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二十四
- 群山之外
- 多瑙河畔
- 6600字
- 2020-03-19 22:57:45
漫長的一天終于熬到了傍晚。
千栩琳穿著海倫為他準備的袍子,和祭司們坐在桌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餐桌呈圓形,千栩琳、海倫和其他祭司都沒有按規矩地圍坐在桌邊,他們自由地交談著,氣氛很是活躍。而海倫則告訴千栩琳:這個餐廳是專門為祭司們準備的,扎庫雅、洛彌婭和織凌羽洛正在隔壁的餐廳用餐,這既是神殿的規矩,也是出于對千栩琳和其他祭司的尊重。
但讓千栩琳擔心的是,整個下午他都沒有見到洛彌婭。雖然洛彌婭說她去為千栩琳準備縫制祭司服的布料去了,但看著窗外逐漸昏暗下來的光線,千栩琳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
不過,外面的光線不是真實的。據海倫講解,外面的光源是一團被注入了太陽的能量的引力透鏡,這種神奇的透鏡在接受光能后可以發出和太陽不相上下的強光,而它接受的光能則來自一組在海面上漂浮的光能收集矩陣,那些矩陣的材料也是引力透鏡——千栩琳猜想那些引力透鏡也許是一種來自地下的礦物,本身具有很多奇特的屬性,而讓戰艦懸浮和充當窗框上的玻璃很可能只是它萬千種功能中的一種。
千栩琳雖然擔心洛彌婭,但并不很急著見她。洛彌婭今天的反常舉動實在讓他匪夷所思,洛彌婭不僅在海倫面前稱千栩琳為她的哥哥,還在自己詢問她的時候強行吻上了自己的嘴唇——這實在不像一個助祭應有的樣子,更不像洛彌婭應有的樣子。
千栩琳悶悶不樂地看著其他祭司在餐桌周圍聊天,一句話也插不進去。他用湯勺慢慢攪著碗里的湯,用胳膊撐著下巴,連海倫向他投來關切的目光都沒注意。
“千栩琳,你怎么了?”海倫隔著桌子問道。雖然她的聲音混雜在周圍的聊天聲中很不引人注意,但千栩琳還是捕捉到了這絲聲音。
千栩琳移開下巴,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沒什么。謝謝您的關心,祭司長。”
但海倫明顯不打算就這么放過他。海倫從座位上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千栩琳身邊,從旁邊拉過一個椅子墊在身下。她這番舉動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而她的輕言細語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在和千栩琳聊天。
“千栩琳,有什么心事就說出來吧。雖然我可能不太理解你,但說出來總比憋在心里好啊。”
千栩琳咬著嘴唇,沒出聲。
他并不是不想出聲,而是沒想好該怎么表達心中的郁悶。
直接告訴海倫,洛彌婭吻了自己?說出來簡直不怕她笑話——一個祭司和他的助祭發生這種事,這不僅丟臉,還違背了規矩和身份。而最要命的是現在海倫肯定還以為他和洛彌婭是兄妹,這對一個祭司來說可是致命的。
千栩琳悲觀地發現,無論自己把洛彌婭的行為再怎么包裝,也肯定沒法騙過智慧的海倫。更何況,對祭司長撒謊——這可是對他祭司身份的褻瀆。
千栩琳心里亂糟糟的,他想了很久也不知如何開口。海倫倒也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地打量著滿面愁容的千栩琳。
“你肯定是有什么心事,千栩琳。”海倫輕聲道。“只是你不好意思說出來吧。”
千栩琳點了點頭。
“讓我猜猜……是關于你的助祭洛彌婭的嗎?”
千栩琳向海倫望去,發現后者的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壞笑。
千栩琳無奈地點了點頭。
“唉呀,千栩琳,”海倫嘆氣般長出了一口氣,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端起酒杯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小口。“我真羨慕你有一個那樣的助祭,那樣一個能把你看成她的親人的助祭。”
千栩琳吃驚地扭頭。
“別驚訝,我猜你也正在為這件事頭疼吧?”海倫微微一笑。“我可不傻,祭司和助祭不能有血緣關系,這可是自古流傳下來的習俗和規定——而你是祭司不假,洛彌婭是你的助祭,這也不假,那么你們之間的血緣關系就自然而然是假的了。”
見千栩琳目瞪口呆的表情,海倫又莞爾一笑,道:
“我猜的對嗎,千栩琳?”
