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離再次醒來，看到的是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微微轉頭，顏玉正趴在床邊睡著。
他的側顏無可挑剔，閉著眼睛的時候還透著幾分乖巧。像是個從小養尊處優，受到很好保護的俊俏小公子。
可風離知道他的戰斗力十分強悍，從來不是需要別人保護的角色。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經歷，才能培養出這樣強大的他。
顏玉睫毛微顫睜開眼睛，見她已經醒了。揮手撤掉結界。道：“醒了？頭還疼嗎？”
他這是設了一晚上的結界嗎？就為了讓她睡個好覺？
風離坐起身，搖搖頭，心里百味雜陳，非常不是滋味。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感動才對嗎？
風離垂眸道：“仙上，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顏玉好像沒想到她會這么說，語氣中還透著一絲客氣的疏離。微微皺眉看著她，張了張嘴，又頓住。
“你……”
“怎么了？”風離看向他，眼神清澈，里面好像什么都沒有。
顏玉對著她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算了，日子還長，很多事情急不得。
風離利用早飯的時間串了串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想到昨天從離淵里看到的兩段畫面。好像后面還沒有看完，就進入夢中了。
夢中的事情她記得不大清楚，好像并沒有發生什么危機就出來了。
到底是為什么？
心里一陣莫名煩躁。
“先吃飯，吃完飯在想吧。”顏玉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風離看他一眼，微笑點點頭。隨口問道：“阿茗還沒有醒嗎？”
風笠道：“她這次受傷還挺重的，靈力，仙力，還有魔氣損傷層層疊加，精神力受損嚴重。估計得躺個兩三天了。”
不清楚風離和第二茗的感情到底有多好的武仙殿下，心虛的喝了口粥。
“靈力和仙力可以理解，我跟仙上在夢境中難免有所動作。”風離看向石墨：“魔氣損傷怎么回事？”
石墨道：“你不會懷疑我吧，我跟阿笠一直在一起，而且是同時到她房間的！”
風離不依不饒道：“你一個修了七百多年的魔，法力不知如何高深莫測，誰知道你有沒有留后手！”
其實動了她的記憶與夢境的人，最開始風離還是有些懷疑石墨的。畢竟魔對七情六欲的掌控最為擅長。第二茗的能力幾乎都是來自身上的魔氣。對于這一點，身為魔的石墨必定更為擅長！但是，第二茗身上靈力和仙力留下的傷卻是實打實的證據。即使風離在不愿意，也得相信，這幾天的事情是第二茗做的。
風離心里煩躁不受控制的增加幾分，“石墨，你不覺得自從你來到我家，我家就亂起來沒完嗎？”
風笠皺了皺眉，出聲道：“姐！”老姐怎么突然說這種話。
石墨別有深意的看了看風離，道：“風家姐姐，你不妨冷靜一點，仔細想想你家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亂的，”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顏玉，“確定是石某人來之后嗎？”
風離臉色瞬間黑了，“你什么意思？”一拍桌子站起來，“這里是我家，不想待可以走！”
“小離！”“姐！”
顏玉與風笠一人拉住她一只手，說道。
風離突然冷靜，剛剛她就是隨口抱怨一句，可后來，一沖動都說了什么！
石墨一臉委屈的看向風笠，“阿笠，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的，但姐姐不相信我，這可怎么辦呀！”
風笠嘴角抽了抽，踹了他一腳，“你沒事少刷點某音行不行！”
風離強行壓下心里的煩悶，“抱歉，我腦子有些亂。”沒在多說，轉身回房。
“等等。”顏玉叫住她，右手點到她的眉心。風離頓時覺得一股清流洗滌全身，內心清凈，所有的情緒都淡了不少。
“多謝仙上。”像是怕自己在說出什么不好的話，她只說了一句，看都沒敢看他就關上了門。
顏玉在門口靜默兩秒，沒人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就提出幫他們去給第二茗療傷。人總是昏迷也不是個事，還是早些醒來把問題解決了比較好。
*
正午時分，中林市上空的云層，一神一魔相對而立。
“神魔會影響他們的氣運，我們最好不要在這久待。”
“武仙真的這么想？”石墨道。
顏玉垂眸道：“自然。”
石墨道：“我來是有事情做的，可不像武仙這般隨心所欲。”
顏玉冷聲道：“你的事情未免牽扯太多！”
石墨輕聲哼道：“這或許原本就是他們的緣分，莫非武仙要成神，便不允許他們修魔？”
