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瀛洲篇
書名: 特種夫人求放過作者名: 晨闌錦汐本章字?jǐn)?shù): 3790字更新時間: 2025-07-23 18:00:00
“啊——?。?!”
竹林里,那已超越痛苦、蘊含著絕望與詛咒的尖嘯驟然被更暴烈的力量扼??!趙子寰驚覺自己鉗制下的柔弱身體,陡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那股力量并非內(nèi)勁澎湃,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暴虐的威壓!如萬載冰川碎裂,如九幽寒潮噴涌!卿卿那雙已經(jīng)完全化為赤紅的眼瞳,此刻正閃爍著妖異的光澤,那絕非人類情感的溫度,而是像吞噬了星河的血淵,深不見底,翻涌著毀天滅地的暴怒與憎恨!
她的掙扎不再是徒勞的踢打,每一次身體的扭動都帶動著一圈肉眼可見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暗紅色波紋!趙子寰引以為傲的點穴指勁,如同撞上堅硬無比的玄冰,瞬間被這股詭異力量寸寸冰封、瓦解、碾碎!他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冰寒沿著手臂閃電般躥上,幾乎凍結(jié)了他的心脈,迫使他不得不猛地松開了箍緊她的手臂。
“你?!”趙子寰駭然失色,踉蹌后退半步,臉上交織著未退的瘋狂與驟然涌起的驚疑。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剛剛還任他宰割的少女。那雙赤瞳鎖定了他,如同煉獄深處的魔神俯瞰著即將碾碎的螻蟻。
“吼——”一種低沉的非人咆哮從卿卿喉嚨深處翻滾而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她的周身開始彌漫出淡薄卻令人心悸的黑氣,破爛的衣衫無風(fēng)自動。仿佛有什么禁錮在靈魂最深處的、極其可怕的東西,在極致的痛苦與背叛下,被徹底激發(fā)了!
但就在這股力量即將失控噴薄而出,要將趙子寰連同這片竹林徹底撕碎吞噬的剎那——
一道冰冷的、無聲的注視,如同貫穿時空的利劍,精準(zhǔn)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這狂暴的能量核心!
那道目光的源頭并非來自掙扎嘶吼的卿卿,也非驚疑不定的趙子寰,甚至不在竹林之內(nèi)!它來自更高處,來自虛空!如同一個無形的、巨大的、冰冷的瞳孔,高懸于蒼穹,冷漠地俯視著下方這正在上演的人間慘劇與驚天之變!
“嗡……”
卿卿身上剛剛爆發(fā)的恐怖赤芒和森寒黑氣,如同被投入滾燙沸水的冰塊,猛地劇烈震顫了一下,仿佛遭遇了某種天敵般的強制壓制!那翻涌的赤紅眼瞳深處閃過一絲極其痛苦的迷茫和本能的不甘,如同幼龍被扼住咽喉,所有的掙扎與咆哮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強行按捺下去。覆蓋她全身的恐怖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剛剛恢復(fù)幾分掙扎力道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眼神中的血色飛快地黯淡下去,雖然赤色猶存,但那足以焚毀萬物的光芒卻熄滅了,只剩下無盡的痛苦、茫然和生理性的虛弱不堪。
這驟然的變故只在一瞬間。趙子寰雖驚魂未定,但他何等敏銳?他捕捉到了卿卿力量驟然潰散的那一瞬虛弱!驚疑被強烈的忌憚和更深沉的扭曲欲念取代。剛才那是什么?是她潛藏的力量?還是……別的什么東西盯上了她?不!無論是什么!她是他的獵物!這份意外發(fā)現(xiàn)的“寶藏”,他必須先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危險暫時“解除”,趙子寰眼底的陰鷙更盛。他絕不會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
他一步上前,不再留手,快如閃電地點向卿卿幾處控制行動和意識的要穴!這一次,他的指風(fēng)凝練,指尖甚至閃爍著詭異的綠芒,顯然是用上了極其霸道的秘藥封脈術(shù)。卿卿的身體猛地僵直,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撐的木偶,甚至連眼中的赤紅都徹底沉寂下去,只剩下最深沉的絕望死寂。
“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趙子寰盯著那雙失去所有神采的血瞳,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真不愧是我看中的寶貝……居然還有這種驚喜……”
他不再耽擱,粗暴地扯下自己被卿卿抓破的衣袍外罩,將她那殘破不堪的身體死死裹緊。卿卿像沒有知覺的破布娃娃般被塞進(jìn)一個巨大的黑色布袋里,只在袋口留下一道用于呼吸的縫隙。他扛起布袋,如同獵人扛著最珍貴的獵物,翻身上馬。
他獰笑一聲,狠抽馬鞭。駿馬長嘶,載著一人一袋,向著荒涼的西北方向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盡頭。
竹林的喧囂徹底隱沒。雨不知何時已停,唯有被踐踏的濕濘泥地、破碎的衣衫布片和散落在污泥中、被踩得稀爛的桃花酥殘渣,在寂靜地控訴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意識被強制彈出記憶漩渦的辰皎和司昭宸,在卿卿的意識識海中劇烈喘息,如同剛從溺斃的邊緣被拉回岸上,渾身被冰冷的恐懼和沸騰的殺意充斥。兩人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那親眼目睹卻無法阻止的絕望,那深入骨髓的無能狂怒,以及對卿卿所遭受非人折磨的切膚之痛,幾乎要將他們撕裂!
