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執念何時息
- 沉心折劍
- 祝月亮晚安
- 8202字
- 2025-02-13 11:05:48
夜色如墨,深沉而幽邃,仿佛天地間被一層無形的紗幔悄然籠罩,只留下斑駁的樹影在微風中搖曳。
楊天保緩緩醒來,他只覺頭疼欲裂,昏昏沉沉,緩了好一會才看清周身的環境。
“這是哪里?”他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而自己似乎身處一個地牢之內,地牢的三面墻是天然形成的山石,夜晚時分正潤著一層薄薄的水珠。
“我怎么到這里來了?”他仔細回想之前的事情,當時一群衙役要抓走李安陽,自己和其他幾人拼死阻攔,但無奈人小力弱,幾人反而被衙役打暈一同帶走。醒來之時,他已經到了這里。
“他們抓走了李安陽。”楊天保喃喃道,“但現在我被關在這個地方,該怎么出去?”
他正想著如何逃出,只見地牢大門緩緩打開,一個家仆端著一盤飯菜走了進來,楊天保警惕地上下打量他,見他并無惡意,只放下餐盤便欲轉身離去。他連忙叫住家仆,問道:“哎!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把小爺關在這里做什么?”
家仆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并未理會,徑直出門。
他雖饑腸轆轆,但這里情況未明,他不敢吃一口飯菜。
不多時,又一個家仆端著一盤瓜果走了進來,楊天保還是照之前那樣問他,但那家仆卻仍然不理會,徑直離去。
“搞什么?把小爺關在這個地方!”他在背后罵了一聲,看著這些五顏六色的瓜果,他想吃卻還是不敢吃。
又過了一會,牢房外傳來另一個腳步聲,只不過這次他沒有進來,反而是在問守著門口的那人道:“他吃東西了沒有?”
守衛道:“還沒有,他可能還不敢吃。”
“隨他吧,只要他沒死就行,給我機靈點!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問!”那人站在外面看了看牢內的楊天保,隨即轉身離去。
楊天保側著耳朵偷聽二人的談話,心中對目前的情況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至少目前來看自己還沒有性命危險,甚至倒不如說,自己對他們還有用,他們更不希望自己出事。
他緩緩站在門邊,不經意地觀察著四周,昏暗的通道內僅有兩側火把微弱的光照明,稍微離遠火源便是伸手不見五指。門口的守衛僅有一人,時不時怨聲幾句,在如此昏暗密閉的地方看守他人,任誰也不會有好臉色。
守衛似乎瞥到了他的小動作,厲聲呵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那對招子挖出來!”他見楊天保被呵斥之后縮回角落,便也沒在意,轉身徑直走向門口。
楊天保看著牢門上的鐵鎖,當即心生一計。他連忙將飯菜摔向墻壁,碗碟打碎的聲音驚動了守衛。那守衛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呵道:“小兔崽子!你又在干什么?”
楊天保罵道:“呸!你這個無恥的畜生!把小爺關在這鬼地方!有本事你就跟我過過招!你敢嗎?”
守衛今晚被分到這里本就一腔怨言,這下被楊天保一句話徹底激怒。他連忙拿出鑰匙,邊開鎖邊道:“你這個小畜生!大人讓我看著你別讓你死,可沒說不能教訓你!”
他打開牢門,擼起袖子走過去,惡狠狠道:“反正你也是要死的人,不如讓本大爺先揍你一頓出出氣!”說罷他一拳打在楊天保臉上,楊天保吃了一拳摔到墻上,守衛冷笑一聲道:“就憑你這小畜生也想來碰我?做夢!”
楊天保擦擦鼻血,惡狠狠地撲了上去,想要纏著他的脖子,但他人小力弱,又饑腸轆轆,怎會是人高馬大的守衛的對手?不多時守衛抓住他的后領,使勁往地上一摔,而后在他背上猛踢幾腳,見楊天保被他打的渾身是傷,蜷縮在一旁不再動彈,便冷笑道:“要不是大人有令,再保你們幾個晚上的狗命,老子早打死你個小畜生了!”
他摸著手上臉上被楊天保抓出的血痕,啐道:“真他娘的晦氣,碰到這么個小雜種!惹得一身騷!”