顏玉道：“他們想修什么道，你我都無權干涉！魔界的事情我不想管，夢境算是一個警告，但若是事態在嚴重，別怪我這個武仙除魔衛道了！”
石墨不以為然道：“除魔？武仙倒是好本事！”神魔互不干涉，他一個即將成神的武仙，怎么敢隨隨便便挑起神魔紛爭！夢境中重傷第二茗，最后還不是自己出面給她療傷。
顏玉道：“你與本仙關系不錯啊。本仙馬上就渡神劫了，到時候若是不小心劈中了什么，這天劫在上，誰會有疑慮？”
“你！”什么事態嚴重，無非就是風離在出問題唄！石墨道：“武仙殿下自是神勇無敵，清風劍一出妖魔紛紛退避三舍。只是人心變幻莫測，靈師最終若是真成了魔可怎么辦啊！”
顏玉只是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
風離把自己關在房間一整天。對靈師來說，一日三餐已經不再重要，每隔一段時間補充些能量即可。可她一天不出門還是讓幾人擔心不已。
下午出房間，有意無意的避開顏玉的視線。“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石墨，早上的事是我不……”
她話還沒說完，石墨便打斷道：“哼，下次要是在這樣，本魔就不干了！本魔辛辛苦苦做的早飯，竟然還都不給面子，不想吃本魔還不稀罕做呢！”
“老姐別理他，這人就是傲嬌。”風笠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應該不會在生氣了吧！
顏玉道：“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風離沒有看他，低頭道：“放心吧仙上，我沒事了。”
第二茗醒后，喝了點清粥。有武仙的靈力與石墨的魔氣補充，傷勢已無大礙。只是精神還不大好，臉色比較蒼白。眾人決定讓她在休息一下。
晚上風離沒多在外面久待，早早就又準備回房了。顏玉叫住她，“等等。”
風笠一聽，立馬拉著石墨回房回避。
“你……”
風離神色有些慌張道：“仙上，我早上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說了那樣的話。你不要……”
風離說到這里，自己就停了。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睜眼。見到顏玉右手凝出一絲仙力，退后一步道：“仙上，不用清心咒，我自己可以！”最后一句已經十分冷靜。
早上顏玉在她眉心一點，就是使用了清心咒讓她平心靜氣。
看出她是對自己設了什么禁制，顏玉于心不忍道：“我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
風離現在無法確定自己的情緒，是真實屬于自己本身，還是受之前影響衍生的。按捺住所有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不用麻煩仙上，我自己可以處理。”
若是石墨看到這一幕，定會大呼太雙標！同樣是客人，怎么對他就暴躁無比，對顏玉就患得患失呢！
她是真的覺得上午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不堪入目，不想在顏玉面前流露太多這樣的不堪。怕他失望，更怕他討厭。
可顏玉聽到之后更加失落了，她確實不想讓他幫忙。白天石墨的話猶在耳邊，靈師的屬性是不定的，如果最后她真的去修魔……
第二天上午，風離不知用了什么辦法，情緒控制的還比較到位。其實她想的很簡單，怕沖動說錯話，干脆就少說話。
第二茗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她坐在一邊，其余眾人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場面一度沉默。
第二茗深吸一口氣，打破沉默道：“我不知從何說起，大人還是問吧。”
氣氛有些尷尬，審犯人嗎？都是朋友，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問。
風離想了想，先開口道：“石墨，你之前一直想問阿茗身上的魔氣，是有什么問題吧。”
石墨道：“她的魔氣好像摻了不少雜質，看上去不是一個人的。”
第二茗點頭：“是。”
石墨問道：“你身上殘留的東西是不是與第二……與令尊有關？”
第二茗也不看他，低頭道：“是，血契遺留。”
風笠道：“這血契還有什么后遺癥嗎？”
石墨道：“你們把她從七百年前帶回來。雖然受到時空的阻隔，但他們畢竟是父女，血緣關系最為親近。血契的聯系并沒有斷。”
也就是說第二笙依然能和她取得聯系？可第二笙不是已經被石墨除掉了嗎？
風笠這句話并沒有問出來。只是問道：“這種聯系是從什么時候有的？”
第二茗道：“既是血契遺留，定是從一開始就有。只是與我血脈相連，諸位大人沒有發現罷了。”
姐弟倆送第二茗到現代的時候應該是出現了誤差，提前了兩年，那個時候他們并不認識第二茗。
