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知多少年的歷史了，在那時候，龍的語言還被稱作龍訣。”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王命也對，龍即為王。”

水下。肖博還在屋子里漫無目的地徘徊，而Alan瘋了一樣在房間里四處翻找，想找到關于哥哥的蛛絲馬跡。他想了哥哥不知多久。而且，Alan不想讓同伴全部死亡的戲劇重演。他們在啟航之前就約定好了，如果在水下遇到任何危險都必須離開一個去照顧另一個人的家屬。

“九歌”的防護措施很到位，他們至少沒因為可能的毒性喪生。肖博摸索著屋里所有東西：“這不像是一個宮殿。”

“這像是一個臥室。你看這兒的卡通人物，明顯是人類生活的痕跡。”肖博看Alan還在想哥哥，活躍了一下氣氛，“除非這龍王是個死肥宅。”

Alan突然把一個玩具熊拽過來仔細端詳：“讓我側寫，謝謝。”

念念有詞地前后走動，不時煞有介事地作出友好、兇狠、強大的動作，乃至一人分飾多角：這就是Alan登峰造極的側寫嗎？他的情緒不斷變化著，把整個屋子都走了個遍，甚至發現了一個墻角的小洞，還一本正經地出去往里看。肖博從洞里向外張望，沒有什么啊？

“你擋著我了。”Alan深邃的眼珠出現在肖博眼前，“我知道這個故事的來龍去脈了。”

“這屋子里住的的確是一條龍。不過一個人類也參與了這個故事。

“這屋里所有的卡通物品都是那個人類給的。里面住的龍王跟這個人是好朋友。也可以說是感情關系吧。在某一天龍王提出要跟人類一起出去看看世界，但是人類沒有答應。龍王很認真地看了一部人類給的漫畫，其中人和惡龍最終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是多少年以前的故事了……有上千年了吧。

“現在的故事都是在屠龍，自從人類真正知道龍類存在之后。可以說，這個人類男孩對龍王很上心。但是他為了保護龍王不受傷害，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離開那天晚上，他回到這間所謂的龍宮看她，但是并未露面。龍王也不知情。我能所知道的只有這些。

一口氣說了很多，Alan停了一下，聳了聳肩：“可以說這是個凄美的愛情故事。聽說過《羅密歐與朱麗葉》嗎？”

“知道，”肖博點了點頭，“這和他們很像。”想了想，絞盡腦汁才發現：“這兩個故事就很像葉城和楚欣！也對，一個是老練的中庭，一個是幼稚的燭夜，中庭之蛇也是很容易把她這樣未涉世事的傻白甜騙到手的吧，不過按他們自私的特性，不是應該不顧楚欣的感受繼續行騙嗎？”

“我也想到了，可能這個龍王讓中庭付出了真心。不過這種八卦不是我們應該想的。宮殿里有某些不可預知的煉金特性，水就堵在外面不會進來。”Alan繼續找著某些機關，“如果水涌進來，宮殿就會由于壓強不一致而損壞，這里的任務就完成了。”說著，他拔掉了一個閥門一樣的東西。水沒涌進來，卻有一個巨大的身軀出現在門外。巨大的頭顱上一雙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不過好像還不準備動手。

突然某個機關被啟動了，一根堅硬的銅棒砸下，將Alan壓在底下。他強忍著痛苦：“快走。我知道哥哥的死因了，我心滿意足了。”說著，他把身邊的肖博推了出去：“把情報給校長，匯報我的犧牲。”臨死前，他還是一個高傲的意大利人。而一個高傲的人不會乞求茍全性命。

他和他哥哥的死因很簡單，他們的對手不是敵人，而是一套完備的防御工事。它們沒有生命，所以Alan兄弟與其他殉難者并無二致，反而更加脆弱。

“這么簡單就想走？”龍直接一爪拍在肖博面前，“這里是王的居所，不是你家。”

Alan還沒死透，懇求老龍：“我們，是燭夜的同學，我活不了了，但，請讓他出去。”

“不行。”老龍昂著頭，挺直了脊背，“王只允許那個具有中庭血統的人來這里。上次你們的人就在這里，就這么死了一個，不是嗎？”巨龍還是沒有放行的意思：“王估計是不會回來的，尸骨放在這里也無傷大雅。”說著抬起爪子，就要對著肖博拍下。這一招，就算是葉城親自在這里也無法躲過，范圍太大了。

“不行！”Alan瞳孔里燃燒了無盡的火焰，“你必須給我放行！”極限催動王命，眼角嘴角滲出血來，臉上不少的毛細血管破裂，紅色的面孔不住地往下流淌紅色的液體，已經逐漸模糊了，眼前的世界也逐漸消失不見，“肖博快走！”