千栩琳苦笑著點了點頭。
他的內心又混亂又尷尬,他思來想去的心事在智慧的海倫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這沒什么,千栩琳,”海倫道。“你也別為這件事發愁。要我說,你倒應該覺得欣慰和喜悅才對。”
“祭司長,此話怎講?”
“唉,就像我剛才說的,能有一個把你看成親人的助祭,這不應該是神明對你的恩賜嗎?”
“但是洛彌婭有點過分了……”千栩琳不由小聲嘟噥道。“她……她對您撒了謊……”
海倫笑出了聲。
“千栩琳,這沒什么——真沒什么。能讓你意識到你有一個把你看成親人的助祭遠比對我撒個謊要有意義得多。”
千栩琳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洛彌婭是一直把自己當成她的親人來看嗎?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肯定誤會洛彌婭了……
但他還是想不通一點。
“祭司長,”千栩琳忍不住又開口問道。“洛彌婭她……她……”
千栩琳的話又噎在了嘴邊。他不清楚海倫聽到這件事后會怎么想,而且如果自己把這件事告訴了海倫,算不算不尊重洛彌婭的隱私呢?
海倫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唉,自己就不該把這件事提起。但洛彌婭突然一反常態地對他做出那些事,這本身就很奇怪。如果從剛剛海倫告訴他的角度出發:洛彌婭只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人,那也不應該有那種過于親密的舉動……更何況洛彌婭是助祭,而自己是她服侍的祭司,洛彌婭的行為不僅冒犯了自己,也違反了助祭的行為作風準則,而知道這件事的海倫又會怎么想呢?
千栩琳最終決定把這件事憋在心里,最好不要輕易向海倫透露。
千栩琳咬咬牙,道:
“祭司長,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去尋找祭壇?”
海倫明顯被他突然轉移的話題搞懵了。但海倫的反應速度和理解能力簡直讓千栩琳敬佩——海倫很快意識到了千栩琳心里的糾結,她順著千栩琳的話說:
“這件事不用著急,我們最主要的目的是把你保護在這里,不讓帝國威脅、利用你……你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遍共和國了,議會需要幾天時間來討論并做出決議,到時候會傳喚你的。”
千栩琳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他為海倫的善解人意而長出一口氣。
在他們身邊,祭司們還在熱切交談著,他們似乎正完全沉浸在爭辯和熱烈的討論中,千栩琳和海倫所處的這個小角落在歡聲笑語中顯得有些冷清。
“千栩琳,”海倫道。“請相信我,不管你的助祭怎么做,如果我是你,就會絕對無條件地支持她、體諒她。我不會看錯,她的內心是如此純潔虔誠,以至于她說的話、做的事都是內心最純粹的情感的體現……這很難的,千栩琳,別辜負了你的助祭。”
千栩琳看著面前嚴肅認真的海倫,點了點頭。
很快,豐盛的晚宴在歡聲笑語中結束了。千栩琳邁著沉重的步伐返回寢室時,疲憊和困倦一齊襲上他的身體,他現在最懷念的就是寢室中那張柔軟的雙人床。而當他跌跌撞撞地推開門,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床上時,那感覺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
房間的窗戶敞開著,微涼的風從窗口吹入,給千栩琳燥熱的身體和頭腦注入了一股涼爽。他的身體沉重得挪不動,雖然他知道自己正衣衫不整地趴在床上,但他還是懶得挪動身子了。
