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在說什么啊？”換了平時趙小曼早就開口罵人了，但是想著林覺也是剛能出院，所以沒有太憤怒，可語氣已經變得嚴厲起來。

林覺卻很淡定，說：“有人改變了她的某段記憶，在她的記憶中增加了一個鬼，所以她記得自己見過鬼。”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世界上也許沒有，但人的記憶里可以有。”

趙小曼和林覺一時間顯得有些針鋒相對，趙小曼雖然覺得林覺的話荒唐可笑，卻不知道如何反駁，想了一會兒，才說：“你說的這么厲害，那你有辦法解決嗎？”

林覺嘆了口氣，道：“我應該可以幫她把被篡改的記憶修正回來，但是她之后產生的記憶都是真實的，她會記得自己被嚇到住院，會記得現在被你抱著，這些記憶的源頭還是恐懼，這就像是在電影院里看了一場恐怖電影，雖然已經知道了是假的，但恐懼卻可能在心中留存很久。”

趙小曼聽了林覺的話，發現眼前這個林覺還真不是隨便說說，他似乎很懂這些，看起來就像是個專業人士，這么想著，趙小曼忍不住問：“你不是失憶了嗎？怎么會記得這些？”

林覺攤了攤手，苦笑道：“這似乎是身體本能，就像一個籃球員如果失憶了，他恐怕還是會記得怎么打籃球……”

趙小曼看著林覺，一時間真說不清楚林覺究竟是個瘋子還是個高人，可她每一秒都能感受到懷中的姑娘在顫抖，她現在只想讓這姑娘能恢復如初，這么想著，趙小曼無比認真的問林覺：“你究竟有沒有辦法救她？”

林覺也收起笑容，說：“如果只是幫她把記憶恢復如初，那她的恐懼并不會完全消失，甚至藏進她更深的意識之中，變成一顆定時炸彈，這樣說來，辦法也許只有一個……”

“什么？”

“再次更改她的記憶。”林覺道，“她記得自己見過鬼，我們不要把這段記憶刪除，而是更改，原本她只記得自己被鬼嚇暈，但是我們可以增加一個人，在她見到鬼的瞬間跳出來保護了她，這樣她回憶起來時，恐懼就被沖淡，取而代之的是崇拜、仰慕，甚至反而會覺得安心。”

“這算是什么辦法？”趙小曼說，“你不幫她把記憶修正，還要改的更多？那你和那些害她的人有什么分別？”

“笑話……”林覺寸步不讓，“醫生也給人開顱，那醫生和那些拿酒瓶子砸人腦袋的人能一樣嗎？”

“這……”趙小曼愣住了。

“反正這一切原本和我都沒有關系，怎么選擇還是你這個關心她的人說了算，你如果決定不做改變，我也無所謂。”林覺舒了口氣。

一時間，趙小曼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天人交戰，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做選擇，可她也是真心的想要幫助懷中的姑娘。

這里醫生已經給這姑娘檢查了兩天，都沒有任何辦法，其實趙小曼心里清楚，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這姑娘就算完了……

想到這里，趙小曼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她重重的吐了口氣，對林覺說：“你來，我信你！”

林覺點了點頭，又問：“那我應該放誰在她的記憶里拯救她？要不放你進去？”

趙小曼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尷尬，而后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道：“估計……估計你放我進去不會有太好的效果，我不會令她感到崇拜，更沒法讓她安心的。”

林覺也不深究，又問：“那她的父母？”

“她早幾年就沒有父母了。”

“同事？閨蜜？老師？領導？男朋友？”

林覺一連串說了很多人，可趙小曼的臉色始終不太好看，說到男朋友時，她甚至忍不住哼的一笑，而后搖了搖頭。

“這姑娘是什么天煞孤星嗎？”林覺苦笑。

“她上學時應該也有些伙伴吧，現在估計都不聯系了，來到大城市里認識的同事朋友，都稱不上知心，泛泛之交罷了，至于男朋友，她還沒遇上過喜歡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是被一些臭狗屎騷擾而已。”趙小曼說著說著，眼眶竟然有些泛紅。

活在這個世界，每個人的故事都大同小異，兒時的玩伴早已不在，進入社會以后認識的朋友又很難交心，誰又不是如此，誰又比誰慘呢？

林覺也嘆了口氣，猶豫了一陣之后才道：“既如此……不如用我。”

“你？”趙小曼笑了，“她都不認識你……”

“不認識的人也好過不喜歡的人。”林覺說，“而且我跟你也是多年老友，朋友的朋友不顯得那么突兀。”

“看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趙小曼的笑容還在，但臉色并不好看。

林覺最后提醒道：“這個秘密只有你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了我們在騙她，到時會變成什么樣子沒人知道，所以我勸你小心，不是為我，而是為她。”

“我明白了。”趙小曼點了點頭。

林覺不再多言，轉而望向那姑娘，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道：“看著我……”

林覺的話并不大聲，但卻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趙小曼聽了一時間都有些恍惚，本能的想要望向林覺，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此時，那姑娘已經和林覺四目相對，看似睜著眼睛，但整個人都像是迷失了。

林覺也仿佛入定了一般，不語不動，就連呼吸聲都變弱了。

趙小曼漸漸明白，也許這是一種催眠，雖然這種想法不一定準確，但也是趙小曼窮盡自己的知識和想象能做出的唯一解釋了。

整個過程比趙小曼想象中快得多，幾分鐘之后林覺就已經回過神來，同時，那姑娘則直接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林覺稍稍有些疲憊，按了按太陽穴。

趙小曼忙問：“怎么樣？”

林覺答道：“沒問題了。”

他話音剛落，床上剛剛睡下的姑娘又緩緩醒了過來，她的這一覺可能睡了連十秒都沒有。

睜開眼睛，她先是看了看趙小曼，而趙小曼剛想開口詢問，姑娘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林覺身上，只見姑娘一把抓起林覺的手，問道：“林哥，你沒受傷吧？”

林覺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要不是你我就完了……”姑娘剛說了兩句就開始眼含熱淚，“你怎么那么傻，非要來救我……”

趙小曼人都傻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可能相信這一切，那姑娘根本就不認識林覺，此時居然如此親密。

“你好好休息吧。”林覺拍了拍姑娘抓著自己的手，“趕快養好身子早日出院。”

“好，我都聽你的。”姑娘乖巧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