“趙子寰?。 背金◤凝X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扭曲,帶著泣血的恨意。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卻渾然不覺。段凌風(fēng)從未展露過的溫柔?呵!在那禽獸的面具之下,藏著的卻是比惡魔更骯臟的獸欲!
司昭宸雙目赤紅,如同瀕臨瘋狂的野獸。卿卿那由湛藍(lán)化為赤紅、充滿無盡痛苦與怨恨的雙眼,那在力量爆發(fā)前夕卻被無形壓制的絕望,一遍遍在他腦海中重放。她想殺人!她想將那姓趙的挫骨揚灰!她想親手撕碎這片黑暗的記憶!
就在這滔天的情緒風(fēng)暴幾乎要摧毀兩人僅存的理智時,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們的神識!如同最尖銳的冰錐狠狠刺入他們的意識深處!
兩人幾乎是同時猛地一顫,那股寒意帶著熟悉的、令人靈魂戰(zhàn)栗的驚悚感!正是之前他們在竹林邊緣作為“旁觀者”時,感應(yīng)到的那道冰冷視線!
但這一次,感覺更加清晰!更加近距離!他們無比確定——這雙眼睛!就藏匿在這片識海深處!就在卿卿的這段黑暗記憶里!它在“見證”!甚至在……剛才卿卿力量暴走的關(guān)鍵時刻,參與了壓制!
“誰?!”辰皎和司昭宸強忍著識海翻騰的劇痛,猛地抬頭,猩紅的眼眸死死掃視著這片由卿卿破碎記憶構(gòu)成的、支離破碎的混沌空間!他們要揪出這只隱藏在幕后的眼睛!他是誰?!為什么要窺視?!為什么要阻止卿卿?!
然而,識海依舊是無邊的混沌,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剛才那股寒意來得突然,去得也毫無痕跡。無論他們?nèi)绾未邉泳窳θヌ讲椋紵o法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氣息殘留。那個存在仿佛只是冰冷的、沒有實體的視線,看過了,便消散于無形,不留下一絲線索。
巨大的無力感再次如同深淵巨口般吞噬了他們。不僅沒能阻止悲劇,甚至連一個旁觀者都揪不出來!
這時,他們的視線下意識地聚焦到識海中心那個沉浮的圓球上。這是卿卿這段核心記憶的載體。它早已不再是初見時那淡淡的、仿佛蘊藏?zé)o數(shù)線索的金色,而是徹底被一種粘稠、污濁、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所浸染!漆黑如墨,深沉如淵,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不祥與絕望。這就是卿卿遭遇背叛和毀滅后,心靈崩塌的核心證據(jù)!
目光觸及這吞噬一切的黑球,辰皎和司昭宸心頭猛地一悸。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們的意識,將他們再次拉向那純粹的黑色深淵。
就在他們的意識即將再次沉入那片代表卿卿最黑暗時刻的回憶前,一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兩人被憤怒和痛苦填滿的腦海中,同時、無比清晰地炸響!