轉身前,他又踢了楊天保一腳,見楊天保沒有動靜,便不在意地走出牢房關上了門。角落里的楊天保聽到守衛的腳步漸漸減弱,轉身看去,守衛已沒了身影,于是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笑道:“真是個蠢貨!”
說罷,他從懷中拿出了一串鑰匙。原來剛才他故意激怒守衛,就是為了引守衛進牢房,再趁自己和守衛打架的時候,用當初偷走唐庭遠錢袋的同樣手法,偷走了守衛的鑰匙。而后他便蜷縮在角落,假裝示弱以保護好不容易偷來的鑰匙。
他快速掏出鑰匙,一把一把試探,他知道守衛如果發現自己鑰匙不見,肯定會馬上回來。果不其然,在他還沒有試出哪一把是開鎖的鑰匙的時候,走廊里已經傳來守衛越來越大的腳步聲,他人未至,聲音卻先到:“好你個小雜種,敢偷爺爺的鑰匙!”
楊天保額上不禁冷汗密布,他一邊快速試探,一邊在心里祈禱守衛能慢點來。
“快點……再快點!”
“你這個小雜種!”守衛呵斥一聲,突然來到牢房門外,但眼前所見一幕,卻讓他瞬間傻眼。
只見牢門已被打開,牢房內空無一人。
“完了……完了……”守衛連忙四處尋找,卻連楊天保的影子都沒見到,他想到大人的殘酷手段,瞬間心如死灰,但不多時,他便眼珠一轉,大聲喊到:“來人啊!有人闖大牢!把人搶走了!”
他大喊著向牢外跑去,卻不見此時楊天保正好從角落里走了出來。
他早就發現了這個遠離光源,伸手不見五指的角落,所以便一直潛伏于此,等待守衛離開。
見自己目的達成,守衛為了撇清關系,減少責任,一邊大喊一邊跑了出去,他這一喊,倒把周圍的守衛全部吸引了過去。楊天保趁此機會,連忙跑出牢房。
地牢的門口,是一個角落的假山,那守衛推開牢門后,為了演繹逼真,便沒有再關上。這倒給了楊天保逃出去的機會,見月光透過門口照到地牢的階梯上,他連忙爬出地牢,躲到假山旁的草叢里,冷靜地觀察四周。
這里是一個府衙的偌大的后花園,此時正值深夜,月光如水,溫柔地灑在青石小徑上,映出斑駁光影。假山石縫間,偶有螢火蟲飛舞,點點光亮如同繁星落入凡間。整個后花園被一層薄薄的霧氣輕籠,更添幾分朦朧。
但守衛的一聲喊,吸引了整個府衙的守衛。不多時,所有的守衛舉著火把從四面八方趕來。
“這個蠢貨,把他們都喊了過來。”楊天保喃喃道,“正好,省得小爺一個個收拾。”
那些守衛聽到有人闖進了府衙,紛紛組織起來四處搜尋,楊天保雖人小力弱,但自幼行乞偷竊,逃跑藏人的本事比這些守衛強不少,他借助后花園的草木山石隱匿自己,巧妙地避開了后花園的所有守衛,來到了一個偏房后。
他正欲尋路離開,卻聽得偏房內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嚇得他急忙蹲下身子,藏在窗臺之下,不敢動彈。偏房內的腳步聲在窗臺處停止,仿佛偏房里的人,與他僅有一墻之隔。
楊天保被嚇得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不多時,偏房里的人傳來一聲微有慍怒的聲音:“你來過我的書房?”
“是的老爺。”偏房內傳來另一個老者的聲音,“老奴也是為老爺著想,這件事情,還是要稟報相國大人,讓他幫忙,才更加穩妥。”
“李叔,你雖是我府上的總管,是從我小時候起便照顧我的人,但若你太過分,我也不會留情面。”那人道,“這件事我本不想跟父親他老人家講,讓他摻和進來,豈不是氣他老人家?”
“白將軍,不是老奴僭越,這件事老奴已經寫信給相國大人,請求他老人家的幫助了。”老者道,“您也看到了,這次的欽差大人不同以往,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如果沒有相國大人相助,恐怕我們很難過這一關!”
