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欣托著下巴仔細苦思冥想：“難不成……”

“這是咱們倆之間的秘密。”葉城打斷了她的話。

“Y los ministros rebeldes morrian el dia que yo velua.”楚欣充滿尊嚴地吟唱出上古時期的咒文，“當我重歸之日，眾逆臣必將死去。”這就是龍王的威嚴了吧，坐在葉城腿上，卻能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俯身行禮。龍的文字被稱為“龍文”是正常的，可是龍的語言卻被稱為“王命”。葉城盯著自己身前這個所謂的“神”，有些揶揄地想到：王命王命，可真是女王的命令啊。

王重歸的日子，螻蟻是無法保全生命的。楚欣正在沉思，卻被葉城悄無聲息地銬住了手腳。她毫不在意地想要掙脫：

“葉城你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啊，你明明知道打開這點東西對我來說就像摧枯拉……”

“朽……煉金材料！？你到底意欲何為？”楚欣大驚失色，手銬腳鐐浮現出神秘的金色花紋，像是遠古時期的字跡。楚欣瞬間就沒了力氣，往旁邊倒在沙發上。葉城手一招，金色花紋就漸漸褪去，只留下楚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像剛剛從深深的水池里浮上來。不過，作為極北之地最高的王，多深的水池都不會讓她如此狼狽。

“你還是剛降生，太脆弱了。”葉城一邊安撫一邊把禁錮解開，“不論你多強大，在世界上都還只是個孩子。”楚欣驚恐得起不了身，虧得葉城和她并排躺下，一只手從楚欣的后頸一直撫摸到腰間，另一只手拍著她的后背，這樣反復安慰，偶爾伴隨著對她臉頰的親昵，直到她呼吸平穩，眼神里作為龍女雖螳臂當車卻孤注一擲的高傲消失：

“你是我的故人，我不會傷害你的。”葉城安慰，別人嘴里說出來的承諾她聽得太多，那一句兌現了？受的傷也不少了，可葉城說出的卻令她……該死的……安心？

“明天我就去學校了，你跟著我去？”一方面是怕楚欣孤單，另一方面楚欣是龍王的消息已經傳出去，擔心那些獵龍組織找楚欣的麻煩，“我可不想你有危險。”

“我不去。我可是龍王啊，誰能傷到我？”楚欣霸氣得像戴著王冠。

葉城拿出一枚戒指套在她中指上：“你血統純正的很，所以要不要再試一下針對龍王的呢？”念動王命，楚欣無形的王冠被粗暴地摘下。沒有了那種窒息感，卻全身無力，又恢復了龍王的暗金色眼瞳，但是她眼神里沒了斗志，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一樣任人擺布：“我變回龍給你看，你放過我吧，我難受。”葉城看見一條金銀紅三色交雜的龍，不過慵懶地伏著。

“我的真身也給你看了啊，你別欺負我了。”楚欣變回人形，面無血色，被煉金戒指壓制得幾乎虛脫，“我血統太純了，難受死。好吧我聽你的，你有校服嗎？”

葉城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帶了些威脅的意味：“這只是一枚戒指，要是煉金彈頭、刀具，你恐怕已經死了無數遍了吧？”難得看到楚欣清澈的瞳孔里反射出恐懼和震驚，葉城一邊感到得意，一邊準備著安撫狂躁龍類的情緒。

“我帶你去買。”葉城乘人之危，伸手掐在楚欣肩膀上，“你不會以為我們九歌學院學生都是學習去的吧？”

我才不想穿校服呢，楚欣撇撇嘴，還是跟著去了校服商店，沒有察覺到葉城對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到了店里，楚欣立刻歡天喜地地逛了起來。葉城是不允許她穿高跟鞋的，笑著問店員：“吳祿師兄，給師妹找一套春秋季的。”

吳祿看了葉城一眼，隨著看向楚欣，不覺被迷住了，喃喃道：“一寸贅肉也沒有啊……”

楚欣退向葉城身后，“那個大哥什么眼神？不會是獵龍組織的人吧。”

“沒事，他是我師兄，跟他去吧。”葉城小聲囑咐楚欣，又朝吳祿聳聳肩，“她就這樣。175碼的秋季修身款，37號半的長皮靴。順便幫她看看書包箱子棉衣。”

“葉城我說你這人怎么婆婆媽媽的。”吳祿頭疼道。

看見楚欣穿了一身校服搖搖晃晃地出來還撲到自己懷里，葉城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真是口嫌體正直啊。新校服穿著舒服嗎？”

“好看是好看，穿的很難受。褲子腰有點低。還有點喘不過氣來。我羨慕死那些平板的女生啦！”楚欣毫無顧忌，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的是否有傷風化。

