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林瑾擺了個不丁不八的懶散站姿，斜睨著來人。

男子拇指中指交疊，屈指一彈，神色淡然道：“不才北鎮撫司副千戶，盧仇。”

“我乃神京錦衣衛所副千戶，林瑾。”

林瑾掏了掏耳朵，滿臉疑惑，“你這副千戶不會是假冒的吧？”

“好膽。”

盧仇身后眾人怒喝不止。

盧仇笑著擺手，完全看不出生氣：“你這么有趣的人，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

林瑾嗤笑：“敢假冒錦衣衛副千戶的人，這么多年，我也是頭一次見。”

盧仇微笑道：“年輕人太過氣盛，小心說大話閃了舌頭。”

林瑾指著頭頂云紗冠：“知道南鎮撫司是干什么的么？”

“有意思，”盧仇道，“你要來抓我？”

眾人哈哈大笑。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不知怎么當上了錦衣衛副千戶，此時跑來北鎮撫司說要抓他們的副千戶大人。

想不笑都難。

林瑾沒笑，只扔下帶血的戰書，“這是給你們所謂的千戶大人下的挑戰書。”

“和我比劃一場，輸了脫掉這身皮，給我滾出北鎮撫司。”

寒風呼嘯，落木蕭瑟。

幾片泛黃的枯葉打著旋，落在身材消瘦的少年官帽上。

這位錦衣衛史上最年少的副千戶，恁大的膽量，敢一個人上門挑戰整個北鎮撫司的錦衣衛？

少年表情倔強，黝黑的眼眸冷酷深邃。

所有錦衣衛逐漸停止嘲笑，神色變得嚴肅。

“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你卻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一個人。”

盧仇收斂笑意，鄭重道，“你只說了我們輸掉的賭注，那如果你輸掉又該如何？”

“林千戶比武輸掉，我南鎮撫司拱手相讓。”

許路由領著一群人快步趕到，站在林瑾身后，“我的話就是孫指揮使之意。盧仇，咱們明爭暗斗這么久，這一次老子跟你賭，你敢是不敢？”

南鎮撫司烏壓壓一群人站在林瑾身后，現場氣勢陡變。

盧仇目光平和，卻平生首次陷入了沉默。

“許千戶～”

林瑾眼眶微熱，他沒想到一盤散沙的南鎮撫司錦衣衛，居然被許路由整合起來都帶了過來。

許路由眼角抽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干得不錯，沒給我們南鎮撫司丟臉。”

說罷不去看林瑾，大喝道：“盧仇，你什么時候像個娘么一樣磨磨唧唧了，怎么莫非不敢？”

“收起你愚蠢的激將，”似乎沒什么能讓盧仇變色，“左千戶乃是文官，況且年歲已大，禁不得折騰，這個法子不好。”

林瑾立即道：“我聽說你們北鎮撫司人才濟濟，這樣吧，你們隨便挑選人出來與我比。賭注一樣算數。”

許路由眼角劇烈抽搐，左手籠在袖擺內握成拳頭，指骨清晰可見。

他惡狠狠地重重拍打林瑾肩膀，“好小子，有種。”

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大多是年輕人，又見林瑾身形瘦弱，不堪一擊，哪里受得了這口氣，頓時紛紛請戰。

盧仇語氣冷淡道：“你們可想好了，方才緹騎匯報說曹破奴一干人等，可都敗給那小子了。”

請戰聲戛然而止。

眾人雖然不信，可盧千戶卻不是會說謊的人。

這小子只怕有古怪。

“當錦衣衛就沒有孬種，”今日時機正好，林瑾不想錯過，繼續開嘲，“別說小爺我欺負你們，今兒讓你們輸的口服心服，這樣——”

林瑾伸出右手食指，向前畫出半圓：“一個不敢，那就兩個，或者三個，盡管上。輸了賭注一樣作數。”

話音未落，院子里已經是死一般的沉寂。

眾人似乎都選擇性忽視了前院曹破奴等人的慘狀。

只當林瑾想出威風想瘋了。

“你不要命啦？”

許路由再也撐不住，低聲狠狠道：“老子拿整個南鎮撫司來救你，你這樣作死？”

林瑾信心滿滿：“輸不了。”

許路由怔住了，這時才想起前院躺著的那幫錦衣衛。

“你，哎，你好自為之。”

許路由似乎一下失去了所有精氣神，“最多老子晚節不保，就陪你瘋一把吧。”

林瑾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打架我從來沒輸過。”

許路由苦笑：你當你是項羽啊？

“我跟你比！”

對面跳出一個壯漢，接著又陸續跳出四人。

林瑾暗道來得好，他暢快笑道：“這才是我錦衣衛大好男兒。”

說著目光看向盧仇，“痛快點就給句話，別讓我罵你是娘么。”

盧仇目光閃過一絲堅定，臉上重新浮現笑意：“你既有勇氣，那便比吧。”

許路由見他沒有叫回兩個人，忙喝道：“只三個人，你們多了兩個人。”

盧仇淡淡道：“我想林千戶應該并不介意多出兩人。”

媽的，夠不要臉！

林瑾對這個儒雅的男子有了更深的認識，這種人最是難纏。

為了避免他后悔，林瑾一口應下。

盧仇松了口氣，今日局面他從未預料到過，主要林瑾實乃是個變數。

今日五打一，若還是輸了，便也沒什么話好說，卷鋪蓋走人就是。

再行糾纏，徒增笑耳罷了。

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林瑾能一打五。

許路由臉色灰敗，他無奈道：“你小子……好好打吧。”

見對面人去取武器，許路由急道：“赤手空拳，點到為止。”

盧仇略一沉吟，認為空手打機會更大，便點頭同意。

北鎮撫司奢華氣派，遠非南鎮撫司可比。

不僅占地面積極大，還有一處演武場。

眾人前往途中，許路由嘆道：“往日南北鎮撫司都在這里做事，只是后來形勢比人差，我們就離開了。”

“我給你贏回來。”林瑾安慰道。

許路由苦著臉道：“這事鬧得，你輸了且不說，贏了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是。”

“怎么說？”

許路由擺擺手：“別分心，安心比武吧。”

到了演武場，林瑾倒吸一口氣，在神京寸金寸土的地方，居然有三四個足球場那么大的演武場。

可想而知，往日錦衣衛是何等氣派。

今日只要贏下這一局，林瑾相信錦衣衛會再現往昔盛況，同時也為他進身之梯，打下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