房間里只有他一人,洛彌婭并不在。也許過一會她就回來了,但那時候千栩琳覺得自己肯定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自己這副樣子肯定會出乎洛彌婭的意料,但洛彌婭還是會像平常那樣幫他脫衣服,再幫他調整一個舒適的睡姿,再躺在他身邊,把被子小心地掖好……
唉,也許自己真的錯怪洛彌婭了。想到這里,千栩琳羞愧難當——但千栩琳更懷疑自己現在的頭腦發熱是因為自己陪海倫喝了太多葡萄酒。那些葡萄酒初入口時沒什么感覺,但現在酒勁上來,弄得他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就算自己趴在床上,他也覺得世界在自己身邊狂亂地舞蹈。
一陣小心的敲門聲傳來,但這陣敲門聲隨著門的開啟而逐漸小了下去——洛彌婭推門進來了。
千栩琳只能憑想象來揣測洛彌婭臉上的表情。迷迷糊糊中,他感到自己被翻了個身,洛彌婭解開了他的袍子,動作小心地把袍子脫下,又拖著他的胳膊把他拖到枕頭邊……一切就像他猜測的那樣。
千栩琳忍不住睜開眼。雖然醉酒的頭暈感讓他有些不知所然,但他還是捕捉到了洛彌婭的目光:洛彌婭正蹲在自己身邊為自己小心地解下身上的金飾。看到千栩琳在看自己,洛彌婭淡淡一笑,把他的長發故意拂到他臉上。
“唉,我醉了……洛彌婭。”千栩琳喃喃地說。“我還真沒醉過,但這倒是第一次……天吶,這感覺……”
洛彌婭起身離開,隨后一點冰涼碰觸到了千栩琳的嘴唇上:洛彌婭為他端來了一杯水
千栩琳在洛彌婭的幫助下把那杯水一飲而盡。
清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滾落下去,讓他身體里的燥熱散去了不少,也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但他還是不想多言,身體仿佛被灌了鉛,再加上疲憊和乏力,千栩琳此時最想做的就是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但他又想對洛彌婭道歉,對自己對她的誤會而道歉。
洛彌婭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洛彌婭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吹熄了蠟燭,躺在他身邊鉆進了被窩。
“對不起,洛彌婭……我誤會你了……”千栩琳最終沒忍住,克服了身體的阻撓,用自言自語般的聲音道。雖然他的聲音很小,但他肯定洛彌婭聽到了,因為他感覺到洛彌婭掀被子的動作在空中停頓了一秒。
“沒事,我的千栩琳……”洛彌婭的聲音仿佛從他耳邊徐徐傳來。“也怪我讓你誤會了。”
千栩琳還想再說什么,但睡意突然襲來,讓他毫無防備。他架不住瞌睡的眼皮最終還是合上了,霎那間,他和洛彌婭一起進入了無夢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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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窗外的光源并不是太陽光,因此他們無法直視太陽從而進行早晨和傍晚的祭祀。
洛彌婭醒得很早。
洛彌婭醒來后沒有像往常一樣下床洗漱,梳妝打扮好后再叫千栩琳起床或代替他祭祀,而是安靜地躺在床上,蜷縮在被窩里一動不動。但盡管如此,洛彌婭時不時翻身的動作還是把千栩琳也弄醒了。
昨夜的酒勁還沒過,千栩琳此時依然感到腦子暈乎乎的。他打了個哈欠,自然而然地在床上極力伸展肢體,胳膊卻不小心打在了洛彌婭臉上。
洛彌婭醒了但沒有起床,這讓千栩琳有點吃驚。
“早上好,千栩琳,”洛彌婭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睡得還好嗎?”
