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洛。”墨曉箏回頭吩咐“你去與老夫人稟報(bào)一聲。”

跟在墨曉箏身后服侍的書洛會意，恭敬地福了福，轉(zhuǎn)身又往禧壽坊去了。

姬姨娘畢竟才剛剛重新入住緗遠(yuǎn)齋，又是個方才才被恕罪的妾室。院子里的物件都少不得有些短缺，下人們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散漫多年，自然也不怎么把姬姨娘這個主子放在眼里。如今緗遠(yuǎn)齋鬧出了事情，半生不熟的下人們自然不會趟這渾水，都很有眼色地避開了。

也因如此，墨曉箏這一路進(jìn)去十分暢通。

緗遠(yuǎn)齋主院的門半開著，從里面?zhèn)鞒鰧懗沉R與嗚咽的聲音。

墨曉箏輕輕推開門，久年未修繕的木門輕響了一聲，內(nèi)室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些低低的哭泣聲。

“擾了。曉箏是奉了祖母的命前來一看。”墨曉箏走進(jìn)去，淺淺福了福身，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姬姨娘與碎了一地的瓷片。方才整潔的花梨木小茶幾被掀翻，幾塊樸素的綠豆糕更是不知所蹤。墨曉箏不動聲色地望著屋內(nèi)眾人。

三夫人容氏發(fā)發(fā)髻微有些凌亂，語氣不善：“這里都是些長輩的事情，像你這樣的小輩，還是莫管的較好。老王妃讓你前來一看，你看過了就是，回去吧。”

墨曉箏并不言語，只是目光微微掃向旁邊的墨維叢與墨維斌。

三夫人底氣明顯有些不足：“……他們是男子，自然可以……”

“三嬸。”墨曉箏含笑打斷了三夫人的話，笑意滿滿的眸子深處還有些冰涼：“大哥哥與三弟弟是可是男子。插手內(nèi)宅之事，可是不太光鮮呢！”

三老爺?shù)哪樕陀行╇y看。

姬姨娘的哭聲打斷了三老爺與三夫人失言：“……三小姐……夫人……您是小姐……您勸勸三夫人吧……讓她高抬貴手，放了婢妾吧……”

墨曉箏挑挑眉——三房已經(jīng)夠亂了。至于三房的妻妾相爭……她也便不必去管，更沒有這個下閑心去管了。

見墨曉箏沒有說話，三夫人的腰桿子頓時又硬了幾分：“哼哼！姬氏，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當(dāng)年，你干了哪些事情！？也虧是三老爺宅心仁厚，免了你的罪責(zé)。

“禁足期間經(jīng)常借著各種由頭出府。但如今你解了禁足，就應(yīng)該收斂些，守著妾室的本分。

“卻又把當(dāng)年的事情拿來刺我與老爺，還真是好心計(jì)呢！”

三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極度不爽地坐回椅子上。似乎忘記了方才對墨曉箏的種種刁難，急切地抓住墨曉箏的手：“三小姐，你方才可是把這賤婢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你會幫著三嬸的對嗎？”

墨曉箏似笑非笑地抽回手：“曉箏就連所謂‘當(dāng)年的事情’都不知曉，又如何幫著三嬸呢？”

姬姨娘松了口氣。

“告訴你也無妨。”三夫人遂找回了些氣勢“你呀，當(dāng)年你母親產(chǎn)下你之前，你還有一個早你一個時辰的同胞姐姐。只是后來……走失了……”

墨曉箏挑挑眉，不可置否——這個她在老夫人處于君長頤處都有所耳聞。

三夫人唇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隨即消逝。找出一揉得有些皺的絲絹抹著眼角：“……只可惜……姬姨娘因著是貴妾……當(dāng)年……當(dāng)年就是姬姨娘帶著……帶著你與你的姐姐進(jìn)了皇宮……你的姐姐就走失了……姬姨娘驚慌失措之下露了馬腳……”

墨曉箏微微皺眉。關(guān)于自己的身世，與自己那個“姐姐”……真是不好找地方下手……

“這是怎么了！？”老王妃嚴(yán)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皇宮。

君暮攸坐在書案前沉思。

娘親之死，翻案幾乎不可能了。

若是先將月皇后身邊的心腹鏟除，或是收為己用，或許能容易些許。

不過，月皇后在宮外，常常接見的、蒙著面紗的少婦，又是誰……

“五殿下。”玄暗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jìn)來。”君暮攸有些煩躁地按按眉心。

玄暗手里拿了一整整齊齊的信封：“尚嫻郡主的信，特地托付屬下，好生交給五殿下。”

君暮攸微微揚(yáng)起唇角，接過信，一目十行地讀完，翹起的嘴角漸漸下去，眉頭緊鎖：“玄暗，去查一下這個人。”

…………

漓北。

棠筱剛下馬車，映入眼簾的便是似乎等候多時的白溯。

白溯著一玄色對襟窄袖長衫，襯得他身形極為欣長，衣襟和袖口處用墨藍(lán)色絲線繡著騰云羽紋。不著勁裝的白溯多了一分貴氣，冰冷的臉上一雙鳳眸望了望著乳白色底子漾淡花齊胸襦裙的棠筱，冰冷便化開些許，多了些溫柔：“棠小姐。”

棠筱微微有些訝異：“寧遠(yuǎn)將軍？”還是淺淺一福“見過寧遠(yuǎn)將軍，問將軍安。”雖說她如今被封為郡主，但比起與君暮攸屢建奇功、深得圣上信任的白溯，身份還是略略低了些許。

“不必多禮。”白溯勾勾唇角“這次，你也是來尋親的？”

棠筱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讓將軍見笑了……”與白溯幾次相處下來，倒是不覺得他冷……還是曉曉的五殿下的秉性難測比較可怕……

白溯笑意更甚：“住在客棧多有不便，那便先住將軍府如何？你住糯妹妹的屋子，倒也合適。”

綸王府。

墨曉箏面色有些凝重地坐在云箏坊——方才，三夫人到底也看著老王妃的臉色沒鬧下去……接下來不久便是七夕……七夕過去，就是除夕……然后自己年滿十四……過不了一年，可能自己就要嫁了……姬姨娘與自己那位“姐姐”之事，也得緊著些。

七夕還是如期到來。

墨曉箏上穿了一淺藍(lán)漾墨煙花云衫，下著星藍(lán)底子繡海棠花長裙。披一墨藍(lán)色煙雨絲汐薄披風(fēng)。墨絲以一套白玉鑲晶淡花寶石頭面。清麗淡雅，不失端莊矜貴。

書洛與月涯隨著墨曉箏入了皇宮，因著有寫著君暮攸大名的帖子，主仆三人毫無波瀾地進(jìn)了宮里。

皇宮百花園，不少俊男美女成雙入對地?cái)y手散步。倒是有幾分現(xiàn)代的場景。

著云紋羽絲錦線衫，妖孽如畫的君暮攸深邃的眸子望向人群中的墨曉箏，眼底顯出幾分外人看來十分難得的笑意——他家曉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