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在山道上時間不久,山林間的狂風已經越來越大。而山野之間每有狂風,則必有大雨。在外駕車的元惠向車內喊道:“小姐,京城方向烏云密布,想來不過一時三刻大雨必至。我們必須加快速度,穿過這座山找個可看的地方暫時扎營。”禹墨仙:“好!”聽元惠的話,藍清云沒來由的緊張了一下。但想到馬車是鐵甲衛特制的,又換了飛云駒作為駕轅馬,并不會太過顛簸。但是他想了想,還是一言不發的將禹墨仙扶靠在自己懷里。禹墨仙定定的看著藍清云,這讓他有些尷尬。于是說道:“我只是怕馬車顛著你……”藍清云話未說完,禹墨仙就插話道:“師兄,你臉紅了!”她明顯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一僵。禹墨仙蹭了蹭藍清云的衣服接著說道:“這樣真好!”
兩人都知道此次進京怕是半口氣都松不得,因此兩人都放松心神,在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馬車飛速行進,車外的雨越來越大。忽然間馬車一個急停震的藍清云身子一歪,眼見他有些不高興,禹墨仙準備向車外問話。卻聽元惠喊道:“鐵甲衛搬開樹木,其他人小心戒護。”聽到喊話的禹墨仙迅速起身,拿起佩劍就要出去,但藍清云卻拉住了她。禹墨仙見他這樣,只能對車外說道:“元惠,你進來一下!”
禹墨仙:“外面怎么了?”元惠:“也沒什么大事,就是發現一顆大樹倒在路中間,將通行的官道截斷了。讓鐵甲衛戒護是以防萬一,請小姐稍等便可通行。”禹墨仙:“我們還有多久能到下一個落腳點?”元惠:“大概十余里的地方有個小客棧,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今日是走不了多遠了。”這時藍清云聽到有客棧,于是著急道:“那就盡快趕到那里!”元惠看看藍清云再看看禹墨仙,眼角含著笑意退出了馬車。
與此同時,一隊行蹤詭秘的人正從山脊上一路避開大路前往逍遙谷。他們之所以這樣,就是為了避開禹墨仙他們的大隊人馬。以免禹墨仙一行人發現異常折返而歸,影響到他們的謀算。
皇宮里,閱政殿偏殿。等待上朝的大臣們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眼前這已經連續幾日的大雨。這時皇帝身邊的內侍總管趕來,眾大臣趕緊起身整理衣冠。卻聽內侍總管說道:“諸位大人,皇上有旨,今日免朝!”等內侍離去,眾大臣紛紛議論起來:“這是怎么了?算上今日,這都連續七日免朝了。這宮里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免朝這么多時日,自太祖建朝可是從未有過啊!”此時另一人說道:“今日連司丞大人也沒到啊!”說話間已有不少大臣滿懷心事的冒著雨離開偏殿。
皇帝寢宮里,宇文輝本已穿戴好朝服朝冠,卻臨時讓內侍總管傳旨再次免朝。內侍總管傳旨回來,就只見皇帝穿戴整齊呆坐在桌案前面。看著宇文輝沉思的樣子,內侍總管不敢打擾,只是帶著其他內侍退出了寢殿。
宇文輝不知道坐了多久,終于被一只掉在筆洗里的飛蛾擾回心神。他看了看眼前裝著卦子的烏木盒子,想了一會兒之后還是決定再次卜卦。
宇文輝將卦子放進簽筒搖了幾次之后正準備開卦,卻在這時被門口的內侍打斷注意力。宇文輝心下不悅正要發怒,余光卻看見門口一襲白色的身心徑直走進殿內。宇文輝再次定睛看清來人,手中的卦子瞬間掉在了桌子上。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聽來人說道:“這卦象……,大兇之兆,氣數已盡啊!”
