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老師帶著數學試卷走進教室。然后分發試卷，楚凌拿到試卷后稍微看了下試題后馬上就動筆了，自從再回到這個年代，楚凌發現他的腦子特別好使。大部分的題目掃一眼就知道怎么做，偶爾遇到陷阱題，也就是揉揉手腕的時間，完全可以解答。

同樣做題超快的還有同桌的陳華。他不在乎摸底考試得多少分，他在乎的是自己三角函數的題目能得多少分。所以一拿到卷子，首先就奔著三角函數的題目去了。

他想證明楚凌的方法有用，那樣的話，他的數學就有希望及格了。在這個年代數學能及格是非常了不起的，大多數數學成績都只是到50分。

事實上，哪怕是30年以后，高考理科生的數學平均分亦不過80分左右，還不能達到150分卷的及格線。至于高考文科生的數學平均分則往往在60分到70分之間。

整套卷子，一共有五道三角函數題。

這是陸老師特意比照著90年的高考卷子出的，費了不少的心思。其中，第一部分選擇題有兩道三角函數共8分，填空和解答各一道共10分，接著是一道大題10分，總計分，占卷面分數的18%。

若能全部達出，達到平均分輕而易舉。

陳華莫名的感覺興奮。

尤其在他做出了頭兩道小題以后，竟而有種勢如破竹的感覺。

高考數學，本來就重概念輕技巧，幾乎所有的題型都可以用通用解法完成。陳華背的又是再經典不過的三角函數題型，兩相疊加，做的竟是暢快淋漓。

“這道題見過！”

“這道題做過！”

“這題好像有兩種解法！”

陳華從前是看到數學就頭痛的人，如今卻是恨不得多幾道題。當然，是多幾道三角函數題就可以了。

這時候，他才有空去看左側的楚凌。

這一看，陳華卻是大吃一驚。

那密密麻麻寫著數字和符號的半張卷子，是怎么回事？

這就做了一半了？

就是抄，也不能這么快吧。

畢竟是在考場上，陳華瞅了楚凌的卷子兩眼，就連忙收回了目光。

楚凌一無所覺，筆下不停，發出“沙沙”的聲音，連草稿都不用，就在試卷上一步步的解題，式子列的詳細無比。

這也是為了減少懷疑，畢竟，這份卷子的得分，肯定會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中間過程的存在，是有力的說明。

不到30分鐘，楚凌不僅將整張卷子寫完了，還有空略作檢查。但他并沒有交卷，出了教室也沒事可做，遇到其他老師還要被無端詢問。

想了想，楚凌干脆把草稿紙一蓋，趴在桌上閉目養神起來。

劉珊正巧抬起頭來，看到這一幕，鬼使神差的嘆了口氣，轉瞬一驚：我為他擔心什么，到時候丟臉的又不是我……再說了，說要好好答題的是他，考試睡覺的也是他，自己不遵守諾言，不能怪我。

她胡思亂想著，見楚凌像是真的睡著了，又做賊似的偷看了他幾眼，心想：這小子長的可真俊。楚凌黑亮垂直的發，光潔白皙的臉龐，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無一不在張揚著他的俊美。

劉珊臉上通紅，有點發燙，猛地搖了搖頭。我在想什么呢。現在還在考試啊。

女孩子原本就比男生早熟，劉珊跳級兩次，又復讀兩次，已是17歲了，正是花季雨季的年齡，也會看男生了。

楚凌雖然學習不太好，人也有些木納，蓋不住外貌出眾，女生們不免會給予更多的關注。

只是，楚凌本人的表現，在劉珊看來，實在是在太遜色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吧。”劉珊下意識的將頭幾個字寫在了試卷上，猛然反應過來，趕緊用鋼筆涂掉。

“這下要被盧老師扣卷面分了，都怪這個楚凌。”劉珊再不看他一眼，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題目上。

兩節連堂課一晃而過，到鈴聲響起，陸老師和顏悅色的道：“好了，所有同學檢查一下姓名是否寫了，然后把卷子反扣在桌面上，提醒一下身邊的同學，互相監督。”

陸國濤家是西寨子鄉的，正歸廉海縣的管轄，每年用水買肥料借農機，交農業稅和提留等等，少不了和縣政府打交道。而且他知道楚凌家的情況。給楚凌做班主任對他來說還是挺有好處的，他對楚凌也就格外照顧。

陳華于是輕輕的拍了楚凌兩下，將他“監督”了起來。

“下課了？你答的怎么樣？”楚凌擦擦嘴，一副小憩后的懶散模樣。

“哥哥啊，你還記得關心我。三角函數的題我都答了，對不對不好說，其他的題就隨便寫了寫，該交卷了。”陳華的語氣其實挺自信的，只是純粹為了形式上的謙虛。

“那就好，能答出來，正確率就很高了。”楚凌知道背題的優勢和劣勢，最怕遇到陷阱題和偏題，這套卷子是陸老師照著上次高考的題出的，比較單純，能答出來就沒有太大問題。

陸國濤在臺上清咳兩聲：“不要說話，各排把卷子從后往前傳上來，都不許動筆了！”