雖然洛彌婭不可能看見,但千栩琳還是點了點頭。他的胳膊自然地垂在洛彌婭身上,洛彌婭也毫不掩飾地握住了千栩琳的手腕,她那柔軟細膩的皮膚在千栩琳的手腕上留下了一絲溫柔的觸覺。
“早上好,洛彌婭。”千栩琳打著哈欠道。
正當千栩琳伸展完肢體,打算老老實實在被窩里再賴上幾十分鐘時,他突然注意到了窗外傳來的瀑布聲,就在昨晚還沒有這聲音。
那些瀑布里的水也許就是海水吧。千栩琳想。這座建造在海底的城市也許需要從外界補充水源、空氣和資源。
洛彌婭戳了戳他的背。
“千栩琳,我找到做祭司服的布料了。”洛彌婭道。“而且祭司長也許諾幫我解決祭司服上的金飾,她會找共和國最好的金匠幫我們制作。”
“哦,真是太好了……穿著這身海倫給我的祭司服感覺可真不自在。”
“話說我們什么時候……”
“再等兩天,共和國議會會傳喚我們,我們就可以去共和國首都了。”千栩琳猜到了洛彌婭要問的問題。
洛彌婭沉悶地答應了一聲。
雖然千栩琳更想閉上眼睛睡一會,也不想給洛彌婭再憑添麻煩,但是千栩琳還是忍不住把那個掛在嘴邊的問題問了出來:
“洛彌婭,那個……”
“嗯?”
“那個……你昨天為什么要……”
“要吻你的嘴唇?”洛彌婭語氣平淡地接出了千栩琳難以啟齒的話。
千栩琳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唉,千栩琳——祭司大人,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對你來說有點難以接受,但那確實是我……早就想做的事。”
“什么?”千栩琳轉過身,瞪大眼睛看著洛彌婭。“你早就想這么做?你可是——”
“我是助祭。當然,我知道,我是助祭,而且我的行為可能冒犯了你……”
“也冒犯了你自己。”千栩琳道。“這種過于親密的舉動不應該發生在祭司和他的助祭之間。”
洛彌婭沉默了半晌。
“對,千栩琳,我同意你的說法,這件事不應該發生在我身上。”
千栩琳嘆了口氣。他扳著洛彌婭的肩讓她和自己面對面的躺著,強行捕捉到了洛彌婭游離的目光,讓她和自己對視。
所幸,洛彌婭的眼中依舊是那樣純潔而純粹,千栩琳沒有看到一絲玷污她心靈凈土的雜質和污垢。
“別擔心,千栩琳,這……這與凡塵俗欲無關。”洛彌婭聲音輕柔地說。“我可以肯定,這和我的情感無關。”
“與你的情感無關?那你給我的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吻嘍?”
“不,別那么說,千栩琳。”洛彌婭有些著急,但又不得不表現得冷靜。“我……我只是……”
“別掩飾自己了,洛彌婭,”千栩琳打斷了洛彌婭的話。“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顧忌什么。”
洛彌婭無言地注視了千栩琳幾秒,長嘆一聲。
“祭司大人,”洛彌婭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幾天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對你的感覺卻始終不同于以往,就好像……好像我們之間有什么東西被完全捅破了一樣,我們彼此之間敞開心扉,毫無保留地傾訴內心,而你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千栩琳,我知道,身為你的助祭,要時時刻刻保護你、協助你,但是我卻又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超越了我們的身份和地位。我很糾結,也很擔心,擔心我這樣下去很可能無意中傷害了你,而我不能讓你受到的傷害是來自于你最信任的人,不能讓我一時的沖動變成對你的冒犯……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該做什么才能表達我心中那股最熱切、最真摯的情感。”
“我的千栩琳,我理解你的擔憂,也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但是請不要誤會,我絕沒有想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傳遞我內心壓抑了許久的彷徨。”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洛彌婭眼角滾落。洛彌婭轉過身,把頭埋進被子里。
