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家都已精疲力盡,進了屋子,白御景四下探看著,小心翼翼是掏出冊子交于不言:“不言,你看看這個?!?
不言接過來翻著一頁頁的的醫冊道:“這是醫家的看診簿子,每個醫者都有記錄用藥的習慣,以便自己隨時翻閱。”
“往后看看,看看慕府二夫人的診病記錄。”白御景動手自說自話的幫孟不言翻好。
孟不言點點頭,一條條細看著:“鏘哥哥,你還記得那日事發是幾號嘛?”
“八月十八日,中秋節后三日。”慕鏘答道。
“你們看。”孟不言指著一大串藥材說道:“慕府二夫人一直是在趙大夫手里診治的,但醫冊記載自五月份就已經開始用杜仲,川斷等藥保胎了,藥量比平常多了些,孕者是最忌諱碰藥的,如果不是這個胎已經到了不得不用藥保住的時候。”
“你們看這!”孟不言語氣驚訝,眾人紛紛側目,看著她的表情嚴肅,她又道:“八月初二,阿膠,砂仁,黨參......這是治療胎兒早滑的藥,八月初三都是些補氣補血的藥物了?!?
“什么意思,不言你快說?!卑子爸钡馈?
“說明,八月初二那天胎兒就沒有保??!”孟不言吃驚。
“所以說,這不過是慕蘇兆設的一個圈套。”慕鏘一拳狠狠的打在桌子上。
“八月十七日,出事的前一天,趙大夫怕是也覺得無力回天,都在用靈芝,雪蓮等奇貴藥材在續命了?!泵喜谎哉f道。
“續命?”慕鏘一聲淺笑,“不過是吊著他夫人來將我母親推向深淵罷了。”
慕鏘接過醫冊將它收入囊中,又用一道符鎖住。
“這個可要保住了,關鍵時候,這可是一把殺人的好兵器?!卑子暗?。
“這書可以殺人嘛?”綏綏好奇的問起啦。
孟不言聞言笑著說:“他是做個比方。今天謝謝你了,幫我打開慕鏘設下的結界,你是小白的好朋友嗎?”
“小白?”綏綏看向白御景雖即用力的點點頭:“嗯嗯!我是小白的好朋友?!?
“大家早點休息吧,不過剛進這荒城,前方的路還沒開始呢?!蹦界I抱著劍,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大家看出她心事重重,也不再多言,綏綏粘著孟不言去榻上睡了,白御景則守在門口,坐著閉目。
一夜,沒有夜色,風呼嘯的可怕,不知在睡夢中吹了多久。
黎明破曉,慕鏘一行人穿城走去,一片暗黃,茫茫沒有邊際,流沙城難過的不是一座小空城,而是城后無邊無際的荒漠,砂石被蒸的冒著氳氣。忽而,一陣狂風席卷著砂石迎面吹來,大家趕忙捂上眼睛,似是吹到跟前便停了下來,眼前的一副景象驚呆了眾人。
滄海之濱浮現在眼前,蔚藍色的海水涌動著呼起的波浪,白色的浪花拍打著,海面波光粼粼,反射出金色的強光。
荒漠中一座極為美麗的小島,立在海中央,整座島上荒無人煙卻長滿了各色樹木灌木,這綠色與藍色相印成輝,生氣盎然。
“哇,真美呀!怎么會出現海域?”綏綏盯了半響。
孟不言也是奇怪此處突然出現如此異景,踏步就要上前。慕鏘將其一把攔住:“流沙中百年難遇的奇景正是眼前的‘海蜃景’了,出現的如此巧合,定有蹊蹺?!?
“滄藍島?難道印射出來的是——滄藍島!”孟不言喃喃自語。
白御景恍然道:“書上所說,沙漠偶然出現這種現象是由于宇宙乃無數個空間組成,如果這荒漠在某一個時間點與這海域在星宿中相互重疊,這島嶼便會在荒漠復現,可以說這兩者幾乎是同一座城?!?
