷹略一猶豫,還是縱身追了過去。
幽喑的城外小樹林中,兩個黑衣人緩緩轉身,其中一個將肩上的少女扔到一旁地上,冷冷說道:
“陳總捕,逢林莫入,你一個小混混出身的應該是聽說過呀。”
陳添鷹抽刀戒備說道:“看來是沖我來的,你們到底是誰?”
兩個黑衣人一把扯下外套,露出古銅色的修羅戰甲。
“你們是修羅軍團無望營的?”陳添鷹冷聲問道。
“追根問底,倒也是你六扇門的稟性,”樹林中一根又一根的火把亮起,一個身著天青色蟒袍的三十歲左右的人在搖曳的火光中走了出來,身后是一個又一個的身穿修羅戰甲的士兵。
“你是三皇子戰凌耀,”陳添鷹驚訝說道。
戰凌耀跟太子的相貌倒有八分相似,只是陰沉了許多,戰凌耀一揮手,左面走出一個手捧木盤的士兵,木盤上是一套二品官員的服飾和官璽,還有厚厚一疊銀票。
“你不知道吧,這次調你返京,升任總捕,皆是我從中出力,你是聰明人,機會來了好好把握,”戰凌耀一指木盤繼續說道,“二品的前程,用不完的金銀。”
陳添鷹收刀問道:“我一個小小捕手,何德何能值得三皇子如此厚愛。”
戰凌耀答道:“自有看中你的地方,只要你答應為我做事,我就讓你立刻成為修行者。”
“條件可真是優厚啊,修行者,無數習武之人的夢想啊,”陳添鷹似有意動。
戰凌耀喜道:“本王絕不食言,實話給你說,王天英,茍且之都是為本王辦事,”
“這么說,這些年中洲頻繁有女子失蹤,都是為三皇子掠劫的?”陳添鷹問道。
“本皇子貴為皇族,豈能需要這些賤女人,這些女人都是用來實驗功法的,”戰凌耀也不忌諱。
看來已將陳添鷹視作自己人了,因為高官厚祿,人生夢想,誰恐怕都無法拒絕。
說完更是又一揮手,口中發出奇怪的哨音,伴隨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一名紅衣披發女子無聲無息的從樹梢飄落下來。
“修行者?”陳添鷹身為六扇門中的頂尖高手,耳聰目明,能在自己頭頂不被發現,只有修行中人才能辦到。
“耗費無數人力,甘冒天下之大不諱,本王的血海計劃終是成功了,今后這樣的修行者下屬本王是要多少有多少,”戰凌耀語帶狂傲。
“這樣的,恐怕只能稱為殺人者吧?”陳添鷹看著表情木然,手中長長指甲的紅衣女子,繼續說道:
“我聽聞修行者是修功法,煉德行,胸懷坦蕩的人。”
戰凌耀狐疑的問道:“我怎么感覺你不愿為本王效力?”
