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未至。
陸青巖正坐在臨時處所的小木桌上,看著那本志怪奇談,這三日間他除了修煉爺爺留下的養氣經,便是看這部奇譚來打發時間。
三日間的吃食,都由雜役弟子親自送上門,安逸得很。
“咚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陸師兄,執事長老吩咐,請您前去外門廣場。”說話之人并未推門進來,只是在外頭,稍微提高了嗓音說著。這位便是雜役弟子,只負責做些苦力跑腿的活兒。
“好,多謝告知。”
陸青巖收好書籍,簡單的洗漱了一番,便走出了小木屋。
出了門往東邊走幾步,有個巨大的廣場,在那廣場高臺上,站著一位青袍老者,此時正笑呵呵地掃視著廣場上的眾位弟子。
此時巳時將至,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一批衣著各色的少年少女,正低聲地互相談論著什么。
其中有衣著簡陋的普通少年農家女孩兒,也有錦衣華服的大家閨秀和公子哥。陸青巖這一身粗布衣衫,再尋常不過,他不緊不慢地走入人群,卻一時沒見著熟悉的面孔。
“陸哥兒!”
他一回頭,果然是盛年。
“還挺熱鬧。”
這座廣場十分寬闊,而此時廣場上的人僅僅三四百余,并且還都聚在一起,顯得廣場別處很是寂寥。
“小年,咱們這是來干嘛了,林師兄說什么祖師殿?”
“祖師殿啊……應當是祭拜宗門中的老前輩老祖宗的地方吧,不過紫源宗建宗也不過三百余年,按道理說沒有必要啊。”
“通常祖師殿中的前輩,大多都是已經仙逝的前輩或者飛升仙界的老祖,紫源宗中似乎沒有什么人好拜的。”
盛年說完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的樣子,卻發現陸青巖正古怪地看著他。
“小年……”
“啊……啊?”
“我早就想問了,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樣子?”
“呃……”
盛年一時語塞。
“這個么……害,那什么,實話告訴你得了,其實我爹娘,原本就是紫源宗的弟子。”
“啊?”
“只不過他倆天資也是差得很,這不被遣送下山了嘛。”
“噢。”
陸青巖恍然大悟,也沒深究。
巳時已至。
這會兒廣場上人差不多到齊了,青袍老者輕輕地笑了兩聲,整座廣場上的議論聲便都消失不見。
“呵呵呵,既然諸位都已到齊,那么老朽便不再多說廢話。”
老者話音剛落,眾人只覺頭頂一暗,紛紛抬頭向上看,卻只能看見一片連綿的巨大羽翅。
“啁——”
頭頂傳來類似鷹唳的禽鳥鳴叫之聲。
龐然大物降臨在廣場上,眾人這才看清,此獸狀貌如同鷹雕,體型卻巨大無比,此刻它攀伏在廣場邊緣的山上,左翼低垂下來,搭在廣場右側的地面上。
“上來吧!”
青袍老者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巨妖的頭頂,負手而立,面容依舊和善。
眾人雖然驚愕,但更多的是興奮,陸陸續續順著巨鳥的翅羽,走到了它的背上。
“北海古妖?”
“什么?”
陸青巖對此巨鳥也是十分好奇,卻聽見盛年小聲說了一句什么。
“沒……沒什么。”
準備妥當,巨鳥便扇動起了翅膀,將眾人載入了青空。
“嚯……”
即便已經是第二次上天,這份新奇之感仍然存在。
長老在巨鳥周圍布下了防護法陣,以防有那些個貪玩不怕死的人半空中摔下去直接送命。
幾個呼吸的功夫,眾人飛至了一片從未見過的地方。
“這里……”
“才是真正的仙家洞天么?”
數座孤懸于高空的巨大山石,山石上幾座氣勢恢宏的龐大宮殿,相鄰的宮殿之間,用一條條索道、石橋、玉石長廊連接著。
在此周圍,圍了幾座拔地而起的巨大山峰,形狀各異,巨鳥在幾座山峰中間穿過。
其中一座山頂斜插著一柄巨大無比的劍,隱約還能望見在山體與劍身連接處,散布著一些小小的劍器。整座山峰給人一種鋒芒畢露之感。
“這兒是悟劍峰,我宗六峰之一,倘若日后爾等對劍道感興趣,倒可以來此峰修行……不過悟劍峰,不收庸才。”
青袍老者忽然開了口。
“悟劍峰……”
“劍道啊。”
還沒等眾人多加思考,呼吸之間,已經飛過。眼前的山峰,一眼望去滿山遍野的奇花異草。雕欄玉砌,亭臺樓閣,隱現其間,讓人覺得靈氣盎然。
“這兒是蓮花峰,我宗六峰之一。”
青袍長老再次開口,但此時,卻只短短說了一句話。
巨鳥再度飛過,空霧峰、歸雁峰、坐忘峰……長老一一介紹,大多只是一兩句便帶過,不過眾人的注意力也早已經被這仙境之景吸引住了。
飛流直下的云間瀑布……
天際山間的仙鶴孤鴻……
連綿山脈的棧道古樓……
空中劃過一道道長虹流光,那便是御器飛行的門中前輩。于棧道長廊施施然步行的修士亦有,偶爾能在山間小道上看到幾個頑皮小妖怪,它們瞧見這巨鳥,也要盯著看一會兒才罷休。
沒過多久,眾人便來到了祖師殿所在的懸空大殿。
青袍老者領著眾人往大殿內走,一邊走一邊說著:“原本這祭祖師一事,事項繁雜,不過我紫源宗建宗時日不長,掌門要求去繁從簡。”
“即便如此,爾等也需好好記著,今日起,就是我紫源宗的弟子了。”
剛入祖師殿,是個圓環型的坡道長廊,青袍長老帶著眾人往右邊走,繞了個半圓環便到了祖師殿的正廳。
正廳內部空間也相當寬闊,圓形天頂上,一排一排掛著畫像。
祭祖師會很快便開始了。
即便已經是長老口中的“去繁從簡”,陸青巖還是覺得過于復雜。
燃香,跪拜,上香,立誓……
陸青巖看著祖師殿中的一幅幅畫像,邊上還有石碑刻著生平事跡。
“這……小年,我宗祖師長老大多都還在人世,上香祭拜是否有些不吉利?”
“怪是怪了點,不過在修者界,如此做也正常的很,畢竟這些都是修行有成的大修士,對我等修為低下之人來說……”
“他們已經是神仙了。”
陸青巖望著最中央的那幅年輕的畫像,怔怔出神。
這幅畫旁邊的刻字很少,僅有短短的一句話。
離君上人……
紫源宗開派祖師。
“再拜!”
隨著青袍老者的指示,陸青巖也跟著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