大家正思慮躊躇,一個熟悉的身影自海面飛過,他御劍懸于半空,施法詠咒,數十個符文懷繞,海底翻騰起無數個泡泡,滄藍島震動,搖晃不止。
“慕蘇兆!”慕鏘手背青筋暴起,緊緊握著劍柄。
“他怎么會在滄海!去看看。”孟不言說道。
“不言姐姐都說去看看了,那走吧!”綏綏顯得懵懂但有些興奮,拉起孟不言就往前跑去,眾人來不及阻攔,只得追上。
踏進海蜃景中,周遭立刻變換,再無一點黃沙荒漠的景色。
慕蘇兆正在施法,突然見幾人從時間間隙中沖出,竟毫不奇怪,他一臉坦然說:“我說過吧,會見面的?!?
他又道:“我知道你們手中有慕衡母親死因的證據,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查當年滄藍一族滅族的真相,可是那又如何,今日你們不過都是我手下的亡魂而已,你們早晚都會死,我不防告訴你們,孟家家母是我暗殺。”
孟不言盯著他,目光透著少女少見的殺氣,可臉上能看得出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慕蘇兆又道:“就連這滄海的海嘯都是出自我手,哈哈哈哈哈,你以為滄藍的人會被海嘯吞沒嗎?你們錯了,他們是因為這個。”
環繞在慕蘇兆周身的符文瞬間燃起,周海動搖,山崩地裂般響動,幾人落在滄藍島上,卻發覺這座小島搖搖欲墜,島下似沒有了根基宛如一只隨風搖擺的船只,慕蘇兆半空施法念訣,符咒燃燒完畢,他用自己劍鋒劃破手指,鮮血點在自己面前唯一沒有燃起的符箓上,那符箓中間寫著一個字——“母”
“子母符!他在召喚什么東西!”慕鏘退讓,觀察著海面。
漩渦深深的探向海的最深處,巨大的力量自海底涌上來,一只妖獸猛地從海面抬起頭,嚎叫聲令人心肺震動,每個人神經緊繃著,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慕蘇兆周身妖氣懷繞成圓形將他置身中間,這妖氣與海中的妖獸渾然一體。
這只妖獸慢慢浮現出更多的身體。
一只巨大的海蟹妖王。
“天啊,這是什么怪物,好丑!”綏綏看著朝滄藍島爬過來的蟹王經不住發出聲音,
這蟹王聽見聲響,揮舞著自己滿是鋸齒的鉗子,兩只如玻璃鋼珠的眼球滴溜溜的轉動著,口中吐著泡泡,將島嶼的水都翻騰攪弄起來。
慕鏘道:“這蟹妖王是受的慕蘇兆的控制。”
只見慕蘇兆繼續捻指念訣,蟹妖忽然雙目珠泛紅,即將暴起,妖氣中帶著無法抵御的魔障。
白御景一邊劃出結界一邊道:“我們今天該不是沒得救了吧。”
那蟹妖自水中躍出,又空中落下,復而躍出又落下,如此反復,海水被蕩起越來越高的浪潮,最后一落,那妖怪卯足了力氣,掀起了萬丈高樓般的浪來。
“你們以為的海嘯就要來了!”慕蘇兆狂笑著,充斥著得意。
果然,那浪渾渾厚厚的伸向云端,筑起一道道浪墻。
“都去死吧!滄海蛟龍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哈?!蹦教K兆拉出自己體內的妖丹,那是取自蟹妖王身體中的妖丹,他催著妖氣入水,那黑色的妖氣吸人精魄,一旦沾染,必死無疑。
“不好!水落下了!”白御景看見浪墻有下落的苗條。
巨浪滔天,以催枯拉朽之勢,迅速地灌向岸邊幾人,那可憐的結界都沒有撐過半秒,便被破了防線,四人瞬間攪入海水中,沉落沉落。綏綏被海浪早已拍暈,面容不帶痛苦,白御景想去拉她一把,卻被黑色的妖氣困得動彈不得,精氣一點點被抽干,他使盡全力卻只能感受到胸口陣陣震痛,慢慢失去意識。
海浪來臨之時,慕鏘護住身后眾人抽出全數半靈力勻在結界上,如今被一擊即破,早已經元氣大傷,昏迷在海水中,隨著水流晃動。
孟不言尚有一絲氣息,她看向慕鏘,卻發現有個奇怪的東西向這邊游來,發出刺耳的尖叫,接著用鉗子夾住慕鏘,慕鏘胳膊被他劃破流出紅色的血水,它更加興奮了,直筆筆拖至黑色海底的更深處。
孟不言扭動著,想掙脫卻絲毫不能動彈,她意識也漸漸模糊,朦朧中,她想起兒時母親對她說:“滄藍一脈是蛟龍于人間的媒介,我們的后人可以召喚龍魂重歸于世,也可以控制龍魂依附人身,為的是不讓歹人借助蛟魂為非作歹,你要記住娘親交給你的的口訣,方不負我們職責的所在。
她閉上眼睛將整個丹田的靈力匯集在滄藍玉鐲上,手開始恢復知覺,她將雙手合十交于胸口,隨即變化結印,口中默念心訣“蛟魂于淵,神不外游。心思于天,魂歸于地,念復其哀,動搖天地?!?
