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饗神閣譚家婦

饗神閣，取“釁廟之屬，以饗鬼神”之意。

饗神閣，是信陽城隍廟附近最有名的酒樓。從外觀上，正門正對城隍廟頂，有兩級高臺。一級高臺的南北兩翼，有碧瓦長廊，長廊北端為四角重檐“祭神”亭，南端也是一四角重檐“飛天”亭。從正面看，南北兩亭與高達四層的主閣組成一個倚天聳立的“山”字；而若從天上俯瞰，則有如一只平展兩翅，意欲凌波西飛的巨大鯤鵬。

二級高臺的四周，是一圈古樸厚重的花崗石欄桿，與主閣形成鮮明的對比。陽光下，主閣黃瓦綠脊，雕梁畫棟，紅彤彤、金燦燦，如藍天碧水交相輝映。

王山長所找的雅間位置，正是饗神閣的第三層，臨窗而立，與城隍廟等高，廟景盡收眼底，看窗外車水馬龍，閱人間世事沉浮，捧一卷古書，酌一杯清茶。與俗世相近而又不被其所擾，實在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好去處。

踏上三樓的泰壹，頓覺耳邊一清，向店小二問清了雅間地方，便徑直走去。

“泰壹姍姍來遲，還請各位勿怪。城隍廟的塑像實在是栩栩如生，讓人沉醉其中，壹一時不查，誤了時辰，害諸位同僚久等，當自罰三杯。”

人未到，聲先至。還在門外的泰壹告罪一聲，推門而入。見眾人早已落座，正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享用美食。

桌上琳瑯滿目，新出爐的皮脆肉香的蜜汁烤鴨；湯汁乳白，豬肘爛軟，肉味醇香的東坡肘子；暗綠荷葉包裹，碧綠蔥花點綴，肥瘦相見，紅白相映的荷葉粉蒸肉……縱然沒有山珍海味，但菜品繁多，色香味俱全，光是看著，都讓人垂涎三尺，欲大快朵頤。

眾人見泰壹進來，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敬了一杯。山長起身說道。

“當罰當罰，害我等等你這么久，三杯可不夠，今日你若不醉，可不許退場。”

“你再不來，我們都準備出來找你了。真不知道一個城隍廟除了那些塑像，還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泰壹兄？偶遇某家小娘子，被勾去了魂魄？所以才花費這么多時間。不如告訴我們，說不得我等還認識她家翁媼，也好幫你去提親……”

說話的正是“包打聽”陳夫子，一見泰壹這么久才到，覺得其中有值得發掘的大八卦，便端著酒杯，湊到泰壹跟前說道。

“陳兄說笑了。哪有什么小娘子。不過是見廟里塑像技藝高深，栩栩如生，一時沉醉其中罷了。倒是陳兄自己，看起來至今依舊孑然一身，認識這么多的小娘子，何不為自己說上一媒。”

泰壹答道。

陳夫子卻是哂笑不已。

“嘿嘿，實不相瞞，其實某已有家室，哪能再去禍害其她小娘子。況且泰壹兄何曾見過自己為自己做媒的。”

泰壹落座于席，先自罰三杯，才說道。

“此去城隍廟，觀運勢流轉，當有真神于其中，可惜啊，不能得見，實為一大憾事。”

至于與閻王等人相談甚歡的事，泰壹是不會告訴這些夫子的，以免徒增煩惱。

“泰壹你來我們庠序后，基本沒見你出過門，以后啊，你可得多出來走走，這信陽城還是許多值得去的地方的，多走走，多看看，因緣際會下，說不得怎能遇到心儀的小娘子，哈哈！就算是城外，其實也不是太危險，只要不離城太遠，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傷不得我等。連陳兄于城郊都有一處別院，閑時也去那里讀讀書，采采風。”

王山長說道。

“山長好意泰壹心領，只是到得庠序之后，沉迷于教書育人，讀書寫字，不可自拔，日后定當多出來走走。”

“對了山長，既然今日我等得閑，不如下午我等去晉玄夫子那看一看，若是我能治，也好讓晉玄夫子早日脫離苦海，大家也重獲好友，如何？”

見泰壹轉移話題，山長也就順勢而為，舉杯說道。

“若真是能夠治好晉玄兄的癲狂之癥，泰壹兄，以后但有吩咐，我等義不容辭。”

“對，我等義不容辭。”

“對，我等義不容辭。”

……

酒飽飯足之后，一行人又重新回到廟會，買了些水果點心等物，去看望因修煉導引術而陷入癲狂的譚晉玄。

……

一路向西。

行了約半個時辰，眾人見得了譚晉玄家的屋舍，位于信陽城主道旁邊，高門大戶，鎏金門柱，柱上寫有“忠孝傳家久，詩書繼世長”幾個燙金大字，門口兩座石獅，盤踞左右。大門緊閉，絲絲綠色蔓延的銅環不復往日的光滑锃亮。

遠遠望去，就是一派大戶人家的排場，只可惜縱然地處鬧市，卻是西風落葉，門可羅雀，連過路的行人，都遠遠避開，生怕沾惹穢氣。

“以前晉玄兄家也算是信陽城的大戶人家，與人為善，門庭若市。可惜遭此大變，一般人也不敢親近了，說是他家惹了鬼神，降怒于他，才有此劫。平日里也就只有我們庠序的夫子還在于他往來了！”

“砰砰砰”

陳夫子上前輕叩銅環，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而后立于一旁，拱手而立。

“來了來了。”

一聲聲音由內傳來，清脆悅耳，聲若黃鸝，片刻之后。

久未打開的大門“吱兒呀……”響起，一道剪水秋曈在門縫內謹慎的窺視著外面，見是庠序夫子一行人，才大開門庭。說道。

“還請諸位夫子見諒，夫君如今抱恙在身，小女子一介女流之輩，不得不多個心眼。”

只見那女子明眸皓齒，清眸流盼，螓首蛾眉，唇色朱櫻一點，云髻峨峨，一道鵝黃輕紗戴在頭頂，以作簡單裝飾。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手如柔荑，顏如舜華。著一身鵝黃紗衣，素白肩披稍顯凌亂。不施粉黛，卻窈窕無雙，嬌嫩綽約。但其眉間皺紋卻若隱若現，一絲憔悴怎么也遮擋不住。

“嫂夫人現以女子之身扛起譚家，照顧晉玄兄，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實在是我等楷模。此番前來，是引薦我們庠序新來的泰壹夫子。他言自己通曉醫術，或許能治晉玄兄之癥。若真能成，嫂夫人也不用如此勞累，我等也可重得好友。”

那女子沉吟許久，終是點頭道。

“你們進來吧！夫君病后，也勞煩諸君為我家四處奔波，求醫問藥了。小女子也是銘記在心。日后但有機會，當重謝諸君！”

大門“咯吱咯吱……”打開后，一縷陽光從中透過，照進這許久不見生人的院落。

泰壹等人拾階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