千栩琳伸手去抓洛彌婭的胳膊,被她甩開了,但千栩琳堅持抓住了她,洛彌婭也沒有躲避的在千栩琳的幫助下翻了個身。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玲瓏圓潤的臉頰上帶著一絲嬌羞的微紅,身體還在因為低聲的啜泣而微微顫抖。她的眼簾向下掃視,沒有直面千栩琳的目光,但她卻主動抱住了千栩琳的脖子,越過千栩琳的肩頭將愁苦與內心的糾結播撒。
洛彌婭最終號啕大哭。
洛彌婭哭得很兇,但并不是因為悲傷。相反的,千栩琳從她的哭聲中察覺到了一絲被壓抑了許久的情感突然釋放所帶來的釋懷。
洛彌婭的哭聲楚楚動人,穿透了厚實的墻壁和窗戶,讓空氣和陽光凝固,讓瀑布和溪流沉默。洛彌婭的哭聲凝聚的是她心中最純粹的情感,是超越了俗欲與凡人理解力的內心的悲愁,更是她的自我釋放,是她對世界發出的莊嚴宣告,是一名虔誠的助祭讓自己內心的情感噴薄而出時的奔放與狂妄,也是她情感的釋懷與沖破內心阻礙的、不顧一切的吶喊。
千栩琳沉默地抱著洛彌婭。實際上,再華麗的話語也比不上他此時的擁抱所傳遞的理解和關懷。
千栩琳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是自己錯怪洛彌婭了,自己把單純的洛彌婭想得太復雜了。
“對不起,洛彌婭,我誤會你了。”千栩琳的聲音低沉緩慢,說話時的氣息吹起了洛彌婭的發梢。“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想,我想得太簡單了……或是太多了。”
洛彌婭聽到他的話,哭得更厲害了。
洛彌婭的淚水打濕了千栩琳的枕頭,也像一股純潔的清流流入千栩琳的心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深重的負罪感,因為自己一時的錯怪,差點讓洛彌婭純潔的內心被自己罪惡的想法玷污。千栩琳恨不得狠狠給自己臉上甩兩巴掌,為自己用如此骯臟低劣的念頭去猜忌洛彌婭而恥辱,但他又舍不得松開摟住洛彌婭的懷抱,不愿意讓洛彌婭的啜泣在冰冷的空氣中消逝。
過了好一陣,洛彌婭終于釋懷了。她擦干了眼角的淚珠,但無法掩蓋哭得紅腫的雙眼。她掀開被子從床上站起,走到了盥洗室,隨后千栩琳聽見了洛彌婭洗臉的潑水聲。
唉,自己真是配不上洛彌婭這樣的助祭。千栩琳自嘲般笑了笑,也翻身下床了。
在簡單的完成了洗漱后,千栩琳和洛彌婭打算離開房間去餐廳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早飯——千栩琳敢肯定他們已經錯過了早餐,但當他打開門時卻發現一盤面包和水果已經擺在了門口,一張手寫的便簽表明盤子里的食物是給他們準備的早餐。
千栩琳拿起便簽,向四下張望了一陣,發現幽深靜謐的走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影,唯一與他們做伴的只有從墻壁上的開口射入的光和在走廊中久久回蕩的瀑布聲。
“真是難得的細心,”千栩琳看了看便簽道。“我們錯過了早餐,按理來說該餓肚子……這張便簽是海倫寫的嗎?”
便簽上的字是用古圣域文書寫的,這讓一股熟悉感從千栩琳心中油然而生。字體端正秀麗,一氣呵成,書寫者顯然很擅長寫古圣域文,連千栩琳都自愧不如。
“應該是吧,不過也沒準……”洛彌婭接過便簽,翻來覆去地瞅了瞅。“我差點忘了,我答應過祭司長今天去她那里拿制作祭司服的布料……我得趕緊走了,千栩琳!”
“別急嘛,我和你一起去。”千栩琳拉住洛彌婭的胳膊,快步跟上。“你要去哪找海倫?”
“在神殿的頂端,那里是她的手工室。但從這里上去應該要爬很長一段樓梯,你確定要跟著一起來?”
“樓梯有多長?”
洛彌婭想了想道:“幾千級臺階吧。”
千栩琳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洛彌婭匆忙的身影著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千栩琳低頭進屋,卻突然看到了放在地上的早餐。
“喂,洛彌婭,你還沒吃早飯呢!”千栩琳端起盤子,在她身后大喊。
“你先吃吧,我回來再說……”洛彌婭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
洛彌婭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了,悅耳的水流聲又成了千栩琳身邊單調的主旋律。千栩琳沒有吃面包,他隨意地從盤子里挑選了幾個水果,迎著自然的微風,沿著走廊的反方向向神殿樓下走去。
千栩琳恨不得和洛彌婭永遠住在這個可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