她咬破手指,血水在海水中漾開成花,忽而被玉鐲盡數收盡,只見藍色光束從玉鐲中慢慢散發,匯成一道刺眼的追隨著慕鏘的方向而去。
海底暗流涌動,那蟹妖的甲殼堅硬如鐵壁,慕鏘早已被它吞入腹中無聲無息。正當他美美的享受腹中美食的時候,一股藍色如玄箭的靈力御水而來,當的一聲撞上鐵甲般的外殼。
卡擦卡擦,鐵殼碎裂的聲音,蟹妖碎成兩半,海水中渾濁的黑色的妖氣越來越淡。
孟不言睜開眼睛,只見深海處一條淡晶藍色的蛟龍向海面游來,明亮奪目,鱗片絢爛,龍背上架著面目一新的慕鏘,他發冠上一抹藍色的絲帶隨著蜿蜒的龍身擺動,嘴角一抹笑意,是少年獨有的孤勇。
他騎著著蛟龍將昏迷的孟不言,綏綏,白御景都負在背上,沖出水面,將他們放在了島上。
“怎么可能,滄藍寶書我已經銷毀!”慕蘇兆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慕鏘一個翻身跳下蛟背,御劍至慕蘇兆對面,面上早已沒了哀樂:“你殘殺趙大夫滅口,暗殺孟家主母,用子符控制滄海妖王獲取妖奪其妖丹,讓整個滄藍族人都成為你奪權的附屬品,好一個慕家家主,有些東西,該還了!”
蛟龍盤旋飛至上空化作藍光回歸慕鏘體內,慕鏘從未覺得自己靈力如此充沛精純過,有用過之不盡取之不竭的泉眼般在他靈魂深處冒著熱氣。
他御劍而行,腳步迅捷,連風的阻力都感受不到分毫,萬物都隨他擺動與他合成一起。靈力化成劍氣逼向慕蘇兆,這淡藍色劍氣將空氣都劃出一道路來,不可阻擋。
“他要逃?!毙褋淼拿喜谎猿界I喊道。
已然在下風的慕蘇兆打算遁身逃走,孟不言察覺,將自己的負日箭甩給慕鏘,慕鏘速度飛快,快到看不清什么接過,什么時候又千鈞一發旋身射箭,只見慕蘇兆符未燃完就被一箭刺穿胸膛,短短一瞬,慕鏘一套動作竟然行云流水般完成。
海水依舊拍打著島岸邊,節奏分明,像歡呼,像嗚咽,像吶喊,慕蘇兆睜著眼睛沒了呼吸,漂浮在海面上安靜的像個假人。
不敢相信一切都結束了,他怔了怔,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痛感傳來,大仇了結。
慕鏘看著海面上與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一刻心頭如釋重負,一刻又如刀刻斧鑿。
是啊,都過去了,但好像又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