肖博沒有猶豫，邁大步竭力出去。老龍被Alan拼命控制住了，等到它清醒過來的時候，肖博已經離開很久。Alan這才放心地歪下腦袋，不再動彈也不再出聲。

“愚蠢的人類，果然會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嗎。”巨龍笑笑，不再追趕，盡心盡力地把血污擦的干干凈凈，“過兩天又得收拾了。謝謝你們給我講了這些故事。”

肖博上來，朝外吐了一口海水，大口喘著氣：“Alan犧牲了，我說，Alan犧牲了！”

整個隊伍陷入沉默。人群中Alan的女友歇斯底里地沖出人群，抓著肖博的衣領死命搖晃：“說，是不是你害了他！”

“不，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一定是你……是你……”女人轉向楚欣，“如果你還在那宮殿里，誰閑的沒事去那兒！”她用力撲打著楚欣，尖利的指甲撓破了她的衣服和胳膊，很快，她的肌膚上就出現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女人可能真的瘋了，從兜里抽出小刀，捅進楚欣肚子里，一次又一次：“你也給我死！”

楚欣站在女人面前，仿佛這些刀傷并不是自己的。她很疼，但是被葉城拽著的時候她并沒有退后一步：“你要是這樣就可以減輕悲傷的話，盡情來好了。”她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并沒有生氣，她知道女人很傷心。龍血濺出，腐蝕著刀刃和女人的皮膚。這句安慰的話在女人看來，就是明擺著的嘲諷和不屑。

“這樣殺不了你是吧，”女人狠毒地笑了起來，讓楚欣想起童話故事里那個惡毒的老巫婆，“那這個呢！溫水煮青蛙，不錯吧？”念動王命，殘留在楚欣體內的刀刃碎片逐漸被煉金化，灼燒著楚欣的血液。女人用最后一點力量驅使了這個恐怖的王命，自己也下去陪了Alan。

“冶鍛之火！”龐貝驚呼出聲，“龍王出事了！”果然，楚欣感到體內有一股火焰在瘋狂地燃燒、蔓延著，這種感覺甚至滲透到了每一寸皮膚。緊接著她眼前就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了，再后來，她失去了意識，毫無預兆地面朝上倒下，后腦勺磕在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

“我把她送回家。”葉城緊咬著牙關抱起楚欣，一件防護裝備都沒帶就跳下水，留給人們一個清冷的背影。

把她放到床上躺著，一件一件地指著房間里的物品：

“楚欣你睜開眼看看，這是你的家啊，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這是你最愛看的書，你總是讓我坐在這兒，歪著腦袋跟我一起讀書里的故事……”葉城說了很多，但是楚欣依舊連眼睛也不睜，呼吸聲急促而又痛苦，大張著嘴巴出不了聲。臉又紅又燙，就連葉城對此也束手無策，只能竭盡全力把那些碎片拿出楚欣體外，為她減輕痛苦。

每一次楚欣痛苦的呻吟聲都像喪鐘一般敲打在葉城心頭。他無力地坐在床邊，中庭的血統慢慢生長：“黑王的仆從，銜尾蛇，請將阻礙吞噬。”

一條巨蛇從他的后背破體而出，撕咬著楚欣血肉淋漓的傷口，并且將被腐蝕的血液全部吸出。他忍著令人不適的灼燒感，知道身為龍王的楚欣比自己的耐受力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最終楚欣的臉上紅色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紙一樣的蒼白。而自己的樣子，管他呢！

“中庭，謝謝你。”葉城脫力，向后一仰，頭部枕在楚欣的膝蓋上，“我*，煉金武器是真的難頂。”

不久，他又站起身來，把楚欣還算干凈的襯衫脫下來撕成條，給她的肚子裹了一層又一層，直到不再出血為止。期間，還用囚牛的力量把繃帶纏的不松不緊。

門外早有幾個龍類驚奇地往里張望，想看見帶著主子回來的到底是誰。只有那條老龍沒有動彈，它知道是中庭來了。

葉城警惕地關上門，又拿了本書頂在墻角小孔處，搬來椅子擋得密不透風。這才看向楚欣，她手里死死抓著一本書，翻到了葉城印象最深刻的一頁，貌似是趁著短暫的清醒時間翻到的吧，葉城暗自想，可是看到書的內容時，他震驚了：

四年以前，小龍幻化成的女子纏著男孩要給自己唱歌，男孩很不情愿，卻還是答應了；

四年以前，女孩想方設法裝病要靠在男孩身后聽男孩唱歌都被男孩識破，他卻還是答應了；

四年以前，女孩跺著腳要跟男孩坐在同一張床上看新的童話故事，男孩一邊搖著頭一邊答應了她；

四年以前……

四年以前，男孩處于寵愛答應了女孩無數件事情，可是就是出于寵愛沒有答應那件最重要的。

現在是四年以后了，男孩就躺在女孩身旁，不顧形象，輕輕吟唱著書上的那首兒歌，那首常被他戲謔幼稚的兒歌：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同時拍打著楚欣的脅下，就像四年前葉城哄她趕快睡覺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