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貴一回屋，被打痛的白中在屋外又大聲地罵開了。

見白貴又要去揍他，就一溜煙地跑了，直到天擦黑才回來。

一回來，就“邦”地關上門，一頭扎進了他自己的小屋子。

這是兩家合在一起的第一晚。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局促。

秦玉蘭叫上白梅，系上圍裙，挽起袖子，就準備去灶房。

白風和白月沉默地在白貴跟前站了站，對著白貴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害怕得很。

也跟在秦玉蘭和白梅的屁股后面，往灶房走去。

“哼，瞧這一窩子，這么著急往灶房去，是八輩子沒吃過飯？”

柳世碧皺巴巴的眼角往秦玉蘭娘幾個斜了斜，喉嚨里發著咕嚕嚕輕蔑的聲音。

剛走到灶房門檻的秦玉蘭，正準備抬著腳往里跨。

聽見老太太的話后，趕緊將腳縮了回來。

她尷尬地扭過頭，朝白貴看了看。

白貴“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煙，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進灶房做飯。

白梅看著柳世碧那叼眉斜眼陰陽怪氣的樣子，就恨不能施個魔法，把她變成隱形。

“老巫婆！”

白梅朝地上狠狠地吐了泡口水。

“白梅！”

秦玉蘭輕輕地喝了一聲，手腕上用了用力，一把將白梅拉進了灶房。

“白梅，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以后，別這么倔，少跟他們計較......你和白風白月的學費，還指著你白貴叔呢。”

秦玉蘭聲音有些哽咽，她把所有的委屈都使勁往肚子里咽著。

當時，她答應嫁給白貴，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白貴同意出錢供白梅三個上學。

這山旮旯里，讀書才是唯一的出路。

白梅看了看秦玉蘭，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

要不是為了媽媽和弟弟妹妹，她才懶得受這些氣呢。

讀書？

哼，沒錢，大不了不讀。

出去打工，一樣也能混出個人樣來！

為了不惹秦玉蘭傷心，白梅沒有再發聲，帶著白風和白月乖乖地坐在灶膛前燒火。

灶膛口舔出來的火苗，將三人的臉映得通紅通紅。

秦玉蘭心里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要是白武還活著的話，他們一家五口，該有多好啊！

現在，為了孩子們將來能有個好的出路，她只好帶著他們寄人籬下了。

就算是拼了這條命，她也要讓她的孩子走出這山溝。

秦玉蘭麻利地將晚飯端上了桌。

今天，到底還算是一個名義上的好日子。

白貴一早到鎮上割了兩斤肉。

秦玉蘭將肥肉炒了回鍋肉，瘦肉用泡菜炒了酸菜肉絲。

再加上幾樣小菜，看起來，也是滿滿一桌子菜了。

八仙桌上滿滿當當坐了7個人。

柳世碧拉著白中，坐在上方。

白貴一個人坐在左方，秦玉蘭和白梅坐在右方。

白風和白月對著柳世碧和白中，坐在下方。

孩子們很久都沒聞過肉味了。

一上桌，就齊齊地將筷子往肉上搗。

“滾開！這是我家的肉！誰讓你們吃了？”

白中站起來，拽過白風白月的筷子，“唰”地扔到了地上，把兩盤肉都往自己邊上挪。

在廚房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想吃肉的白風白月愣了愣，隨即，撇著嘴哭開了。

“這是我媽媽做的肉，為什么不讓我們吃？”

白風白月趕緊從板凳上下來，撿起筷子，夠著身子，往白中跟前的盤子里夾肉。

“滾開！”

白中再次將白風白月的筷子拽下來扔到地上，并用筷子頭使勁在他們倆手上敲了幾下。

“哇！媽——他不讓我們吃肉。”

白風白月撲倒秦玉蘭懷里哭了起來。

“白中，你是不是不聽話？！再鬧，就給我滾出去！”

白貴摔了筷子，就又要過去打白中。

“算了，小孩子，鬧著玩，不要緊，別打他。”

秦玉蘭一邊安撫著白風白月，一邊沖白貴搖了搖頭。

“啪！”

白梅將筷子拍在桌上，站起來，繞過坐在旁邊的秦玉蘭，走到白中身邊，推開白中，將他面前的兩盤肉都端到了白風和白月跟前。

“媽的，你敢搶老子的東西！”

白中站起來，抓過擱在桌下的掃帚，就朝白梅扔去。

白梅稍微偏了偏身子，就躲了過去。

然后，給了白中一個勝利者的笑。

笑容里的意思就是，你就這點能耐？

白中越發生氣了，掄起拳頭，就準備往白梅身上招呼。

白梅握著拳頭站著，做好隨時反擊的準備。

就你那猴樣？哼！看到底誰打得過誰！

“老子？你是誰的老子？”

白貴站了起來，二話不說，照著白中的臉就是一個大耳刮子。

“坐下，好好吃飯！什么你的他的？都是一家人，他們就是你的姐姐和弟弟妹妹！”

白貴狠狠地訓了白中一通。

“你個挨千刀的，打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柳世碧撿起剛剛扔到地上的掃帚，朝著白貴的后背就是狠狠的一下。

“有的孩子就是惹禍精，剛來，就惹得不安寧！”

柳世碧回座位的時候，路過白梅身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哼！”

白梅冷哼了一聲，撿起桌上的筷子，分別夾了一大塊肉給秦玉蘭和白風白月。

被白貴訓了后回到座位的白中也不落后。

他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將大部分肉都夾進了自己的碗里。

“你？！”

白梅恨恨地看著白中。

“不服？！”

白中腮幫鼓囊囊地嚼著肉，挑釁地看著白梅。

“白梅，好好吃飯！”

秦玉蘭拉了拉白梅的胳膊，聲音有些低沉，不容白梅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