如果是往日有人敢在他面前這么說恐怕是早已經人頭落地,可此時此刻,宇文輝卻沒有說出一句話。看著對方面上的情緒毫無波動,宇文輝動了動嘴唇,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因為對面的人實在太讓他沒有底氣,眼看著他不說話,來人也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并不著急。
沉默許久之后,宇文輝終于還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回來了!”來人說道:“我從未認為這里與我有何關系,因此并談不上回來二字!”宇文輝:“你這又是何必?我當年所為,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掌控朝局,還天下安定!別人不明白,難道你也不明白我的苦心?慧兒,你也是這朝廷的皇貴妃,廟堂若崩,你也不能獨善其身!”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她臉上這才有了一絲波動。輕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宇文輝心思千轉,臉上浮現出一副動容的樣子說道:“我如何能忘記你?你才是我最愛的女子啊!”慧武皇貴妃面上浮出一絲笑意說道:“這么多年了,這些瞞哄人心的招數還是一點都沒有長進!”
她這話一出,宇文輝嘴唇微抖,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叫破心思的掩飾。見他這個樣子,皇貴妃也不多說話,而是直接說道:“我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進宮,這次來就是告訴你你宇文家的皇朝氣數已盡。如若再癡心妄想什么千秋萬代,你會死得更快。”
皇貴妃這句話終于還是讓宇文輝不再掩飾,不過他還是強忍著暴怒的沖動說道:“為何?你為何不打算再幫我一次?”皇貴妃:“別再試圖給我強認上什么皇貴妃的名號,我叫武慧兒!自從你二十多年前選了不擇手段竊取朝堂尊位,你我之間便塵緣已盡。”
她雖這么說,宇文輝卻不太相信。她若真不在意自己,為何要在這個關鍵時刻進宮?左不過就是她怨懟自己當年為了奪位對不起她罷了,自己再爭取爭取,還是有幾分可能爭得她的支持的。
武慧兒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說道:“你自毀城防卻引狼入室,早已將你宇文家老祖宗靠偷竊得來的最后一絲氣運耗盡,所以你不必再妄想能得到我的支持。至于我進宮的目的你也不必多猜測,我只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
武慧兒的話讓宇文輝初見她時心中燃起的竊喜消失的一點兒不剩,他習慣性的想召喚暗衛想把她留在宮中。見到他的動作,武慧兒氣勢一震,宇文輝瞬間就攤坐在了椅子上。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出聲。再抬眼看向武慧兒只見她衣角微動,正眼神冷冽的看著自己。此時的宇文輝滿臉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似乎不能相信武慧兒會對自己出手。這么多年,武慧兒因為修煉所以面容絲毫未變,只是眼神中多了許多滄桑之意。但在他眼里,武慧兒還是當年那個為幫助自己不惜代價將徐家秘傳教給自己的小姑娘。
看著堂上的宇文輝那副樣子,武慧兒心中更加嫌惡,于是她說道:“宇文輝,你要召喚暗衛將我留在此地?”她搖搖頭接著說道:“你不妨出來看看!”說著她回身向外走去,宇文輝本來不想出去,可想了想他還是打算跟出去看看。院子里的情景讓宇文輝心膽俱寒,只見他所倚仗的暗衛此刻都像是沒有意識的木人一樣站在院內一動不動。這時武慧兒說道:“我不是禹藍鳳,不像她那樣愛你愛的如毒蠱入髓,直到最后她也不曾下狠手殺出去。”聽到武慧兒的話,宇文輝立刻奇怪的問道:“你知道皇后和太子的下落?”武慧兒冷眼看了他一下接著說到:“我不知道,只不過我算出皇后已經離宮,知道你親手斷送了你宇文家最后一絲轉機,因而想來看看你束手無策的下場罷了。”
