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年，天界，廣陵山。

“你們說，尊上他多少歲了？”在練功場，一個聲音響起。

“……”蘇子歌不回答。

“子歌，你說嘛，你怎么著也是尊上唯一的親傳弟子。”他不依不撓。

“尊上知道你這么八卦嗎？”蘇子歌腹誹，“我也不知道啊。”

“你自己問他。”蘇子歌道。

寧遂初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閉了嘴。

“這是個看風景的好地方。”蘇子歌挑了一個石凳坐下，因為這是山頂，所以可以看到太陽。過了一會，蘇子歌有些飄然。

她已經忘了這是第幾年，關于人間的記憶都模糊了，只記得蘇子漸救了她，給了她蘇子歌這個名字，收了她為唯一的親傳弟子，后來就來到了廣陵山。

不知人間現在如何了。

蘇子歌想著，思緒又飄到了52年前的封仙大典上。

瑤華，閆淵，云合自此她都沒見過了，說好了的七方門主的呢？加上廣陵門應該還有兩門啊，人呢？

不對啊，門主是這么容易見到的嗎，可是蘇子歌越想越奇怪。

“子歌。”之間寧遂初的手在蘇子歌面前晃著。

“怎么了？”蘇子歌回過神來。

“看你走神了。”寧遂初說。“怎么，有什么心事嗎？”

蘇子歌搖搖頭：“我想知道人間現在如何了。”

寧遂初說：“這就要問尊上了。不過，你可知，陰陽鏡，可通過去未來之事。”

“陰陽鏡？！在哪里，我怎么沒聽說過。”蘇子歌眼神一亮。

“應該是在尊上那，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見過這面鏡子。”寧遂初遺憾的說。

寒章殿。

“師傅你在嗎？”蘇子歌摸黑走進大殿，點上一盞燈。

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人。

蘇子歌剛移動半步，卻感到一陣頭暈。

天旋地轉之際，她的腦中出現了一幅畫面。

四處都是戰火，硝煙彌漫，腳邊都是尸體，人們死狀凄慘，尚且活著的人生飲人血。

這一切如同地獄。

突然她的腳踝被握住，從腳踝處傳來的冷意讓她打了個寒噤。

她低頭看去，一個面部扭曲的人在瘋狂的吼叫：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不是的，不……”蘇子歌被尸體淹沒了。

崩塌了……

“歌兒，歌兒！”

“師傅……”蘇子歌驀然睜眼，看到了滿臉焦急的蘇子漸。

“你怎么樣？”蘇子漸將蘇子歌扶起。

“師傅，我看見，人間被毀了。”蘇子歌搶先說。

蘇子歌低著頭卻錯過了蘇子漸眼中一閃而過的深意。

“不要哭，歌兒，沒有事的，不要亂想。”蘇子漸溫柔的為蘇子歌擦掉淚水，笑容仿佛能融化堅冰。

“師傅，人間怎么樣了？”半晌，蘇子歌問。

“無礙。”蘇子漸笑容未變。

“那為什么，現在天界只有五大門派？”沉默許久，蘇子歌問出了她想知道的事。

她明明看到，其他門派的門徽啊……在那些，死了的人的身上。

“歌兒，你莫要問了，有些事情，多說無益。”蘇子漸的笑意被凝重取代。

蘇子歌只得點頭：“哦……”

看來問師傅是不行了。

清晨，蘇子歌出現在凌云殿。

“寧遂初，你在嗎？”

門內鉆出一個身影，見是蘇子歌，寧遂初連忙開門。

“子歌，你怎么來了。”寧遂初側身讓出門。

蘇子歌猶豫了一下，然后把昨天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寧遂初是她能推心置腹的朋友，應該不會到處亂說。

寧遂初聽后皺眉：“就說吧，尊上肯定什么都知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為什么不告訴我？”

“人間可能不太好……”寧遂初給出了一個結論。

“什么？”蘇子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陰陽鏡呢？我要去找。”

寧遂初不贊成：“先不說陰陽鏡是寶物，而尊上肯定不可能讓我們找到。”

“我去找師傅！”蘇子歌都快急哭了。

寧遂初一把扯住她：“你沒看見嗎，尊上很關心你，再說，泄露天機是要受罰的！”

“可是，我必須找到陰陽鏡！”蘇子歌眼前閃現的全是那個血腥的畫面。

她不希望人間遭難！

沉默，死一般的寂靜。

“好，我陪你。”寧遂初道，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你……”蘇子歌有些愣怔，接著搖頭，“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絕不會扯上你！”

寧遂初發現現在說一個字都很艱難。

“我陪你，做個伴也好。”寧遂初說，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

“謝謝你，寧遂初。”蘇子歌真誠道謝。

兩人踏進寒章殿，蘇子歌環視四周。

“太好了，師傅不在！”蘇子歌驚喜的說。

“分頭找。”寧遂初壓低聲音。

蘇子歌點頭后向偏殿走去。

寧遂初一走，蘇子歌就鬼使神差地推開走廊盡頭的門。

一面占據大半墻壁的鏡子展現在蘇子歌面前。

“陰陽鏡？”

蘇子歌湊到鏡子旁，從鏡子中倒映出的正是昨天她看到的那副景象。

蘇子歌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半步。

那把火……好像要燒出來似的。

“這不可能！”

