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后,崔長江再也不顧任何心存僥幸敵人會仁義的想法,也再也不對人間報以任何希望。
他心灰意冷,再抬起頭時,眼里已滿是死灰絕望。
他的心痛的已經麻木,盧家,從他爺爺一輩就是世交的一家子,前幾日還在喝酒歡笑打罵。
現在因為他崔家,沒了?
當一個人的心腸絞痛到連痛哭都做不到,那么他的心,其實已經死了。
這之后,他一下老了十幾歲,原本挺拔的腰余生皆是佝僂示于世人。
有人諷刺說這是他殺死的人太多,亡魂壓迫的他抬不起頭。
他從來沒有向世人解釋過,余生都是以滿臉溫和笑容示人。
沒有人知道,他那天之后,就再沒有任何眼淚了。
走到戰場看著他看到投降的壬倭士兵談笑風生、毫不在意的說說笑笑,似乎在感嘆劫后余生。
因為他們感覺投降之人不會被殺,所以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有些人開始言語刺激守望士兵殺死他們。
當他聽到其中一個士兵談到曾經強奸邊境婦女被遣送回國安然無事時。
他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他笑了笑,發布一道命令。
而后全部邊境軍官收到另一條命令:三日后撤離邊境,崔家,不再同意延長時間鎮守邊疆。
在他離開之前,他不顧國際條例和最高長官緊急頒布的一道接一道中央命令。
擅自命令士兵活埋坑殺了壬倭帝國士兵五萬人。
消息一出,世界震驚,各種論壇組織強烈譴責崔長江的暴行,要求華冬古國交出劊子手,上軍事法庭。
壬倭帝國甚至叫囂讓崔家全部坐牢,女的剝奪政治身份,作為流民。
國內專家、學者紛紛也義憤填膺,煽動民眾,指責崔長江只顧個人痛快,不想國家名譽。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真相從來不會永遠被掩蓋,正義從來不會缺席。
當一段盧家車隊被炮火被轟擊了數分鐘最后滿地瘡痍的視頻發出時,一批批的普通老百姓站了出來。
“看見了嗎,是壬倭軍隊放肆在先!我華冬古國怎可受此等侮辱!坑殺的好”
“狗屁專家快閉嘴吧,什么國家名譽,你全家都死了還顧這些?我反而覺得以牙還牙才是真正的維護國家榮譽!我華冬古國應為此等將士遮風避雨!”
“真是痛快!若無此等將軍,何來華冬二十載太平?”
“你們這些狗屁讀書人,哪里見過血腥?每天發發牢騷感嘆人生,可知我華冬兒郎血戰拼搏邊境死戰五十余載死傷百萬才換來如今盛世!我曾經在邊境生存數載,每天都是被炮聲驚醒,卻從來沒有害怕敵人會打來,因為我深知,我們的士兵,會阻擋住一切!”
...
輿論展開一邊倒趨勢。
出乎意料的是當時守望軍內部沒有任何一名軍官或士兵勸止或者反對坑殺之事。
因為他們也心冷了,他們要向世界講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道理,血債,必須血償。
禍不及家人,即便是茍且的江湖都尚且遵循的道理,這些外族人怎么就不懂呢?
烏云暴雨遮住了守望軍的頭頂,口誅筆伐充斥了耳邊。但他們毫不畏懼,也毫不后悔。
做此事,他們感到無上光榮。
......
國家處理結果終于出現:命錢家接管守望軍隊繼續鎮守邊疆。崔長江犯國際人道主義罪獲十年牢刑,回到軍籍所在地立即執行。凍結家族所有財產,沒收所有私軍武器。
世人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惡人終于被懲罰了,大家紛紛松了一口氣。
華冬的專家們繼續口誅筆伐崔家曾經所做過度之事,痛打落水狗。
壬倭帝國耀武揚威,叫囂還要讓崔家血債血償。
輿論隨著時間發展逐漸消失..
但華冬古國的百姓卻真真正正的寒了心,街道上甚至一度冷冷清清,不復往日盛世繁華。
尤其是青年學生,每每在最艱難的時候發出自己最單純的聲音,他們選擇罷課,游行,要求釋放崔長江。
各大政府主頁也充滿了冷嘲熱諷和陰陽怪氣。
至于專家微博,已然泥濘一片,不堪入目。
甚至有些專家被寄刀片淋糞收到死亡威脅信封...
.......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還有另外一些事..
崔長江被秘密釋放。
守望軍并沒有被錢家接管,服役期滿的士兵他們陸續退出軍籍,未滿的繼續服役等待脫籍機會。
隨后大批流向一個地方:高光省,地冬市。
那是崔家的祖宅地。
......
崔倫忽然眼神清明過來,他一下陷入了從前的回憶,看著不遠處的寶兒姐姐蹦蹦跳跳,他無聲的笑了起來。
這是爸媽和李叔死后不多數還關心他的人。
前世李叔死后,他和銀河去國外做任務。
寶兒姐在他的幫助下嫁到他鄉作為人妻,但生活其實并不美滿。
婆家以前被盧家幫助而起家,那時也算有權有勢,男子和寶兒姐也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但誰也沒想到那家人在崔倫離開華冬古國得知也許不會回來的消息之后就變了一副嘴臉。
不時要求寶兒姐做這做那,提出許多無理要求,在自己生意賠本時甚至貪了國家給盧家的撫恤金。
而寶兒姐的性子又不那么穩重,也沒有什么心機,婆家之人對她冷嘲熱諷,丈夫也是失意之人,每天酗酒,甚至喝醉了還會打她。
后來不久兩年后寶兒姐就抑郁身亡。
可笑他還以為寶兒姐一直過得很好,因為向來報喜不報憂,不想給他添麻煩。以至于他還經常送些貴重禮物給那戶人家。
當他知曉寶兒姐死訊的時候已經遠在異地他國,心情悲慟的他幾度帶銀河回國給寶兒姐要個說法,卻被家仇國恨擋住了。
以至于到他生命終點遭遇雷暴離開這個世界都沒有機會去寶兒姐的墓上看望。
甚至,他不知道那戶狼心狗肺的人家有沒有給她立碑。
這是他一生之痛。
現在,所有的人都回來了,一切像夢里一樣,一切都還有希望,一切都還皆有可能!
然而他已經不是前世的那個無能只會無能哭泣,復仇一生的崔倫。
這一世,他要天下無仇。
他眼里帶笑的看著遠處的蹦蹦跳跳姑娘,默聲說道:
前世,爸媽陪了我十年。
李叔陪了我二十年。
你陪了我二十三年。
這一世,我要你們全部陪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