班長劉珊自動起身，到前面幫忙將卷子給整理到一起。

楚凌身材高大，又是負擔班的舊人，坐的比較靠后，卷子收上去后很快泯然于眾人。

劉珊不能當眾去翻他的卷子，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做了個口型：明天看分數。

數學考完已是傍晚，陳華隨意的問了楚凌兩句，就興奮的說起自己做題時的感覺，接著又憧憬其他類型題的復習。他認真開始讀書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光陰，其中大部分都用來補以前的功課了，時間很緊，效果很差，從未有過這種近乎隨心所欲的答題狀態，精神之好溢于言表。

接下來考物理化學生物的理綜還有英語，楚凌的英語水平只能說是一般，考研的時候得了55分，雖然比大部分學校的單科錄取線多了15分以上，但比真正的985學霸還是差了許多。讀研期間，因為大多經濟學的名人都是外國人。他也對英語下了不少功夫，大多都是翻譯外國的文獻，閱讀能力倒是有所增漲，可語法之類的必考項目就落下了。

第二天考完理綜還有英語后。

學校給每個科目抽調了一名老師，要他們在考完模擬考試當日就把卷子給批出來。

理科班一共58人，說多不多，說少不說。陸國濤與另一個周姓的數學老師商量好，兩個人分頭批改，可耐不住批改卷子多一般都要熬夜批改。

班主任陸老師教的數學是下午考的，他吃完晚飯后，就窩在辦公室里批改試題。

晚上陸老師和周老師在辦公室批改試卷。他們兩人商量好了一人批大題，一人批其他小題，就將卷子給分開了。

差不多到晚上八點，陸老師才將自己這邊的30多份試卷大題批完，在給最后一份試卷認真寫了注解以后，匆忙把試卷拿給周老師。

“老陸批完了？”周老師三十多歲，上身穿著帶領子藍白間格的短袖，下身是西褲，衣服嵌進西褲的褲頭，皮帶外露。這代老師的穿衣打扮在往后的幾十年里都非常常見。黝黑，帶著溝壑的臉龐笑著說。周老師從窗臺上拿起一疊卷子，交給他道：“最上面一份，你仔細看看。”

“看什么？”陸老師不明所以。

“你一看就知道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周老師一把拽過他手里的卷子，然后挺著腰快步走出門道：“卷子明早給你。”

“好嘞。”陸老師搖搖頭，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開燈看題。

這一看，他立刻就愣住了。

一連串的對號，自上往下，自左向右，工整的像是排隊似的。

陸老師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才明白老周的意思。

這份卷子的小題竟是全對。

“怎么可能？”這是陸老師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卷子是他出的，題目的難度。陸老師很清楚這班并沒有成績這樣好的學生。

陸老師心底冒出了一團怒火，這定有人到我的房間里，偷走了答案。

太囂張了。

陸老師“唰”的拿起試卷，準備看看誰這么大膽。

“楚凌……楚凌！”他讀了兩遍，才把此楚凌與彼楚凌對上了號。

確定了名字，陸老師的怒氣突然散了一些，繼而泛起了些微的懷疑。

他對楚凌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他爸媽都是公務員，教養不錯，他做不出這膽大包天之事。

“難不成，是別人給了他答案？”

想到這里，陸老師開始翻看其他人的試卷。

剛拿回來的29份卷子很快被他翻了個底掉，這下別說是全對的了，能有一半紅勾的都寥寥無幾。

回憶他剛才批改過的另29份卷子，大題都做的七零八落，離滿分的標準實在相差太大。

陸老師想不通關竅，下意識的拿起楚凌的卷子，看向他的大題。

“正確，正確……正確……步驟全對，算式一個都不少……”陸老師越看越覺得怪異，楚凌答題的步驟，比他的答案還要詳細清晰。

要說小題可以直接抄襲最終結果，大題的詳細步驟，卻是他預先準備的答案里沒有的。

也就是說，楚凌用的答案不是他事先準備的答案，要抄襲這樣的考卷，首先得有人能做出這些大題。

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找遍全縣，能把高考難度的數學卷子答出滿分的，敢說一個都沒有。就是那幾個老資格的大學生，這么多年不接觸高中數學了，也不可能為此專程復習。何況答的如此詳細，那費的功夫就更多了；

怎么想，這都是奇怪的事。

如果真的是楚凌抄走了試卷，那連答案一起抄走不就行了？何必費那么多事。

除非……

是楚凌自己做的題？

這個念頭出來，陸老師一下子坐不住了。

怪不得老周不肯細說，這事根本沒法解釋。

可不這么解釋，又能怎么解釋？

陸老師在滿腹疑惑之中，批完了所有的試卷。

他卻不知，同樣疑惑滿滿的，還有其他物理化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