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池若有所思的盯著院子角落里假模假式洗著臉的男孩，不自覺點了點頭。

“你怎么找過來的？”孤鴻奇道，這個院子是孤家二爺的秘密本就極少有人知道。

陳池微笑道：“見你一個人出門，我就跟過來了，畢竟這城里很危險，不是嗎？”孤鴻會心一笑，隨后瞥見男孩一腳踢翻木盆，水灑滿院子。

“楊天驕！”

孤鴻瞪眼，男孩裝作無辜伸了伸舌頭，在他的注視下撿起木盆放好，跑了過來。

“大哥，禮物！”小天驕站著，伸著手氣鼓鼓道。

隨后目光瞥見孤鴻身后抱著劍的陳池，眼放亮光。

“劍，是真的劍！大哥，這是你要送我的禮物嗎？”作勢就要撲過來。

陳池一抬手，劍鞘打在男孩頭上，小天驕吃痛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正好碰上婦人端著早餐從廚房出來。

陳池與孤鴻皆是臉色不自然，后者摸摸鼻子，帶著歉意道：“抱歉，我的朋友出手重了些。”說著悄悄伸手扯了扯陳池衣袖。

捂著腦袋的楊天驕不樂意了，站起身來指著他哭訴道：“就是他，搶大哥送我的禮物！”

陳池冷冷的哼了一聲，就又要抬手，婦人連忙將自家兒子拉到身后，好在她對楊天驕的脾性是了解的，倒沒有多說什么。

孤鴻苦笑著拉住陳池，無奈道：“頭兒，他就是個小孩，何必計較。”

停下手里動作，陳池冷冷說道：“熊孩子，打最有效。”

母子倆聞言一驚，楊天驕更是將他視為大敵，躲在娘親身后不停做鬼臉。

最后還是婦人扯著他走到桌前，將食物放好，招呼孤鴻。

“這位...公子，您也請過來吃些吧，家中也沒什么太好的東西，還望莫要嫌棄。”

陳池不為所動，盯著婦人的面色越發古怪。

孤鴻實在看不下去，強行把他按下，塞了一碗粥在手里。

用筷子挑動著碗里為數不多的幾塊碎肉，陳池心思回溯到多年前的一個清晨，那時的場景與現在所差的并不多，當時還是孩童的他與娘親兩人坐在桌前吃早飯。

那幾日，娘親的繡品生意不錯，破天荒的那天早飯碗里見了一點葷腥，可惜還沒來得及享用，便被一個熊孩子打斷了，而那個孩子，嚴格來說應該算是陳池的兄弟，自那日之后陳池就再也沒見過那位溫柔的娘親了。

“頭兒？”

“頭兒？”

孤鴻的輕聲呼喊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來，陳池扭頭，悵然若失。

“大笨蛋！”

楊天驕清脆的童音穿刺入兩人耳中，孤鴻心說壞了！一扭頭果然看見陳池臉色陰沉，手慢慢搭在桌上的小雞劍。

“大笨蛋！大笨蛋！”

熊孩子見狀還來勁了，繼續挑釁著。

陳池感覺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算了算了！”

孤鴻趕忙拉起陳池就往外跑，不然要是讓他把楊天驕給打了，那可就尷尬了。

兩個人跑出幾百米才停下，陳池撇嘴說道：“又不是你兒子，這么護著他？”

“頭兒，這話可不能亂說。”

孤鴻無奈，轉身看向那個巷口，嘆道：“畢竟這是我們兩兄弟，最后一次這樣和睦的坐在一起吃飯了。”

“沒想過殺了他？要是他回到中州，對你的阻礙可不小。”陳池抱著劍，偏過目光，只要孤鴻點頭，他可以幫他除掉這個討人厭的弟弟。

“算了！”

孤鴻輕聲嘆息，扭頭離去。

這一別，再相見之時，便是你死我活的修羅場了。

......

“咱們現在去哪？”

陳池不緊不慢的綴在后頭，高聲問道。

“去找任大少爺，他一晚上沒回來，頭兒你沒發現嗎？”孤鴻回頭答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打算帶他一起回去？”

孤鴻這次頭也不回，“算了吧，我怕方老太爺拿拐杖敲我的頭。”

“你是不知道啊，中州各家長輩就屬這個方家的老太爺最為難纏了，我若是將任大少給帶了回去，他還不得登門拜訪，隨后怪我耽誤他孫兒的修行啊？”

嘴上是說的嚇人，他臉上卻是無比的輕松，甚至陳池還看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方家老太爺，看來確實是個妙人。”

陳池贊嘆，能夠狠心將自己的孫子趕出家門幾年不相見，甚至還有可能為此動手打別家晚輩的，屬實不是一般人吶。

孤鴻一邊走一邊說：“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任大少爺出生之時方老太爺便請當時的國師給批過命，得了一個‘發配十五年，可成圣人’的批言，也不知道這國師是跟方家有仇，還是單純看那小子長得太丑了。”

“說起來，方家老太爺對這批言還真是深信不疑，打小每隔幾個月就把那小子發配出去幾年，所以啊，這小子童年過得老慘了。”

孤鴻說得是眉飛色舞，越說越起勁，陳池也聽得津津有味。

忽然間就聽見一陣噴嚏聲，隨后任右主仆的聲音就從街口傳來。

“哪個王八蛋在罵小爺？方泰，你是不是在心底罵少爺我？”任右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正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盯著身旁的方泰。

方泰暗暗叫苦，嘴上忙辯解：“少爺，小的哪敢罵您吶，肯定是那個狗屁郡守！”

聞言，任右低頭沉思了一會，恍然大悟：“對，肯定是他，楊堰這個混蛋以為本少爺常年不在中州，就敢欺負少爺，不行！這口氣少爺咽不下。”

一個猛轉身，惡狠狠的說道：“走，方泰，咱們找他去，今兒少爺就讓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把這一番對話聽著耳中的陳池，扭過頭錯愕道：“圣人？就這？”

后者攤了攤手，隨后說道：“來都來了，順道跟任大公子一起去‘拜訪拜訪’？”

“走吧！跟上咱們這位大圣人，看他能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陳池不置可否，將劍插在前腰，學著那位‘圣人’慣走的步伐跟了上去。

孤鴻失笑，隨即盯著郡守府的方向，雙目微瞇。

“楊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