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上準備的宴席還是很有誠意的，雞肉、豬排、河鮮，以及深秋后稀有的水果拼盤以及蔬菜湯，擺滿了整個餐桌，畢竟，他暫未打算徹底撕破臉皮，還是希望在較小的爭執內索取到最大的好處。

彼什威格暫且放下滿腹怨念專心對付眼前的餐食，餐桌上不時抬頭打量幾人，女騎士與魔法師用餐的時候都是慢吞吞的斯文有禮，只有他對面的男爵，握著兩根銀質的細棍在自己的那份菜品前輕松取用，吃起來毫無雅狀，而他旁邊的毛頭小女孩，被女仆用熱毛巾擦手后便直接上手大嚼，像是大街上餓了十天的小乞丐。

往嘴里塞了一塊雞腿肉，彼什威格調笑道：“男爵的餐具倒是別致。”

“當然。”付上揚了揚筷子，全然不顧周圍人嫌棄的神情，“對于那些只有陶制勺子的家庭來說，這種取食方法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男爵如此體察民情，我以為貧民們抓著面包，喝到稀稠的湯飯便是最大的榮幸，您的筷子，他們可能完全用不著。”

付上沒再說話，這位伯爵之子在某種程度上倒是比荼蘼菲菲有見識多了，只不過他的見識和魔法師一樣，僅僅只是知道而已，這種天然的巨大差異，對他們來說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撇開先前的不愉快，用餐過程中氣氛還算融洽，彼此心知肚明的礦石問題都未出聲談論，只是耐心的揣度對方的想法。

主餐撤下，茶水和糕點替換上來，彼什威格漱口后，三角眼直視對面的付上，認真道：“齊格男爵，按照哀歌要塞供應礦石的慣例，這段時間本該是交付的日子，可是您遲遲為按照約定行事，如果是領地內出了什么麻煩，男爵不妨直言，但凡能幫得到鄙人一定傾盡全力，倘若只是男爵個人困窘所致，我們愿意在以往的價格上，上浮兩成。”

兩成已經是彼什威格能夠拿出來的極限了，這個價格，他們還能編塞些理由將其他按照原價收購的領主們應付過去，價格再高，哀歌要塞的這幫小領主萬一心里不平衡，聯合起來也是個棘手的麻煩，到時候動用父親大人的人脈來解決，又難免會被人懷疑他的能力，對他能否勝任彼什下一任的族長持懷疑態度。

放下手里的茶杯，付上一臉嚴肅地回道，“想必在來之前閣下應該了解過了領地內的情況，菲特子爵被處死后，他的家人帶走了所有的私奴去投奔主家，這使得領地內的礦石的生產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并不是我不想按時交付，實在是無能為力。”

“哦？”

彼什威格目光閃爍，他可是確認過，礦早就挖足了三個月一付的分量，他對面的紅眼男爵，看起來根本不是錢的原因。

難道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這么做？

彼什家族作為帝國南部的大勛貴，專營哀歌要塞的礦石生意，占了這塊肥肉這么多年，不免會招人眼饞，可是放眼整個南部，誰有這個本事和他們作對？不只是他們，即便是勢力龐大的彼什家族，也僅是這條利益鏈上的一份子而已，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有這份膽量敢去嘗試撬動這座大山。

此刻，無論他怎么推測，都不會想到在他眼中的小小男爵，這時內心正盤算著：從出礦到冶煉以及打造成品，我要一個人全都吞掉。

略作沉吟，彼什威格還是謹慎的選擇詳細調查后再做定論，家大業大，作為長子，他只是個代言人而已，具體該怎么做，還是要和彼什伯爵以及家中幾位長輩商討。

“既然是這樣，我就不打擾男爵了，這件事我會盡快上報，關于缺少的原礦我們會想辦法從別處籌集。”

你們還能籌集到？可不能讓你們拿到。

于是付上好奇道：“彼什威格先生，很遺憾讓您白跑了一趟，不過據我所知，整個南部的產礦區似乎只有哀歌要塞，您想要從別處得到礦石，恕我直言......這恐怕不太容易。”

見彼什威格沒有回話，付上臉上露出清淺的笑意，接著說道：“此外，我這里還有一個方法，若是您愿意提供數量足夠的勞工，趕在下個月結束之前，或許能湊夠您所需要的礦石。”

彼什威格客氣道：“您提到的辦法不失為一則妙招，可惜家族暫時也無法抽調足夠的勞役，不過還是要感謝男爵的熱心。”

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在撒謊，彼什威格不再愿意浪費時間和精力繼續糾纏，索性離開坐席，“至于別處籌集礦石的事，這就不用男爵多慮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便先告辭了。”

臨走時，彼什威格目光再度打量了付上周邊的幾人，先前那杯滾燙的茶水，令他心有余悸。

這家伙，能以一個男爵的身份坐擁遠超規格的領地，如果不是上面有人罩著，哪能如此安穩。

想到賜封男爵上面的人，西澤云玨的身影兀然間映入腦海，彼什威格頓時嘴巴發苦，不由思索著這種事發生的概率有多大，按理說那位殿下完全沒有理由搶奪他們手中的資源，即便是真的想要，也絕不屑于用這種手段，光明正大的搶就是了。

就算官司打到了帝國中央，因為哀歌要塞的需要，他們也是絕對贏不了的。

那會是誰呢？思來想去彼什威格也沒找到其他有能力叫板的人，只能暫且講起歸類為西澤云玨不想吃相過于難看。

在書房里兜兜轉轉良久，付上完全沒有心思坐下來繼續編教材，始終在考慮彼什威格籌集礦石的事情，若是真的讓他找到了替代方，對自己未來的計劃及其不利的。

所以，還是要加大對源頭的控制，他就不信，吞了整個哀歌要塞的礦產之后，彼什還能找到替代方。

想到這里，付上抽出一張莎草紙開始羅列計劃。

就先從他親愛的鄰居莫索克子爵開始吧，前先日子，燒黑巫的時候不是宣布了有一只黑巫逃到了他的領地上嗎，現在，那只逃掉的‘黑巫’，正好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