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站在三樓的窗前，看著張義山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步出酒肆大門，嘴角勾勒出一個弧度，笑聲：“有意思。”

周平站在李明月身后，不敢吱聲。

剛才的討價還價，李明月全由他做主，最后雙方達成的協議是，張義山弄出的新奇物，利潤五五分，而本全由周全出，還要負責銷售。

這種幾近等同于勒索的條件，周平沒想答應張義山，頻繁向李明月投以求助的目光，想要李明月給個底線，他好爭取。

但李明月卻始終對他的目光置之不理，就連他最后答應了張義山的條件，李明月也沒有皺一下眉頭。

李明月反而對張義山的身份更有興趣，在雙方討價還價的過程中，頻繁插嘴詢問張義山一些無關痛癢的個人問題，甚至連張義山的祖宗十八代，李明月似乎都有濃厚地興趣。

這一切，都讓周平心中極為疑惑。

直到目送張義山坐著牛車離去，李明月才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位永徽元年就跟隨自己的胖子，笑道：“今日你表現得不錯。”

周平急忙弓身道：“都是縣主謀劃得好，周平不敢貪功。”

李明月看著周平，笑道：“功就是功，你也無須客氣，有些事你該學學張義山，做人要貪，否則怎么會有向前的動力？”

周平疑惑道：“周平受教，只是之前我與張義山討價還價，為何縣主一概不理，反而是只顧著打聽張義山的家事？”

李明月對周平的疑惑答非所問地道：“周平，你覺得張義山這個人怎么樣？”

周平想想遇到張義山那些事，嘆道：“此人貪得無厭、機變百出，倒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而且算學一門學問頂尖，怕是大唐也難出其右者，更難得的是，此人奇技淫巧涉獵頗多，這才兩日就弄出包子、豆腐、豆腐花等奇物，假以時日此人的前途，周平已不敢想象。”

昨日，張義山瞬間就猜到了他的軟肋是為了解題而已，從而將只賣三分的包子，反而以五文一個賣給了他，今日又明火執仗敲詐了二貫錢財，似乎是猜到了他和李明月對層出不窮的奇物感興趣，果斷勒索，見他同意支付兩貫，便果斷成交。

十三歲的娃娃就如此知進退，這審時度勢的機敏樣子，恐怕與他身前這位大老板有得一比。

李明月很滿意周平的分析，笑道：“你現在知道了，為什么我只注重打聽他的身世了吧？”

周平神色一凝，道：“不論是招攬還是合作，縣主是覺得張義山這人有價值？”

“因而，縣主才要打聽他的底細。周平懂了，我這就派人去小楊村，將他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

李明月點點頭，張義山自己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親自調查來得真實。

她沒有告訴周平，她的皇帝堂兄已經盯上了張義山，加上張義山此人的才智和手段，只要不犯錯，他日必將輝煌騰達。

此刻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時機，在張義山沒有發跡的時候給他支持，將來才會獲得更多。

她從來不干錦上添花的事情，就像在所有人不看好的情況下，她用全部積蓄買了西市的一片洼地，讓她短短四年間就成就了幾十家肆鋪和一家院子的家業。

相人，在李明月看來，其實也是一種投資。

就是可惜了，張義山這個人不會成為周平這種人，也只有合作伙伴這種途徑，才能維持雙方的關系。

這樣也好，共同利益維系的關系更為牢固。

……

回小楊村的路上，張義山儼然已經成了王三郎和吳二全眼中的巨富，不時的恭維他進文香酒肆一趟，就能帶回來三貫錢。

三貫錢啊，小楊村誰家見過這么多錢？

張義山搖搖頭，小富而安這怎么可能是他的目標？

再說了，三貫錢對于他來說頂個屁用，蓋個蒸餾釀酒的作坊都不夠。

只是回到家，張義山就給自家小院擠滿的村民嚇了一跳，還看見了孫思邈的馬車，這讓他狐疑，難道孫思邈又來了？

一下牛車，看到迎面而來劉神威和王懷安等人，張義山忙上前見禮。

而后，只聽劉神威道：“義山，師傅命我帶來十貫錢，充作‘悶倒驢’的股金，師傅交代，給多少分成都隨你。”

十貫啊，還沒等張義山回話，村民就嚷嚷開了。

“孫神仙的眼光一定不會錯的，這股咱們投得絕對不會錯。”

“我就說嘛，孫神仙如此看重義山，這股一定投得。”

“義山，真是好人么，賺錢都不忘鄉親……”

村民嘰嘰喳喳的吵吵，張義山莫名其妙，當然孫思邈出資十貫要入股悶倒驢，他是聽清楚了。

老孫來這么一手，無意于雪中送炭，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了。

有村民的幫忙，就能省下工錢，手頭的十三貫建個蒸酒作坊是沒問題了。

與劉神威寒酸了幾句，才知道劉神威帶著十貫錢，在他沒走多久就來到了小楊村，此刻已經等了他足足兩個時辰。

劉神威還要趕回去侍奉年邁的孫思邈，張義山也不好留他。

甚至，劉神威連入股的字據都沒讓張義山寫，只是說孫思邈的交代。

待將劉神威送走，王懷安驅散圍觀的村民，臉色不太好的將張義山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讓王三郎、吳二全在外阻攔想要找張義山的村民，這才道：“義山啊，今日上午老漢按照你的要求，與村民商討入股參資的事情，有幾戶實在是窮得揭不開鍋，不論是物或者是錢，皆拿不出來啊。”

張義山想了想，便道：“王阿翁去問問他們，若是一心入股，可以借錢給他們，不算利錢，但錢卻不能經他們手，而是直接入股，等賺了分紅再扣出來入股的本金，若是他們擔心小子的營生賺不到錢不愿參股，也簡單，讓他們給村里干活，也算他們一份工錢。”

王懷安這一聽，心中一陣釋懷，心說，怎么自己就沒想到呢，果然是他看上的非常人，三言兩語就把問題解決了。

在王懷安的心中，張義山的本意就是幫助鄉親，不想任何村民在發財的康莊大道上落下，現在聽了張義山一番話，他本來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事不宜遲，急忙去找那幾戶比較窮困的村民，商議借錢入股的事情。

這本是張義山白送的一場富貴，小楊村人人都必須有份，否則就壞了“小菩薩”那份悲天憫人的好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