“什么?你已經給他寫信了?你怎么能瞞著我做這樣的事情!”白寤生憤怒的將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一把掀翻,道:“換作是別人,我早就把他砍了!李叔,你太放肆了!”
“白將軍,老奴這都是為了你好。”老者語氣顫顫,眼中似乎有些許淚花,“老奴受相國大人和白將軍的厚恩,今生今世無以為報,今日哪怕是被白將軍殺了,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報答罷了。但老奴絕不想看到白將軍身陷囹圄,甚至身死!”
“你!”白寤生被氣得說不出話,恰逢下人來報,說已發現打開的地牢,里面關著的孩童逃了出來,便道,“李叔,你回房間去好好休息,這幾天不要出來了!等我搞定了這個欽差大臣,再與你一同慶功!”說罷,他吩咐下人將老者帶走,自己獨自一人留在了書房。
“想不到他們今晚鬧出了這么大動靜,竟然還敢來我府上!”白寤生轉身來到書柜前,扭動書架上的瓷瓶,只聽得一陣機括聲響,兩側的書架翻轉,一條密道便出現他身前,他沒有猶豫,轉身便進了密道。
而這一切,被窗外的楊天保偷看了個遍。
他連忙輕聲翻窗進房,趁著密道關閉前偷偷跟了進去。
這密道修建得錯綜復雜,若不是楊天保跑得夠快,恐怕不出一會便會跟丟。
白寤生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快步朝密道深處走去。楊天保不敢跟他太緊,一直跟他保持距離,輕聲跟隨。
片刻后,白寤生來到一扇石門前,他按下旁邊的機關,石門發出沉重的聲音緩緩打開。楊天保躲在拐角處不敢再跟,他側頭一瞧,卻被嚇得差點叫出了聲!
原來石門內是一個巨大的冰窖,冰窖內有一口約莫四五尺長的冰棺,透過冰棺他看到里面躺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孩童,白寤生看著冰棺內的孩童,眼中泛起悔恨和憐惜的神色。他伸手撫摸冰棺,而后道:“文兒,爹來看你了,爹知道你在里面受苦,但你相信爹,再忍忍就好。爹向你發誓,這一次無論如何爹都不會讓別人妨礙你,哪怕是爹死,也要換你活下去!”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毛茸茸的玩具,放在冰棺上,道:“這個小玩具,是你最喜歡的,爹給你帶來了,今天家里來了幾只老鼠,你要保護好它,可不能讓老鼠把它咬壞。”
他陪著冰棺內的孩童說了幾句話,便起身道:“爹要走了,你好好在這里休息,用不了幾天爹就可以接你出去了。”說罷,他輕撫冰棺,轉身便往門外走去。
冰窖外的楊天保見白寤生關上石門,連忙躲在了一旁的暗處。
恰在此時,下人來報:“大人,我們到處搜過了,沒有發現那個逃跑的孩子。”
“把府里看管好,這個時間他還沒有出去。”白寤生離開前轉身掃視了一眼冰窖,而后道,“逃出地牢又沒什么,我們可以慢慢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是!”下人領命退下,白寤生也離開了密道。
躲在一旁的楊天保見白寤生和下人全都離開,轉身便打開石門,朝冰窖內走去。
冰窖內四面全是厚重的冰墻,這里溫度極低,他一進冰窖便覺得寒意涌遍全身,不禁打了幾個哆嗦。冰窖內只有一個冰棺,從白寤生剛才的話語推斷,他料定這個孩童便是白寤生的孩子。
“原來那個白將軍抓了那么多小孩,就是為了你。”想到李安陽他們生死未卜,楊天保氣憤地打開冰棺,抬手便想要將這孩童殺死,“只要我殺了你,那個白將軍的陰謀就不會得逞!”
但他看著這個孩童面色慘白的臉,又瞥了一眼旁邊毛絨絨的小玩具,思慮再三,終是于心不忍,他緩緩放下手,道:“罷了,你爹做的惡,我找你爹來還。我是大俠,大俠不做傷害無辜的事!”