蘇子歌像失了魂一般，不敢再看那面鏡子。

“子歌！”寧遂初聽到了動靜，急忙趕來。

在看到陰陽鏡后他亦不能冷靜了。

“人間……”寧遂初蹙眉。

“寧遂初，這是不是真的？”蘇子歌揪住寧遂初，問道。

寧遂初沒想到蘇子歌反應這么大，一時猶豫。

“是不是？你告訴我！”蘇子歌大吼道。

“你冷靜一點……”寧遂初只能如此說。

“陰陽鏡，不會騙人。”

蘇子歌松手了。

“不……”

寧遂初想安慰她，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們去人間罷。”寧遂初道，“眼見為實。”

兩人來到人間。

“怎，怎么會……”

預感成真。

各種人注視著他們，修仙弟子身上的金光誰都看到了。

“你們……”哪怕早就知道，寧遂初亦于心不忍。

太殘忍了。這是寧遂初僅有的感受。

“誰干的……”蘇子歌聲音在顫抖。

蘇子歌舉步維艱，只見一個人在倒塌的房屋旁邊指著她：“都是他們，都是這些所謂的神仙害的，他們聲稱慈悲為懷，卻連我們都不肯救！”

不知是誰起了頭：“莫尋師兄也這么說了！該死的神仙！”

寧遂初聞言皺眉：莫尋？這是誰？

“這下不太好辦了啊。”看著擁蜂而上的人群，寧遂初不淡定了。

蘇子歌還在走神。

“子歌愣著干什呢，跑啊。”寧遂初想拉她，卻發現她一動不動，好像腳生了根一般。

“你們聽我說，是我知道人間要遭難了，所以特地來救你們的。”蘇子歌大聲說。

可人們就像瘋了一樣，不停上前。

“不要相信她的鬼話，她有何能力窺見未來！”一個人亦不甘示弱。

“我是沒能力，可我有陰陽鏡！”蘇子歌一急就把陰陽鏡說出。

“子歌！”寧遂初大喝。

蘇子歌這才意識到她犯了個錯誤！她千不該萬不該說出陰陽鏡的！

這時，那被稱為“莫尋師兄”的人眼中閃過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神色。

寧遂初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眼睛一瞇。

“小心那“莫尋師兄”。”寧遂初低聲提醒。

蘇子歌頷首。

“廣陵門蘇子歌，寧遂初。”有一道聲音穿透嘈雜到達他們的耳朵。

寧遂初看了一眼莫尋師兄，心下了然。

他認識他們。

蘇子歌一震，警惕起來。

寧遂初亦不動聲色，手撫上佩劍。

“在下莫尋，師從天靈門，久仰二位。”莫尋說著客套話。

天靈門？蘇子歌瞳孔一縮：不會是七大門派之一罷？

蘇子歌的猜測很快被證明。

“不錯。”莫尋回答道

“抓住他們！”莫尋下令。

“他們人多，我們走。”寧遂初審時度勢，出了下策。

蘇子歌受到的沖擊太大，一時遲遲未邁開步子。

看著涌上來的人，蘇子歌無力的說：“寧遂初，你走罷，對不起，我連累了你……”

“哪里的話！”寧遂初面露焦急，“我不會丟下你的！”

人群離她只有兩步了，伸手就能碰到。

蘇子歌一把甩開寧遂初，笑了。

許是自嘲罷。

莫尋眼中滿是興奮，冷酷的讓人害怕。

可預想到被抓住的痛苦并沒有傳來，蘇子歌只看到一到白光閃過，人群就被擊退了。

“尊上！”這是寧遂初的聲音。

莫尋收斂笑容，勾唇：既然蘇子漸如此重視蘇子歌，那能抓過來亦不錯。

“來日方長。”莫尋腳尖一點，身影消散。

四周很空曠，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三個人。

“尊上，都是我的錯。”寧遂初搶先一步把責任攬下。

“師傅，是……”蘇子歌想說什么，卻被打斷了。

“你可曾想過后果？”蘇子漸語氣淡然，但誰又知道他此刻是多么憤怒？

“我……”蘇子歌低著頭，不敢看蘇子漸。

“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又想闖出怎樣的禍？！”蘇子漸語氣依舊很輕。

完了，師傅生氣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蘇子漸。

蘇子歌默。

“私自下界，泄露天機，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名？”蘇子漸第一次說這么多話。

“再說，這些人命……”

蘇子歌猛地抬頭：“師傅，這——”

“因你窺見天機，神罰提前了。”蘇子漸輕嘆。

本來，這么多人命是不關蘇子歌的事的。

“歌兒，這次恐怕師傅想護著你很難，但師傅會盡全力，如果讓你走的話你就會面臨三界追殺，所以……”蘇子漸還是說道。

蘇子歌明白師傅這是為她好，與其被追殺還不如老老實實認罪。

再說她本就不打算一走了之。

“那遂初怎么辦？”蘇子歌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蘇子漸。

“無妨。”蘇子漸早就料到蘇子歌會這么問，語氣無奈又寵溺。

蘇子歌總算徹底放心了，寧遂初沒事，就好。

果然師傅是向著她的，有師傅在，真好。

一想到師傅總是幫她收拾爛攤子她就感動到不行。

“走罷，師傅，謝謝你。”蘇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