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晚上，這是新年的末尾了，一家人又是吃了豐盛的一餐。敏敏馬上跑過去打開電視，電視上正播著一檔談話類節目，端坐著一個專家，一本正經地在做講解：“愛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經營好自己，給對方一個優質的愛人。決不要幻想只要拼命對一個人好，那人就會拼命愛你。俗世的感情難免有現實的一面：你有價值，你的付出才會有人重視；有令人艷羨的自尊，人家的尊重才會如約跟來……”

敏敏聽不懂，沒興趣，拉著幺爸往他房間走，說要去繼續學兒歌。方玢杰只好同意，一起又來到自己的房間，這兒小桌子底下正升著一盆鋼碳火，火紅火紅的，很是暖和。敏敏纏著幺爸要學習，念起了才學會的兒歌：

拼音字母用處大，

識字看書需要它。

幫助說好普通話，

勇闖天涯人不怕。

單韻母3+3：

ɑ o e i u ü。

聲母共有23：

八個娃娃前來了，

b p m f d t n l；

六個娃娃笑嘻嘻，

ɡ k h j q x；

平舌翹舌3+4，

z c s zh ch sh r ；

最后兩個炸乎乎，

y w——

最后，叔侄倆一起大聲說:“y w——”

“今天是元宵節，元宵節有個習俗啊就是猜字謎。敏敏，幺爸給你出個字謎哈?！狈界憬苷f道。

“好啊好啊，幺爸出我猜?！?

“嗯……萬事一點通。”

“嗯——嗯——萬事一點通，是什么呢？”

“不知道哈，你看哈，萬字上面一點——”

“知道啦知道啦，方，方郜敏的‘方’！”敏敏猜出來了高興得不得了。

“嗯，能干能干，一點就通，我們家敏敏就是能干！”

“我又來擺卡片，我又來擺，a o e……”敏敏很是開心，嘴里邊念邊動起了手來按著順序擺卡片。

老夫人開了門，聲音傳進來：“敏敏，明天就進學了，早睡。都九點鐘了，不早了，幺爸明早四點就要去趕早班車，路滑，也要早睡的?！?

“明天奶奶和爺爺都去跟我報名?！泵裘暨@話說過多少遍了。

“敏敏好貴重，要爺爺奶奶都去，真是寶貝兒。”方玢杰笑道。

“好好好，順便去跟你爸媽打個電話，我也正想呢?！崩戏蛉擞謫柕?，“玢杰，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好了，帶個小包就好了，其他不用帶。”方玢杰說。

老夫人走進來，對敏敏說道：“還不睡呀，幺爸明天還要趕車，來，奶奶抱抱去睡啦?！?

“我還沒擺完呢。”敏敏毫不在乎，繼續專注地擺著拼音字母——那是方玢杰和敏敏這幾天一起用紙片制作的，“不忙嘛，不忙，我排好了就去睡?！?

于是老夫人又對方玢杰說道：“衣服多帶兩套，天冷?！本腿ソo方玢杰找衣服，拿出一件新毛衣。

方玢杰馬上說道：“我上面還有，不帶那么多，這件毛衣給爸爸穿吧?！?

老夫人不依：“你爸有，還是你帶上，出門了就不比在家方便?！闭f著給方玢杰裝進了提包，嘆了口氣又說道，“你爸就是那個脾氣，喉嚨大點兒，可心是好的。你說平時我們也沒少幫助吳家，現在呢，一句話都沒有，好像都認不得人了?！?

方玢杰馬上安慰道：“現在社會不一樣，變了，你們不要操心。那邊您和爸就不要去問個什么結果啦，也不關人家大人的事兒，我的事兒我自己已經去解決好了的。你們在家要少干點活兒，身體好，什么都在。我會時常給你們打電話的，有事我就回來，也不遠，放心吧，啊。”

老夫人聽到方玢杰說這些話，心里反不好受，只說道：“我們也操不了你的心了，反正個人的事還是要抓緊。你到學校吃什么菜？家里有現成的，都帶些去吧?！?

方玢杰說道：“學校平時有食堂呢，沒有我自己也會弄，上去找，不帶，也吃不多?！?

不管怎樣，老夫人還是去給兒子裝了些來，放在了包里。

敏敏拼完所有字母，桌上變成了一架飛機的模樣，興奮不已，說道：“成了成了，擺成了一架大飛機！幺爸，我去洗腳了。”

“好，乖，去吧，洗了睡?！狈界憬軕?。

老夫人又提了兩袋進來，直往包里裝。敏敏也跑進來，說道：“看看，什么好吃的呀？湯圓……酥肉……這是豬耳朵，嘿嘿，幺爸吃豬耳朵。”

方玢杰本說不要不要，結果還是裝了一大包，可憐見天下父母心哪。

“時間不早了，快些洗了睡，冷就把那床絨毯搭在鋪蓋上?！崩戏蛉苏f完，似乎在抹起了眼淚的樣子。

方玢杰連忙寬慰說道：“熱和熱和，隔幾天，很快就會回來的，放心吧，放心吧，哈——都去休息，都去休息了。”

老夫人又對敏敏說道：“去睡吧，給幺爸說拜拜。”

敏敏擺著手說道：“拜拜，幺爸再見。我再給你拜個年哈，拜年拜年，不要粑粑要現錢，幺爸新年快樂，給錢——”老夫人打了下敏敏伸出的手，笑著把她抱出去了。

方玢杰把包提到凳子上，很沉很沉，又用手觸摸著桌上的飛機，忽然門開了一條縫，敏敏探進頭來，說道：“幺爸，莫把我的飛機弄散了哦?！比缓笥峙芰?，留下拖鞋觸地的聲音，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寂靜的夜空久久地回蕩著，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