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只把車窗打開一會就關上了。

車窗升上去之后，出租車司機身上的氣場也稍微收斂一點。

兩人沒有對話，他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路燈發呆。

從十二區趕到二十四區，如果他搭上公交車的話，需要兩個小時車程，坐出租車的話，則需要半個小時車程。

半個小時，但愿這半個小時能平安度過吧！

“我剛剛殺了一個人。”

平靜的語氣，就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

盡管心里很是吃驚，但王海明白到自己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反應，如果不小心刺激到對方就不好了。

他強裝鎮定地扭頭，看向正在握著方向盤的出租車司機，沒有回話。

“你是我殺了人之后第一個坐上我車的。”

所以呢？

王海不自覺地咽了一口水。

雖然他曾經看過大量刑偵劇，但什么是現實什么是虛擬，他分得很清。

人在他的一生中，遇見的大部分都是意外或是病死的人，真正有命案在他身邊發生的，這種情況大部分人到自己死的那一刻都不會遇見。

可以說他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先是被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怪物追趕，好不容易脫離陷阱，這一轉頭搭上的車，司機竟然是個殺人犯。

這找遍整個世界也沒有人比他還要倒霉。

“所以，你現在有什么決定？”

王海盯著那雙粗黑的手，在心里計算著該怎么讓隨緣把他電暈之余，又不會發生車禍。

現在他們經過的路段是一個崎嶇的山區，路的兩旁就是萬丈江河，萬一他們沒有撞進河里，光在這水泥地面上擦一擦，也很有可能被甩進河里。

司機笑了，王海直到這時才發現他那滿臉橫肉的方臉比起出租車司機，更像是晚上在外頭喝得爛醉的大叔，會?；^的人。

“我開玩笑的，我又怎么會殺人呢？”他嘆了一聲，“小伙子，你剛才該不會是信了吧？”

“沒，我只是覺得你真幽默?！?

王海回頭看向路的正前方。

臉上雖掛著笑，實則他現在心里已經有氣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似真似假的玩笑，這種玩笑往往是作死的開端。

路又開了一段，渡過一座橋之后就是濃密的樹林。

“嗯……我突然有點尿急，學生，你不介意我先把車停在路邊，再進去林子里面解決一下吧？”

人有三急，況且干他們這行的，都是拿時間賺錢，有時候堵在高速路上走不動，有時候是因為找不到廁所，憋在路上很正常，王海有什么可介意的。

他搖頭，“不介意，你去吧！”

“謝謝你！學生，你真是一位好人?！?

司機說著，把車停在了左邊，他自己則在下車之后往右邊的草林深處走。

王海只回頭觀察他幾眼后就不感興趣地直視前方。

夜，很寂靜，四周一片漆黑。

沒有車子經過的路面上，唯一讓人知道外面空氣沒有被凝固的，只有圍繞在車燈前飛舞的小蟲子。

十分鐘過去了，司機還是沒有回來。

“去方便什么，怎么這么久都沒有回來？”

王海等得有些煩，手拿著手機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突然，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旁邊似乎多了什么東西，他扭頭……

一張白臉就這么毫無防備地撞進他的瞳孔。

那是一張只為眼睛，鼻子，嘴巴留有孔的白漆面具，非常簡單的一張面具，只是面具上面的笑顏是如此詭異。

夸張往上翹的眼角，細成縫的瞇瞇眼，以一個詭異弧度往兩邊翹起的唇角。

遠看都足以讓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膽寒，更別提那面具此刻就離他十五厘米之內，兩張臉僅隔著一張玻璃。

察覺到窗外的人想要打開他這邊的門，王海反應迅速地拉住車門把，不讓他進來。

“隨緣?！?

話剛落三秒，窗外的面具人已經倒下。

王海打開車門走出去。

面具人的身上除了面具外還套著一件黑色的雨衣，而他的左手，此刻正握著一把約十厘米的刀具，明晃晃的刀刃在白色車燈下閃著陰冷的光。

王海揭開那人的面具，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張長滿橫肉的臉。

“看來你剛才真的是沒開玩笑，你是真的已經殺了人?！?

王海嘆氣，看來接下來的路程不得不由他自己接手，還得順路把這人送到警察局。

“隨緣，把這人擺到后車座，還有，幫我看好他，他一醒過來，你就電暈他?！?

“是，主公，我一定會順利完成你交付給我的任務的?！?

王?？粗侨似≈傻胶笞?，撿起他的白色面縣，把面具扔到他身上后，他才坐上駕駛位，發動車子。

突然從副駕駛位轉到駕駛位上，王海除了剛開始有些不適應之外，剩下的時間里都已經熟悉視野，有種已經當了多年司機的感覺。

路一直往前走，除了路燈外，前方的路面絲毫沒有其它亮燈處，一輛迎面而來的車子都遇不上。

“這地方可真是偏僻，這人該不會是故意走錯路，把我帶溝里去吧！”

王海打開導航儀，正準備輸入二十四區樂峰大學城，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白光，那光十分耀眼奪目，他只得抬起手臂去遮擋。

等他覺得他現在已經適應了，抬眼去看時，只見一輛占據整個車道的大貨車朝他這邊駛來。

深藍色的車頭上鑲嵌著兩顆巨大無比的車燈，那亮晃晃的白光，幾乎要把世間所有的黑暗全部照亮，將所有的一切毀于光的背后。

除了有足夠的亮度外，大貨車的車速也是相當的快，沒過一會就已經來到出租車兩米開外的地方。

王海呆呆地看著那輛車，神奇又絕望。

這么快的速度，如此巨大的車形，就算他現在把方向盤往左打，他也在掉進下面萬丈深淵的前一刻就被它壓扁。

對了，他還有隨緣。

“隨……”

“嗶嗶嗶……”

大貨車朝黃色出租車駛來了，雖然它在響著喇叭，可那絲豪沒有減速的輪子，證明它并不打算停下來。

大貨車就這樣直直地朝著比它體型要小十倍的小車撞去。

世界寂靜了，王海再也聽不到喇叭響起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