武慧兒還想說著什么,卻是突然面容一寒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敘?”武慧兒一句話說完,等待了一會兒不見人現身于是繼續說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她正準備出手,這時從暗處跳出一個人來:“皇貴妃娘娘莫怪,在下只是怕擾了娘娘興致!”宇文輝看到來人,心里感覺輕松了不少。然而武慧兒卻回頭看了一眼宇文輝接著說道:“這就是你的軍師?”她慎重的語氣讓宇文輝有些自得,可接下來她的話卻讓宇文輝感到了深入神魂的害怕。
武慧兒:“你是閻魔殿的人?”軍師聽到這句話,不再稱呼皇貴妃娘娘,而是以江湖之禮說道:“前輩好眼力!”武慧兒:“真是好手筆,不過你們怕是打錯主意了。無論你閻魔殿作何部署,都不過只是加快了天下大亂的步伐而已,絕不會是四雄之一。”兩人的話讓宇文輝更加震驚,只不過他是個凡人,兩位修煉者之間的氣勢交鋒讓他此時想站立都有些困難。兩人雖不再說話,他們的氣勢卻是節節攀升。一盞茶的時間之后,閻魔殿的屬下吐血落敗,反觀武慧兒卻是一副風輕云淡。
等他站直身體,武慧兒對他說的:“回去告訴你們魔主,天下之事我不會插手,勸他也不要做那些無用之功。”閻魔殿屬下擦了擦嘴角說道:“若不謀算,如何知道不成?”武慧兒:“也罷,天下之事,并非以一人之力而改變,若他不信,就憑盡其所能。本尊拭目以待!不過你告訴他,我武家專事修煉一道,叫他別來招惹我,否則我說不得會上門與他理論一番。也不要想將禹家盡數誅滅,他……做不到!”那屬下行禮道:“前輩保住自家也就是了,為何還要管禹家的閑事?”武慧兒未正面回答,只是對他說道:“你將我的原話告訴他,也算是我盡故人之誼了。”
武慧兒說完再不停留飛身離去,那閻魔殿的屬下也看了一眼宇文輝后離開。看著武慧兒毫不留戀的身影,宇文輝有些不知所措。思慮良久之后,他卻有了另一番主意。
被制住的軍士和暗衛們從懵懂中醒來,就看到皇帝神色呆滯的站在殿前望著天空。內侍總管看看皇帝,又看看這一院子人。他先揮手讓多余的人離開,自己上前輕輕喚道:“陛下?陛下!”宇文輝回神,看著眼前只有內侍總管于是心神有些恍惚。他問到:“剛才可有發生什么事情?”內侍總管小心翼翼的答道:“陛下恕罪啊?奴才不該打擾陛下凝思!”宇文輝:“你剛才可有看到什么?”內侍總管小心回應道:“奴才沒有看到什么,只是來請陛下午用膳的。剛才看陛下正在想事,一時沒敢打擾。”宇文輝想想剛才的事,又深深地看了眼內侍總管。雖只一眼,卻看得內侍總管脊背發寒。
想了想,宇文輝讓內侍總管把膳食傳到御書房來。總管正要領命離開,皇帝卻又補了一句:“你去問問,渝水郡主進京了沒有。”內侍總管再次領命然后小心退出。來到殿外石階下,內侍總管估摸著皇帝已經進了內室,于是心神一松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幸虧侍立在階下的徒弟將他扶住。總管心神一動,看了看扶住自己的徒弟說道:“孩子啊!宮里的日子不長久了,師傅給你尋個宮外的差事吧!”小徒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總管繼續說道:“走吧,陛下有差事交辦!”
此時禹墨仙與藍清云一行人已經到了京城之外的驛站門前。
藍清云:“仙兒,我們在這里休息一晚吧!”禹墨仙看了看天色,有些一伙的說道:“這才剛到午后,天色還早啊!我們為何不進城再說?”藍清云看了一眼入城的方向說道:“那個城里,我總是不放心!”禹墨仙:“好,就聽你的!我們在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進宮。”
正在兩人交談時,徐福來到車前規規矩矩的行禮道:“郡主殿下,老奴先行一步!”禹墨仙掀開車簾說道:“你去吧!轉告皇帝,今日風塵仆仆,我夫妻二人為免君前失儀,因此打算在驛站打理一番明日覲見。”徐福:“是!”看著徐福走遠,藍清云說了一句:“仙兒……徐福此人……不可信!”禹墨仙回頭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師兄是說他另有所圖嗎?”藍清云想了想說道:“他是記著姑姑的恩情,可是他對皇帝更加忠心。你還記得那日夜宿山林,我們圍坐在篝火之前他說的話嗎?”禹墨仙點了點頭:“記得,他心思很是矛盾。”藍清云捋了捋她的發絲說道:“所以我們不可過分信任他,有些事我們需要有自己的打算。”禹墨仙點點頭道:“我明白,事已至此,我不會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