陳添鷹輕輕脫下身上的總捕服,有些遺憾的放到地上,再次拔出長刀,說道:
“一年前,我夫人替我返京祭祖,剛入京城,當晚離奇失蹤,隔日就在這個小樹林發現尸首。今晚又在這里知道真相,只能說,冪冪中自有天意。”
“區區女人而已,”戰凌耀又拋出籌碼,“實話告訴你,別看我大哥蹦得歡,最終登上皇位的,必然是我,到時候你要什么樣的女人都可以賜給你,一個普通女人不值得你拼命,好好跟我干吧。”
“好想答應呀,”陳添鷹深呼一口氣,抬頭看看夜空,那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鄉間女子,可是在自己最卑微,最艱苦的時候,毅然嫁給自己,不顧懷孕的身體,幫自己返鄉祭祖,好后悔呀,自己總是拗不過這個倔強的女人。
陳添鷹騰空而起,大吼道:“可是我夫人和我未出世的孩兒不答應呀,”樹林中,陳添鷹手中長刀劃出一道寒光,砍向戰凌耀。
古怪哨音響起,紅衣女子聞音而動,爪帶紅茫,后發先制,直擊陳添鷹胸口。
陳添鷹旋身后退,再次揉身而上,一連數刀,都被紅衣女子只攻不守的爪法逼退。
戰凌耀咬牙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你跟你那鄉下女人要不是剛好適宜練我的血海功法,你以為我會正眼瞧你。”
陳添鷹長刀吐出寸長刀茫,恨聲道:“我夫人果然是死在你們手上。”
“不錯,年前的鄉下女人正是我親手了結,”戰凌耀回答。
“為什么呀,她只是普通的鄉下女人,”陳添鷹悲傷問道。
戰凌耀似也有些內疚:“本王當初并不知道那是你夫人,只是有人建議,試驗一下孕婦能不能練習血海功,才錯擄你夫人,沒想到試驗不成功,本王答應你,一旦登上皇位,就把樂蘭衣賜給你,不比你那鄉下女人強萬倍,本王知道,你數次前往樂舞樓,必須是迷上了樂蘭衣。陳添鷹,要不是有高人看過你體質,是非常適合修練血海神功的人,你以為本王會廢這么多話,我最后問你一遍,”
說著一指木盤,“是選擇高官厚祿,一步登天,還是默默死在這荒郊樹林。”
陳添鷹扯掉內衣,赤裸著上身,說道:“入京之前,我就發誓,只要能為夫人報仇,我不惜一死。”說完,卻是口中叼起鋼刀,雙手結起法印,身上慢慢浮現出奇怪符文。
戰凌耀也不以為意,說道:“你大概是想拖時間等六扇門和紫薇令府中的人來支援吧,來人,”戰凌耀身后有人丟出數顆人頭。
陳添鷹借著火光看向人頭,卻是剛剛自己追蹤途中,臨時要求幫忙通風報信的那幾人。
陳添鷹來不及愧疚,對面戰凌耀已經下令:“給我殺。”
無望營的士兵已經圍了上來,陳添鷹赤裸的上身滿是黑色符文,伸手取下口中所叼鋼刀與周圍士兵撕殺起來。
戰凌耀驚奇的發現,陳添鷹身上的符文能有效的抵擋傷害,重重的一刀砍在背上,符文流轉,只留下了細微傷口,繞是如此,訓練有素的無望營士兵又豈是區區凡俗捕快能抵抗得了的。
陳添鷹身上傷口很小,但是架不住多呀,細細血絲布滿全身,陳添鷹倒是不露疲態,反而越戰越勇,連續砍到兩名士兵。
“有意思,這個符文看來有點門道,”一團漆黑的身影出現在戰凌耀身邊,“讓血衣去吧,無望營要參加閱兵,死多了不好交待。”
戰凌耀點頭:“好吧,就聽你的,就解開血衣神智,好好舞一曲血海幻旗吧。”
隨著一聲清脆的玲音,紅衣女子血衣臉上逐漸有了表情,眼中全是痛苦,一聲嘶吼,轉身就欲撲向戰凌耀,卻生生止住了腳步。
戰凌耀身邊的黑影單手掐住剛剛扔在地上女子的脖子,嘲諷道:“果然還是搞不清狀況呀。”
“給我殺掉對面的人,我就放了你妹妹,”戰凌耀一指陳添鷹。
血衣痛苦的掙扎轉身,身后戰凌耀冷聲道:“給本王跳血海幻旗舞。”
無望營士兵如潮水般散去,一身鮮紅的血衣和赤裸上身的陳添鷹站在幾具尸體中間,血衣冷漠的說道:“別怪我,人都是自私的,為了我妹妹,你去死吧。”