他像是在和自己的內心搏斗一般,對著冰棺內的孩童道:“你躺在這里固然可憐,但那些被你爹抓去的孩子,他們哪個又不可憐?今天我不殺你,是因為我是楊大俠,不過我也不會讓你爹的陰謀得逞,我會把他們都救出來,因為我是楊大俠!”
說罷,他緩緩關上冰棺,正欲轉身離開時,冰棺下面卻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
他好奇地俯下身子查看,原來冰棺下放著一個小木盒,那木盒長年累月處于冰窖之中,早已結了一層冰。方才楊天保關上冰棺之時,因此處氣溫太冷,加上觸摸冰棺凍手,自己又饑餓不堪,一時間沒有用上力,導致冰棺蓋上時像是砸下一般。但卻也正是這一砸,將木盒與冰連接的那層冰砸碎,將木盒暴露了出來。
楊天保拿過木盒,打開一看,木盒內是一張古老的羊皮紙殘卷,上面似乎還掛著一些圖畫。但他看不懂這圖畫上的內容,思來想去,便將這木盒帶在身上,轉身離開密道。
稍時前,府衙另一側。
唐庭遠和裴承霖二人輕功一點,縱身一躍上了房頂,裴承霖望著這偌大的將軍府,皺眉道:“大人,我們去哪里找那些孩子?”
“這么多的孩子,他們肯定不可能都關在同一個地方。”唐庭遠道,“我們分頭尋找,看看將軍府里有沒有什么密道。”
“是。”
二人一左一右,分頭行動。
唐庭遠縱步提氣,不多時便來到白寤生的內室房頂,他悄悄揭開一片瓦,發現白寤生正和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對飲。
“方半仙,那九九八十一個童男童女我已全為你尋到,你這次的把握有多大?”白寤生問道。
“物品貧道都已經準備齊全,不過嘛,以防萬一,還是先找個孩子試一試。”方半仙道。
白寤生輕輕一笑:“孩子我有的是,這次在街上抓了四個,有個孩子正好與我兒年紀相仿,你盡管去試。”
“四個孩子?”唐庭遠心道,“或許就是楊天保他們四個。”
“將軍誤會了,貧道的意思是再尋一個生辰八字全為陰的孩子,最好與令郎年級相仿。”方半仙道。
“方半仙,你是半仙,但我不是神仙,我沒辦法給你變孩子出來。”白寤生道,“這次為了送走那個欽差大臣,我已經把薛揚給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替代,現在你又要我找這樣的孩子,我去哪里給你找。”
“這……”方半仙臉上略顯為難之色,“貧道也不是故意刁難將軍,只是此等奇術,在下也是第一次使用,保險起見,還是找個孩子試一試。”
他見白寤生面色不悅,隨即道:“只是可惜我們沒能找到完整的《大艱難經》,不然又何需如此被動。”
“《大艱難經》?”唐庭遠微微一怔。
“方半仙,你說的那個經書,到底是什么東西?”白寤生滿不在乎道,“我為了配合你,可是偷摸著帶人親自血洗了老君山,你卻說只找到了下卷,這經書不能用。方半仙,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貧道豈敢欺騙白將軍,那《大艱難經》乃是當世奇書,里面記載著重構經脈的法門。若我們能獲得全部的《大艱難經》,令郎的經脈就可以重構,再配合我的道術,則大事必成!”方半仙道,“只可惜我們雖滅了老君山,但卻沒有找到全篇的經書,只有一個下卷,沒有上卷,《大艱難經》是無法修煉的,所以實在是可惜!”
“我不管什么經書,總之你給我保證過,就算沒有那個破書,你也能有辦法。”白寤生不耐煩道,“方半仙,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自然。”方半仙道,“貧道自有其他的方法。”
便在這時,府衙內突然傳來一聲家丁的大喊:“來人啊!有人闖大牢!把人搶走了!”
這一聲喊,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白寤生當即起身,面色難看道:“他們竟然直接闖我府上搶人?”
唐庭遠也是面色一怔,心道:“莫非是裴承霖找到了人,把他們搶了出來?”