那雙冰冷的眼睛!她們都認(rèn)識!她們都熟悉!在卿卿心中擁有一定的位置!并且……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感與足以凍僵血液的徹骨寒意!
——燕華!是風(fēng)雪莊園里,那個總是沉默守護(hù)、帶給她點心、教會她劍法、被她視為最可靠大哥的……燕華!
瞬間,所有的線索、所有的不合理都串聯(lián)起來!為何每次信鴿傳書都由燕華經(jīng)手?為何卿卿被如此精心豢養(yǎng)在莊園隔絕塵世?為何在卿卿力量覺醒的剎那,那道目光帶著強制性的壓制?那是“守護(hù)者”在壓制“被守護(hù)者”的異變!是燕華發(fā)現(xiàn)了卿卿體內(nèi)潛藏的力量,并將這視為最大的危險!他放任甚至默許趙子寰的暴行,是為了摧毀那份天真,讓卿卿徹底絕望淪陷?還是為了讓趙子寰這狂徒成為試金石,逼出她的潛能,然后……再伺機控制?!
卿卿想用這黑暗的記憶告訴她們的,不僅僅是趙子寰的罪行,更是指向那個隱藏在至親面具下、如同毒蛇般潛伏在她身邊的監(jiān)控者!真正的背叛者!
“燕華!”辰皎和司昭宸的意識同時發(fā)出無聲卻撕裂靈魂的吶喊。
意識徹底被拉入最后的混沌前,那片被強制回溯的破碎記憶畫面,終究沒有再次展現(xiàn)竹林深處的慘絕人寰。
殘陽如血,映照著一片死寂的廢墟。那個曾經(jīng)溫暖如今卻破敗不堪的家園——風(fēng)雪莊園。
高大的、曾經(jīng)在春日綴滿繁花的桃樹,如今只剩下幾段枯死的枝干,凄厲地刺向昏暗的天空,如同風(fēng)干的骸骨。衰草枯黃,淹沒了小徑,院墻傾頹,門窗朽壞。這里已很久沒有人跡,唯有嗚咽的風(fēng),穿梭在斷壁殘垣間,吟唱著無盡的哀歌。
一個身影孑然地立在枯萎的桃樹下。一襲夜般純粹的黑色長袍,裹著他修長卻明顯帶著一股死寂氣的身形。如雪似銀的長發(fā)未束,如瀑般披散在肩頭,在晚風(fēng)中絲絲縷縷地飄動,泛著一種冰涼而詭異的光澤。
他微微抬著頭,專注地看著那猙獰的枯枝??葜υ谒铄淙绾兜难垌杏吵雠で牡褂?。
須臾??菟赖奶覙渌坪踺p微晃動了一下。并非風(fēng)吹。在它粗糲的樹干上,光影奇異地流轉(zhuǎn),如同水波漫過。一個模糊的、卻靈動無比的少女身影,如同幽靈般悄然“爬”上了那枯樹的分杈處。
梳著兩個俏皮的發(fā)髻,發(fā)梢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跳躍。她嘴里叼著一個飽滿鮮紅的果子,腮幫子鼓鼓的,水靈的眼睛瞪得溜圓,里面盛滿了即將成功摘取高處最大果實的專注和竊喜。她提著舊舊的但洗得很干凈的裙擺,努力向上蹭著,笨拙又可愛。
那是曾經(jīng)鮮活過的卿卿。是屬于風(fēng)雪莊園、屬于風(fēng)顏卿、也屬于他燕華的卿卿。
銀發(fā)男子靜靜地凝視著這記憶中的、仿佛還帶著溫度和笑聲的虛影。他緩緩抬起手,骨節(jié)分明卻異常蒼白的手指,極其輕柔、極其緩慢地觸碰向桃樹粗糙冰冷的樹皮。
指尖在觸碰到樹皮的剎那,那鮮活的少女虛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蕩漾著,變得模糊破碎,最終悄無聲息地湮滅。
風(fēng)更大了,吹動他如雪的長發(fā),纏繞過毫無血色的側(cè)臉。他指尖停頓在那片冰冷的枯木之上,久久未動。
終于,一聲低沉幽邃、如同從冰川深處飄出的嘆息,散落在風(fēng)聲嗚咽的荒園廢墟中:
“對不起,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