陳添鷹長刀斜指,輕聲說道:“死,并不可怕,不過我大仇未報,不能死,也不愿死。”
陳添鷹身影一晃,怒喝道:“鷹擊長空,”人刀化作一只飛鷹,鷹鳴震耳,鷹嘴刀影閃閃,直刺血衣,就這一招而言,已經超越武學范疇,摸到了修行者的邊緣。
飛鷹再快,飛不出藍天,武學再高,終不及修真。陳添鷹只覺眼前一花,對面的人,樹木都已消失不見,自己站在一片血海汪洋中,隨著波濤起伏,站立不穩。
“幻覺,都是幻覺,”陳添鷹大吼,手中鋼刀連舞,根本碰不到任何東西,任何人。
一面紅旗出現在對面,紅旗飄舞,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對面,卻是陳添鷹思念已久的夫人。
“幻覺,”陳添鷹單刀劈落,可是刀鋒臨頭,卻無法落下,這面容,這氣息,分明是自己已死去一年的夫人陳柳氏啊。
“小柳,”陳添鷹淚流滿面,對面女子并未答話,素手輕撫陳添鷹。
陳添鷹頭上,詭異紅旗仍在輕晃,陳添鷹吐出鮮血,身上符文盡消,無力跪下。
“果然是神功妙法,有此大法,本王大事可成,”戰凌耀輕蔑的對地上的陳添鷹說道:“凡夫俗子,也敢對抗神功,癡心妄想。”
“那也未必,”一個憤怒的女聲響起,“利用人們內心最美好的回憶制造幻覺,殺人誅心,人間丑惡,也敢妄稱神功。”
樹林中,圣潔白光亮起,白衣飄飛的李緣起現出身影,接著莫名,戰歌,小胖子一一出現。
李緣起看著滿臉滿身鮮血的陳添鷹,揮手擋住了要上前的戰歌,莫名,大聲念道:“以清靜心看這世間萬物,以歡喜心過一世余生,以平常心,以應對過往種種,心之所念,掛礙盡除。”
陳添鷹臉上漸漸平靜,睜開眼睛,眼中雖然仍舊血海滔滔,紅旗飛舞,身旁女子依然清晰動人,但是陳添鷹眼中再無痛苦,心中再無執念,一刀刺出,如老鷹重生,重翔藍天。
再寬闊的海洋,終有飛到陸地之時,再厲害的幻術,難以撼動內心平靜之人。
血浪倒卷,紅旗消散,任憑血衣身影再飄忽,步法再詭異,最終卻像自已撞上去一樣,呆呆的站在了陳添鷹的刀尖下。
“這一刀我也不一定能躲過呀,這家伙也突破成修行者了?”戰歌訝然問道。
“你也只是個可憐人,”陳添鷹身影一陣模糊,瞬間出現在李緣起身邊,抱拳感激道:“大恩不言謝……”還想說點什么。
李緣起卻是搖頭說道:“不用啦,今晚任性害你餓肚子,大家扯平了。”
眾人齊齊看向戰凌耀,戰歌嘆息道:“三哥,皇位有那么重要嗎?你勾結軍團,私煉邪法,你難道要弒兄奪位嗎?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戰凌耀看著昔日好友,眼神流轉,說道:“老五,莫名,你們不懂,我登皇位,乃是父皇支持的,要不然我哪里指揮得動無望營。”
戰歌的金云槍陣,莫名的星河刀陣一金一銀,劃亮了半個夜空。莫名痛苦的說道:“凌耀,收手吧,跟我去見太子,我真的不懂,你會去練什么血海功,原本我跟戰歌修行有成,最想分享喜悅的就是你了,你還記得……”
“不記得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戰凌耀打斷莫名,吼道:“你們只需要告訴我,還支不支持我登皇位,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我會為你跟太子和皇上求情的,”莫名看著瘋狂的戰凌耀,冷靜的說道。
戰凌耀突然詭異的笑了,臉上露出古怪表情,說道:“莫名,你還真是大公無私的讓人討厭啊,”說完,回身鞠躬道:“如此有勞諸位仙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