方半仙沉吟片刻,隨即起身道:“將軍,貧道先告辭了。貧道必須要立即回去,防止那些小人破壞我的法陣。”
“方半仙就先回去吧。”白寤生道,“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能在我將軍府翻什么浪!”
白寤生話音剛落,一個老者就慢慢走來,見他正在與道人交談,便連忙準備轉身退下,卻被白寤生攔住:“李叔,你有什么事直接講,這里沒外人。”
方半仙瞧見了這場面,急忙起身道:“貧道先告退了。”
說罷,方半仙急匆匆離開了白寤生內室,朝別處走去。
唐庭遠見白寤生與那老者一直交談,想來他一時半會也脫不開身,繼續蹲守沒有太大意義。他見那道人離開,想起方才那道人所談《大艱難經》和那九九八十一個童男童女,想必失蹤的孩童都與他有關,念及此,他心念一動,提氣縱步跟上。
府衙內的家丁被那喊聲吸引,紛紛舉著火把朝后花園的方向跑去。道人見此情景,連忙加快了腳步朝右院走去。
右院原本是將軍府的待客院落,方半仙住進將軍府后,白寤生便把右院劃給了他,供他使用。只見那道人越走越快,不多時便來到了右院的房間,兩個守門的道童為他開門,他問道:“此地是否有人來過?”
道童答道:“稟師父,沒有人來過。”
“甚好。”方半仙進了房間,關門前一刻對著門外的道童說道:“你二人看緊大門,不要放任何人進來。”
“遵命!”道童轉身為其關上了大門。
唐庭遠一路尾隨,見那道人慢慢進了房間,便繞到屋后,縱身一躍輕輕落在房頂。他揭開瓦片偷看,只見那方半仙輕輕扭動燈架,一陣機括聲便響了起來,而后一塊地磚慢慢移開,露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他看著方半仙緩緩進了階梯,便想起身跟上,見那兩個道童守在門口,他縱身一躍身至半空,而后雙手一抖,射出兩枚銀針。兩個道童著了銀針,瞬間便昏昏沉沉地倒下。
唐庭遠推開房門,進屋后又輕輕關上。他轉身看到了那個通往地下的階梯,連忙跟上那個道人。
這地道昏暗潮濕,錯綜復雜,只有兩邊的火把才能提供些許照明。唐庭遠輕聲向前摸索,不多時便隱隱聽到些許孩童抽泣的聲音。他心中一驚,順著聲音走去,路過拐角處,他貼在墻邊,偷偷觀察,只見一個小小的地牢里,關著男男女女數十個孩童,這些孩童似乎被折磨已久,他們有的在抽泣,有的昏迷不醒,還有的在自言自語。
“看來那些孩子都在這里。”唐庭遠心道,“但是這么多孩子,我該怎么把他們救出去?”他正思考對策,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唐庭遠心中一驚,連忙躲到旁邊的過道里。
來者正是那方半仙,他緩緩走到孩童面前,數了一會后,滿意地向別處走去。唐庭遠見他離開,便緩緩跟在他身后。
那方半仙一路左轉右拐,來到一處密室內,唐庭遠躲在密室門口,偷偷向里看去,只見那密室四面墻上貼滿了符箓,四周插著紅黃白黑紫五色的令旗,密室一側擺放著石桌石椅,桌上是各種香爐法器,墻上則供著三清的畫像。
唐庭遠見那道人正在桌上繪制符箓,便暗中捏住九鳳翎羽,想一招先結果了他再說。卻不料那道人一邊一邊繪制,一邊先行開口道:“門外的朋友,不要偷看了,請進吧。”
唐庭遠聞言一驚,卻聽那道人繼續道:“你就算定住了貧道那兩弟子的穴位也沒什么用,不過多久他們自然就會醒。”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的?”唐庭遠見自己已經暴露,便大大方方從門外走進來。
“從你藏在房頂上開始。”方半仙笑道,“想必你就是那位身手不凡的欽差大人了吧。”
“你究竟是誰?”唐庭遠道,“你抓這么多孩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欽差大人,你的問題還真多啊。”方半仙道,“若你是為了審問我,那就請你抓到我之后,再來審問吧。”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唐庭遠冷喝一聲,率先出手,他運起無我心經,一掌拍向方半仙面門,方半仙輕輕一笑,身形瞬間閃至唐庭遠身后,唐庭遠防備著他的招數,見一掌落空,連忙轉身一腳踢向身后。方半仙抬手擋住他的一腳,伸手便抓向唐庭遠的脈門,不料卻在雙手碰上他脈門的一瞬間,手上內力便被他化解。方半仙面上一驚,急忙收手,而后輕功一點后退幾步。
“大艱難經?”方半仙先是不可思議,而后緩緩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不到丟失的上卷大艱難經竟然在你身上!”
