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他們三人的房間是最里最角落的房間。
房間是狹長型的,相對著擺著兩張小床。
白風睡一張,白梅和白月睡一張床。
本來,白貴是想讓白風和白中住一間房。
白中非常不滿,拿著斧頭,把白風的小床劈了。
沒辦法,白貴只好用些篾條木條,把床修修補補后,搬到了白梅和白月的屋里。
本來只放一張床的屋子,一下子放下兩張床,毫無疑問會變得擁擠不堪。
屋子里,除了床,多余的物件也只能是兩張小方凳。
白梅他們屋子窗戶后面是一道高高的坡坎,坎上有一片竹子。
晚上,風一吹,沙沙作響的竹影投到了窗戶上,搖搖晃晃,怪嚇人。
“姐姐,我害怕。”
把燈拉息后很久,白月一直在床上翻來拱去,始終不睡覺。
白月摟著白梅的脖子,一會將頭藏進被窩里,一會又從被窩里伸出來,眼睛看著窗棱上的竹影,嚇得臉色卡白。
“妹妹,不怕,有姐姐在。”
陌生的第一晚,白梅也很難入睡。
白梅伸手攬過白月,將她的頭擱在自己的胸前。
就像秦玉蘭經常做的那樣。
“姐姐,我想媽媽!”
白梅那樣做的效果似乎并不明顯,白月依舊瑟瑟發抖,撇著嘴,掛著淚,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白武死后,白月就搬到外屋,和秦玉蘭一起睡。
白風慢慢長大后,白梅也搬到了外屋。
秦玉蘭摟著白月睡一頭,白梅睡在另一頭。
每天晚上枕著媽媽的胳膊,感受著媽媽的氣息,踢著姐姐伸過來的腳丫子,懶洋洋地進入夢鄉。
白月覺得很舒服。
現在,猛地和媽媽分開,白月很不習慣。
“白月乖,有姐姐在,媽媽現在要和叔叔睡。”
白梅有些早熟,什么都懂。
其實,最開始,她原本打主意想支使白月賴著秦玉蘭,跟著她一起睡。
她很難接受媽媽跟另一個男的同處一室。
她覺得,那是世界上最恥辱的事情。
無論如何,她也要搞點破壞。
后來,發生了她和白中的打架事件。
媽媽專門跟著她到他們屋里。
“白梅,我知道,你心里面不舒坦,我也很難過,可是,沒辦法呀,哪怕是我再有丁點其他能耐,我也不會走這一步......白梅,乖,啊!”
秦玉蘭摸著白梅剛剛被她打過的臉,眼淚花花的。
“白梅,還疼嗎?”
俗話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從小到大,秦玉蘭就沒對孩子們伸過手。
這是秦玉蘭第一次打孩子,也是白梅第一次挨打。
“不疼!”
白梅咬著下嘴唇,眼噙著淚,望著秦玉蘭,倔強地搖了搖頭。
此刻,她所有的委屈都在秦玉蘭顫抖的哽咽聲中消失無蹤。
她知道媽媽不易,她要多聽話,少添亂。
“你們,乖乖聽姐姐的話,好好睡覺。”
秦玉蘭揉了揉眼睛,轉過頭,親了親白風和白月。
“媽媽,媽媽,不要走。”
白月扯著秦玉蘭的衣角,瞪著漆黑的大眼睛,十分不舍。
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惹人憐愛的稚弱。
“白月,來,乖,跟姐姐睡。”
白梅將白月的手從秦玉蘭衣角上拽下來,塞進被窩。
“媽媽,你快走吧,這里有我。”
白梅努力憋著,不讓眼淚從眼眶里流出來。
秦玉蘭狠了狠心,扭頭出了他們的屋子,邁向了白貴的屋子,也是她以后的屋子。
生活,總得繼續。
希望,孩子們能夠好好的,以后都能有出息。
如此,也就不枉她冒著被人指指點點的風險,走出這艱難的一步了。
白梅白風白月,是她心里的支柱,是她活下去的最佳理由。
夜深人靜,月光流淌。
白月依舊睜著眼睛,看著窗棱。
“姐姐,我真的好想媽媽,我想跟媽媽睡。”
白月越說越精神,哭聲也由最初的嚶嚶細哭變成了嚎啕大哭。
白月畢竟才四歲多,即使再懂事,也有鬧騰的時候。
白梅怎么哄也哄不住。
“你鬧夠了沒有?”
白梅拉亮電燈,把白月從被窩里提出來。
“去吧,你去找媽媽吧,看白貴叔會不會把你屁股打腫。”
白梅想到媽媽似乎拋棄了他們,到了另一個家庭,心里面就跟貓抓一般難受。
白梅的眼淚如泄閘的洪水,“撲簌簌”一個勁淌著,從眼眶到臉上,再到下巴,再掉到衣襟上,地上。
她沖白月瘋狂地吼著。
雖然只是初秋,有的地方還很熱,但白貴家比較陰涼,晚上都會蓋一層薄薄的被子。
白月穿著小單衣,站在地上,微微有些顫抖。
可能是被從未對她發火的白梅嚇住了,也可能是覺得冷,也可能兩者都有。
總之,單薄瘦弱的白月,吸著鼻子的樣子,讓白梅更加傷心了。
她趕緊將白月抱上床,用被子蓋住,摟在懷里。
“白月,你聽姐姐的話,好不好,姐姐向你發誓,姐姐一定好好努力,以后一定會有本事,讓你們幸福,好嗎?”
白梅輕輕地親了親白月的小額頭。
“嗯。”
這時的白月,早已沒有了哭聲,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她可親可愛的姐姐堅強執著、帶著淚痕的面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