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天賀帝壽誕前一個月，各國派使臣前來送賀禮，十分默契的是，今年各家選派的，都是自家的世子做使臣，如今離得近的已經(jīng)到達(dá)帝都，行程遠(yuǎn)的，此刻也正在路上。

臨華殿內(nèi)，星燃本以為天家叫他來只是和平日一樣聊天下棋，但當(dāng)他進(jìn)入正殿時卻看到一個瘦高的背影，和他一樣穿著昪服，星燃怔愣，試著喊了一聲:“敬言兄長。”

那人也是一怔，隨后轉(zhuǎn)過身看著星燃，露出欣慰的笑容。

“聽聞了你的事，也一直擔(dān)心你，只是衛(wèi)國遠(yuǎn)離北境，我?guī)筒簧厦Γ缃窨茨銦o恙，真替你高興。”星敬言負(fù)手看他，而后斂了斂笑意，“至于變故，還請節(jié)哀，保重身體，以圖來日。”

星燃先行揖禮，而后平靜道:“感謝兄長勸慰，事情已至此，星燃也知傷懷無用，如今只希望可以親自領(lǐng)兵手刃仇人。”

“能不能手刃仇人不如今天先試試。”他二人正說著話，天賀帝就從殿外走來，不同于平日穿的那么隨意，今天他也穿了正式場合才穿的冕服，二人見他來便下跪行禮。

天賀帝讓二人起身，隨后道:“今日演武場檢閱，其他世子還都在來的路上，朕就帶你去長長見識，敬言也跟著去。”

……

演武場位于京郊，熊渠軍統(tǒng)領(lǐng)協(xié)駐守在此的軍隊早早就在此等候，待天賀帝來，經(jīng)過繁瑣的禮儀之后，眾人才登上閱兵高臺進(jìn)行檢閱。

這期間星燃和星敬言就跟在天賀帝身后，看檢閱時也十分入神，時不時地被熊渠軍的氣勢所震撼，以前只是聽說帝都這支巡防軍威武神勇，如今親眼目睹，才覺得所言非虛。

檢閱到了結(jié)尾，副統(tǒng)領(lǐng)白紹逸獨自登上閱兵臺。

“陛下，現(xiàn)在是否開始對擂？”

“可以。”

白紹逸起身走上前下達(dá)命令，隨后退站到一邊，他看了星燃一眼，揚起了嘴角。

所謂對擂，就是軍中將士不分等級進(jìn)行一對一的對戰(zhàn)，旨在考驗將士們的個人素質(zhì)，規(guī)矩上是點到為止，但拳腳上的事情難說，若是拿捏不好輕重實際上也無妨，所以擂臺上的真正規(guī)則是死生自負(fù)。

只見兩個分別穿著一黑一白甲胄的士兵走到場地中央，分別拿著自己趁手的兵刃。

竹哨吹響，臺下二人便開始了全力廝殺。

星燃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悄悄湊到星敬言耳邊:“這可比黑市上打拳更有看頭。”

星敬言看了他一眼:“身為世子就不應(yīng)該去黑市，更不該看黑市打拳……”

星燃有點后悔，多年不見忘了星敬言這個耿直的性格，生怕天家聽到于是連忙妥協(xié):“行行行，我錯我錯，都是小時候的事，年幼無知。”

這般，星敬言才不再和他計較。

說話間第一場對擂已經(jīng)結(jié)束，穿白色甲胄的士兵勝。

緊接著第二輪，穿白色甲胄的士兵手握長槍對戰(zhàn)第二人。

完勝！

第三輪，第四輪亦是如此，穿白色甲胄的士兵依然在場上。

大家為他叫好，但星燃有點看不過去，小聲對星敬言道:“車輪戰(zhàn)是不是有點狠啊，只要比賽不停，遲早他也要累垮……”

“我也覺得有點過了……”星敬言難得同意他的說法，“只是規(guī)矩如此，我們沒法說什么。”

這邊他倆竊竊私語，那邊白紹逸也在天家身旁說了什么，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天家就叫星燃過去。

“下去和他對擂一輪試試。”天賀帝抬手，指著高臺之下穿白色甲胄的士兵。

“我？”星燃看著他，有一點猶豫。

白紹逸很客氣地說:“世子莫要擔(dān)心，只是很平常的武藝切磋，而且他已經(jīng)過五輪對擂，體力消耗差不多，也許世子可以輕易打敗他呢？”

輸給一個體力消耗大半的人會很丟人，贏了又勝之不武，白紹逸擺明了給星燃挖坑，還不得不跳。

星燃也猶豫不決，但最后還是去換了衣服，出現(xiàn)在臺下的演武場上。

星燃換了一身深色勁裝，又挑了一把重量較輕的長劍，站在了穿著白色甲胄士兵的面前。

此時，眼前這個穿著甲胄的男人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五場激烈的對擂，他的發(fā)絲已微微凌亂，額上也沁出汗珠，但眼神依舊堅毅。

星燃心中對他有敬意，還是抱拳對他行禮:“涼國，星燃，請賜教。”

“熊渠軍第十七小隊隊率，白濘。”他沉默了一陣子，看星燃耐心等待，才不情不愿說了一句。

一聲竹哨響，對擂正式開始。

白濘單手提長槍刺了過去，星燃眼疾手快用劍挑開，并躲開長槍鋒芒，用一式白云出岫朝白濘的手臂刺去，而白濘似是早有預(yù)料，持長槍的右手腕用力一甩，槍桿狠狠打在星燃的脅肋處。

星燃吃痛連退好幾步，按著脅肋好一陣才緩過來，心想這白濘是個用槍的高手，此時的路數(shù)和剛剛觀戰(zhàn)時用的完全不一樣，但招式依舊純熟。

只一招就認(rèn)輸，以后在帝都行走，難免成為他們口中的笑話。

星燃調(diào)整了氣息，再次走上前。

白濘微微皺眉，這是他五輪對擂下來，表情第一次有變化。

他給了涼國世子一個投降的機會，沒想到他只是站在原地休整片刻，隨后繼續(xù)迎戰(zhàn)？

白濘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高臺上的白紹逸。

雖隔得有點遠(yuǎn)，但他也看到站在天賀帝身后的白副統(tǒng)領(lǐng)頷首，示意他繼續(xù)。

“下死手，演武場死生自負(fù)，沒人能怪你。”

……

第六輪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天賀帝瞥了一眼香爐即將燃盡的香，就聽身后的星敬言開口道:“時間快到了，是否喊停？”

“既然還沒到，哪里有喊停的道理？”白紹逸笑著反駁。

天家沒表態(tài)，二人便也很有眼色地沒有爭執(zhí)下去。

演武場上，星燃已經(jīng)不知道第多少次從地上爬起，他吐掉嘴里的沙粒，又用衣袖抹去額角的血，提起劍朝著白濘踉踉蹌蹌走過去。

那劍已是殘劍，精鐵打制的，如今已經(jīng)斷去三分之一，剩下部分的劍刃上也有好幾個缺口。

白濘怔愣，此時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手上肩上有傷，白色的甲胄也被染紅了一片，他一手握著長槍，另一手微微顫抖。

“停下來吧，你打不過我。”白濘低下頭，對星燃低聲說道。

聲音之小，上面的人自然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