葉城這種時候只能裝聽不見：“你說啥？”隨即靠近她的耳朵說悄悄話：“別說了。”

“我說校服緊！”人類的所謂倫理道德在楚欣面前形同虛設，“你看看多難受！”轉過身去給葉城看，果然，矯健凌厲的身型被勾勒出曼妙的弧線：“我站都站不直了！”

碩大的背包背在她肩上，一頂黑底白字的棒球帽俏皮地頂在頭上，嘴里含著吳祿師兄給的棒棒糖—就算她罪大惡極，看見她這一副面孔，都會有愛憐之心的吧？

可獵龍組不會。這就是葉城非要把楚欣帶在身邊寸步不離的原因。

葉城牽著楚欣離開：“時間不早了，咱們去火車站吧。”

這對人很快抓住了周圍旅客的眼睛。畢竟，不論是不是夫妻，郎才女貌總是受人歡迎的。楚欣大大方方地走進火車站大門，一頭長發在下午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金棕色的光芒，就像一朵綻放得最為絢爛的曼陀羅花，美得攝人心魄，不可方物。葉城不覺看得出神了。

“吃飯去。”葉城命令，“我請你，小龍女隨便吃。”

“是大款欸，好開心，求包養！”楚欣朝他呲著虎牙笑，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這是仙女的示好。

這不是《龍族》夏彌的臺詞嗎？她也是小龍女，希望我們不會像他們那樣吧。葉城愣了愣，給她一張黑卡：“學校發的，額度未知，你還不能用。”

楚欣一點沒有猶豫地收下了：“那家小面好吃嗎？”

“你想吃就帶你吃，”葉城看著她把卡放到兜里，“很辣，記得喝大碗茶。”

楚欣果然不行，還沒吃半碗就辣的直吐舌頭：“我不吃了。”語氣聽起來很任性，離近了才發現她龍血不能吃化學添加劑，忍不住疼得眼淚汪汪，“我肚子好疼。我不該吃這東西，給我治治吧，求你……”強硬的態度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哀求。

龍類的胃部與人類有所不同，人經過千年進化才能承受的亞硝酸鹽，對龍類來說不啻令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藥！

知道自己是龍類就不要吃這些東西了好吧，就算你是龍王也承受不了這種折磨。葉城滿臉憐惜，伸手把她眼角的淚擦掉。楚欣挪到他身邊，窈窕的身體不住顫抖，葉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疼的不行，要不她才不會這么小鳥依人。

葉城放下筷子，念動王命“驅罪除邪”，手覆上楚欣的小肚子，傳出一股暖流。楚欣被捉住，靠在葉城肩膀上昏昏沉沉地跟了他一路，連檢票上車都是葉城拉著她過的。

楚欣臉色痛苦，似乎馬上葉城就會失去她。完全不敢耽擱，葉城早在預定時就托學校包下了火車的一節軟臥車廂，把楚欣小心地放在床上，擔心地摸了摸她的臉，很燙，比那碗面湯還燙。

楚欣呻吟著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枕著胳膊，睡得很輕，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她驚醒。葉城替她蓋上被子，自己也鉆進被窩，剝下楚欣的外套——據說睡覺時皮膚挨著被子，就能睡個好覺。

時值盛夏，晚上也熱得慘絕人寰。楚欣就算睡覺很老實，大熱天里也喜歡踹被子。葉城摸了楚欣的額頭，又給她做了全身檢查，斷定她只是睡熟了，添加劑對她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才放任她“以天為被”。

在凌晨兩點的列車上，這是葉城第一次以看待一個女生的眼光欣賞楚欣。之前的欣賞無非感嘆雌性龍類的聰明與溫柔感性，可能還夾雜著一絲對女兒的關心。少之又少的男女之間的旖旎感情更只是一晃而過。現在，一個單純如一張白紙的女孩，穿著令人賞心悅目的一套深領睡袍（葉城怕她著涼親手換上的），他怎能不動心？

葉城看著她睡著的面龐拍了張照，擅自添加了兩句話發到朋友圈：這個，我帶來的新生。求大家多多關照。

到了學校得趕緊給她做個血統改造。葉城立刻要求學院準備人類免疫功能血清。只需要一針，楚欣的免疫機能就可以與人類的別無二致。

龍的免疫力竟然不如現在人的，葉城不由得有些悲哀。

九歌學院不允許在開學典禮上奇裝異服，長頭發的女生必須扎馬尾辮。楚欣從沒扎過頭發，甚至從未自己梳過頭，這種活必須得是葉城干。

“你自己扎頭發不行是嗎！”葉城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煩躁透頂。

“你快點你快點，學院的列車不是快要到站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