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時間太長，幼年的記憶早已淡化，只記得那個時候整天都是昏昏沉沉。

清晰的記憶始于一個暗巷的夜晚，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她。原來一襲白衣，能照亮整個夜空。

我叫小言，她給了我第一絲清明。

她說：“你現在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那是我聽過最溫柔的聲音。

她問我的名字，我告訴她，“小言。”

她念這兩個字的時候眼含笑意，像是想到了誰吧。

她帶我去了一個很大的房子里，給我做了一盤蛋炒飯。

迄今為止，我再也沒有找到任何一樣東西比那個更加美味的。可惜那個時候，我只吃過一次……

她告訴我，吃飯之前要洗手，是啊，我在外面流浪那么長時間，渾身臟兮兮的，她定是不喜……

等我把身上都弄干凈，有些不安的站在她面前，她卻上前，摸了摸我的臉。

那種感覺，很舒服，我突然有些害羞。

我記得第二天闖了禍，她發現我有法力的事情了。

我天生就帶著這些力量，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更不知道如何去掉。我很害怕，怕她把我當成怪物，怕她討厭我。可她什么都沒問。

我模糊記得有兩個人經常來找他，有一個跟她長得有些像，是她的親弟弟。我很羨慕他，有一個這么好得姐姐。還有一個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據說是個魔頭，總是在她弟弟走后趕來，不知道他倆什么關系。

她沒事的時候會來逗我，眼神永遠帶著張揚和自信，笑起來的時候就像天仙一樣。她好像很喜歡摸我的臉，當然，我也很喜歡被她摸就是了。

可她并不是無所不能的，我見過她受傷。那天晚上我聽到聲音進了她房間，發現她被人襲擊。她倒下的時候，我的天都塌了……

我慌張的出去找大夫，卻碰到了她的弟弟，那個所謂的阿笠博士。

之后她經常告訴我，這個茶水不能喝，那個碗碟不能碰。還時不時的扔個筷子扔個茶杯。其實我聽得到暗處的聲音，只要她不在受傷就可以。

我很不理解那些人，她這么好，為什么要傷她……

后來，其實也沒過多久。我還以為可以一直留在她身邊，沒想到只有一個月。

那天整個第二家族都很嚴肅，我和她被好多人圍著。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遇到她之前，我一直都恍恍惚惚，記憶都是模糊的。

可她說她相信我。

她站在我身邊，說相信我。

那個畫面，和我第一眼見到她的那個畫面一樣，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中。

她告訴我不要記得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一直聽她的話。

那天她帶我去了一座山，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仙人，她那天眼睛閃著的光彩是我從不曾見到過的。其實那個人她以前提過，說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仙，非常厲害，說我如果能拜他為師就好了。其實我并不認同，如果她也是仙，肯定沒有比她更好的。

她最終還是沒能進山，我心里不知為何竟然松了口氣，其實是不想見那個所謂的未來武仙的！可也不敢告訴她。等到我以為可以安心跟她回去的時候，她卻讓我留下來。

我知道，他們最近一直在謀劃著什么。我以為，我能幫到她。我不想留下來，可她好像很生氣，我真的很慌，我想求她不要扔下我，可還沒來得及說，就動不了了。

原來我天生的力量，也解不開她的定身術。

“努力成仙吧，未來如果還記得我，會在見的。”

她看都沒看我，只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走了……

她不要我了……

成仙？成仙就能見到她嗎？

師父說我根骨甚佳，適合修武道。

武道嗎？那挺好，是她喜歡的。

山上有位師兄很厲害，師父說他有飛升之勢，飛升就是成仙？那他是不是她口中的那位特別好的仙人？

我很努力的修煉，武學不斷精進，但是師兄弟們好像都不怎么喜歡我。我不明白為什么，去問那位師兄。他醉心于研究陣法，只說了句我入門晚，卻勝過那些早拜師十幾年的，門派資源有限，我來得晚卻得到的多，別人難免心生敵意，這很正常。

我不知道怎么就算正常，師兄也說不清楚。但我也大概明白了，我應當是那種不討喜的類型吧。

平時師門的人總管師兄叫‘陣癡’，他確實也不太跟他們交流。我醉心武道，癡迷于飛升之術，也不合群。可沒想到師兄飛升時卻帶了我一起。仙界靈氣充足，沒過幾年我也飛升，成為了武仙。

我很開心，終于可以去找她了。

可這個時候才發現，人界這么大……

仙界的武仙有好幾個，我不知道哪個是她認識的。就挨個問他們人界靈師的事情，他們非常不以為然，認為靈師不過凡人，何必放在心上。我記得她說過，她認識的那位好像很厲害，我約了那幾個打了一架，沒有一個勝過我的，他們肯定都不是！

可我山門飛升的只有我跟師兄二人。師兄的陣法研究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若是用于戰斗應該很厲害吧！所以，她說的那位，真的是師兄嗎？

我回到滕城，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她。甚至當時住的地方都已經改頭換面，沒有了一絲絲故人氣息。當然，我找到了偷偷躲在角落里的綠毛松鼠，那個沂源山精。它應該是被人們捕捉過，又不知怎么逃了出來。腿上還帶著一截鎖鏈。由于長期沒有靈氣環繞，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把它帶在身邊，它的毛色慢慢恢復，像極了她手串的顏色。

除了它，和那把赤木匕首，我沒有別的與她有關的東西了……甚至她的臉在我腦海里都有些模糊，只記得那個散發著光彩的神情。

但我并沒有停止尋找，因為她說過，只要飛升就能在見面的。她不會騙我，肯定不會！

我經常流連人間，偶爾遇到一些禍亂人間的妖魔鬼怪就隨手除去。每次都會收獲一些功德。師兄說那是好東西，可那些東西屬實沒什么用，功德再多，能換回見她一面嗎？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她，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殺得邪祟還不夠多？還不夠遇到那么好的她？

直到再次見到那個魔頭，我才知道已經過去了一百年。可能是終于找到跟當年有關系的人了，她在我腦海里也開始清晰起來，這真是個好兆頭。

那個魔頭叫石墨，是魔界魔圣世子，他并沒有認出我，畢竟那個時候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估計他都不會記得當時有我這么個人。

那她呢？過了這么多年，她還會不會記得我？

我沒有停止尋找，赤木匕首我細心保存，山精活了三百年，卻到了壽限……

它留下了它的精血，綠色發光的水滴狀晶石。我把它分解成了一條手串，像那個時候的她一樣，戴在自己的右手上。

我不敢想凡人的壽命有多長，再說她不是凡人。她留下的那句話還在，我一直不敢忘。她不會騙我的，我想見她，哪怕只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