也就是說兩年前第二茗到這邊的時候就一直帶著血契的遺留。
風離若有所思，問道：“那你的記憶到底是什么時候恢復的？”
第二茗頓了頓，答道：“半年以前。”
……
瞞的真好！
風離努力壓抑著自己即將沖破大腦的火氣，虧得他們姐弟還一直想辦法幫她恢復記憶，感情人家早就想起來了。
能忍這么長時間，也是不簡單啊！
風離的語氣已經十分控制，還是透著些冰冷：“那你為什么現在才動手？”
第二茗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低頭沉默。
風笠道：“你認為，你家族的悲劇與我二人有關？所以才對我姐下手？”
第二茗微微抬頭看向風離道：“我并沒有傷害您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風離冷笑一聲，道：“只是我那天心緒不寧，被魔氣鉆了空子？”她的語氣透著些對朋友少見強勢。
顏玉聽到這里，微微轉頭，看向身旁的風離。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并沒有使用任何咒術，風離還是覺得，心里一暖。驅散了不少負面情緒。
風離的問題讓第二茗無言以對，聲音有些隱忍，“我已無親無故，了無牽掛。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怨念。不如給我個解脫，也勝過以后危害他人！”
這算是賣可憐嗎？算嗎？
風離翻了個白眼，心中愈發煩躁。這第二茗是不是跟她時間太長了！莫非活膩了是個病，能傳染？這件事情確實讓她很生氣，不過也只是生氣罷了。可能是上了年紀有些感情用事，風離并沒有打算放棄她。
而且，半年前就恢復記憶了，一直沒有被發現，怎么動她記憶時就一下子就露出破綻，她總覺得這事情沒那么簡單。
不經意的瞥向一旁，卻見石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閉目入定。正待細瞧，他已睜開了眼睛，開口說道：“我接到魔界通靈，有點事情需要回去一趟，不能陪你們了。”
風笠道：“都抓到人界來了，應該是很急的事情吧！”
石墨道：“嗯，有喪事。要不是你們這邊還有事，我還真想帶你們去魔界轉一圈，可惜了……”
呵呵！魔界辦喪事有什么好轉的！難道還要掏個份子錢，吃個白事飯嗎？您還是自己回去吧！
風笠想了想，還是安慰道：“那個，你節哀……”
石墨道：“有什么好節哀的，又不是我家。而且，在魔界，一個魔隕落，就有另一個誕生。以舊換新，喜事。”
你們魔界的文化真是搞不懂。
一片黑霧閃過，石墨消失……
顏玉一直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么。
風離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該怎么辦，最終吸了口氣，道：“先這樣吧！”說完便站起身，準備回房間。
第二茗抬眸道：“您是打算放任不管嗎？”
風離道：“阿茗，我一直把你當朋友，對于你家族的事情，我雖是被迫，但也確實是參與其中了。這件事情實在無法說清何為因，何為果。”風離壓下心中的煩躁，頓了頓，又道：“至于你的魔氣，自小便融入骨血，若是強行抽出，你也就不必活了！怨念既已產生便不易消除，還是得需要你自己想通。”
說到這里，風離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把她自己驚了一下！怨念，怨念……
第二茗道：“您的意思，是要給我機會？”
風離愣了下，還沒確定自己剛剛冒出的想法。有些恍惚，還是點頭道：“是的！”
第二茗面色忽然有些復雜，復雜的甚至有些詭異，說道：“既如此，大人可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風離雖然心里也沒把握，但總歸是愿意相信朋友的。便問道:“什么事？”
“陪我去爬個山吧！”
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陣歌聲:
藍藍的天空銀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
白兔在游玩
槳兒槳兒看不見
船上也沒帆
飄呀飄呀飄向西天
……
風離終于忍不住，捂住額頭道:“誰的手機？”
風笠訕笑道:“我的，我的。”
風離道：“阿笠你設的什么破鈴聲，趕緊換掉！”
風笠道：“這不是最近的流行嗎！”
風離白了他一眼，“流行？我的拍照技術也很流行，你要感受一下嗎？”
風笠道：“姐我錯了，正事，正事要緊！”
風離這才重新看向第二茗，問道：“你想去哪爬山？”
第二茗像是下了什么決心，道：“城北，當初發現我的地方。”
“什么時候？”
“現在！”
現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