“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大艱難經?”唐庭遠問道。
方半仙來回踱步,仔細端詳著唐庭遠,像是在鑒賞一件藝術品一般。他忍不住嘖嘖稱奇道:“想不到師姐一生孤傲,竟然愿意把大艱難經傳給你!”
“你是老君山的人?”唐庭遠道,“梅蘭竹菊都是你的師兄師姐?”
“真沒禮貌,你若是蘭師姐的弟子,現在應該管我叫師叔。”方半仙道,“大艱難經這本書,修習的條件異常苛刻,想必你之前是有經脈的頑癥,才能修煉它。不過嘛,你只有上卷,修煉的大艱難經自然不完整。”
“你若是老君山的弟子,為何會讓白寤生帶著人血洗了老君山?”唐庭遠冷道,“難道你對自己的師門就這么憎恨嗎?”
“哈哈哈!”方半仙突然大笑道,“師門?你是說那個祖庭道人?”
他見唐庭遠面色詫異,而后解釋道:“若是旁人,我都懶得多言,可你我是一個師門的人,我愿意對你敞開心扉。以你的年紀,估計拜入我老君山時它已經勢微,可是幾十年前我老君山可是盛極一時!只可惜,老君山上這么多奇術典籍,我師父那個老頑固,卻一點都不會珍惜,起死回生是多么迷人的奇術!但他非說我修煉的是逆天改命的邪道,還要把我逐出師門,你說,我該不該向他證明他是錯的呢?”
“所以你就讓白寤生帶著人血洗了你的師門?你對著曾經教養你的師父,下了如此狠手?”唐庭遠捏緊拳頭道,“你簡直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哈哈哈!好!罵的好!”方半仙張狂得笑道,“不愧是蘭師姐的弟子,脾氣竟和她有那么相似!想當初我問她借閱《大艱難經》,也是這么被她訓斥一通!可她哪里知道,這起死回生第一步便是要用大艱難經重構死者的經脈,她以為她拿的只是一本醫書,其實是她自己沒有參透這書里的奧妙罷了!”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唐庭遠冷笑道,“老君山的宗旨是順應天命,無為無我,逆天改命只會打破世間平衡,陰陽紊亂,況且,這人死哪有復生的道理?你如此執迷不悟,害得不光是你自己,還有門外那些無辜的孩子!”
“住口!”方半仙惱羞成怒道,“你憑什么也來教訓我?你不過是他們收的一個弟子,連我們的典籍都沒讀完,連我們的奇術都不了解!論輩分,你得叫我師叔!”
“你害死自己的師父,帶人滅了自己的宗門,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又哪里配當老君山的弟子!”唐庭遠大喝一聲,昏暗中一道明亮的劍弧劃過,唐庭遠長劍在手,目光冷冷,盯著方半仙。
方半仙見面前的小輩對自己舞刀弄槍,不禁大笑起來,他道:“憑你也會是我的對手?你不如跪下給我磕十個響頭,恭恭敬敬喊我一聲師叔,沒準我還會把下卷的大艱難經傳給你!”
“癡心妄想!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做老君山的弟子!”唐庭遠冷喝一聲,長劍瞬間挽出幾個劍花,刺向方半仙。
方半仙冷笑一聲道:“好,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不念同門之誼了!”他左手呈爪型,暗使內力,桌上的長劍便被他吸入手中,見唐庭遠挺劍刺來,他右手握住劍柄,瞬間出劍回擊唐庭遠。
二人在這狹小的密室內你來我往,真氣翻騰,金石相擊之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