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到了最后一重防御，唐秦的手指反而離開鍵盤。

他看似漫不經心地按下了墨鏡邊緣的一枚按鈕，這一按下去，整個工廠的監控設備便已盡在他的掌握。

唐秦笑了笑。

很快，視線中的武器工廠發出一聲沉重的轟鳴，仿佛巨大的齒輪被鏈條卡住。

工廠內原本通明的車間正一排排熄滅，警報器拉響，人群陸續被機器人趕著從各個車間里涌出來，匯聚在廣場的空地上……

而唐秦呢？整個人輕松地站起了身，抱臂眺望。

有時候我們以為的“黑天鵝事件”不過是別人的信手拈來。

唐秦這會兒并不需要做什么了，因為就在剛剛，他通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程序漏洞向工廠電路系統植入了一組侵蝕病毒。

這組病毒是由他親手設計，結構極簡，但繁殖能力超強，猶如沙漠行軍蟻，快速吞噬著武器工廠的中樞神經！

停電？那只是個障眼法，唐秦在等待那個進入主機加密系統的最佳時機。

他隔空欣賞著工廠失控的局面，心里默默倒數計時，10，9，8……

“叮咚”消息提示。

唐秦瞟了一眼屏幕上跳出來的黑色對話框。

對方不是別人，是他重拾黑客行當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

此人也是一名黑客，代號：G（Ghost）說起來，跟他當年的行事風格有種異曲同工的默契。

他們相識于暗網中一處人跡罕至的虛擬空間。

作為這一行的老手，二人話都懶得說直接“大打出手”，迅速交換了一下彼此的技術實力，然后，他們都被對方出神入化的操作深深折服！

再往后，倆人糾纏“互毆”了好幾天，確定無法完全搞死對方，便互加了好友。

其實唐秦是留了后手的，只不過，這沒落的世界，認識一個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不容易，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并沒有死磕。

黑客的孤獨，有時候只有對手才懂。

他們都十分默契地回避彼此的身份，但唐秦推斷G很可能是個上流社會的精英人士——也就是當下時代，唯一還“保有尊嚴”的一批人。

這些人大多是科學家，技術大牛，醫生，學者等等，他們是人類中的先驅者，也因此，被壟斷在距離權力中心最近的地方。

地月殖民者一定明白，控制底層科學技術，才是制衡人類最有效的手段。

所以唐秦并不羨慕他們。

在唐秦看來，他們跟被“囚禁”的困獸也沒什么區別。

當然也有各種傳聞說這些人受到了極大的優待，就像二戰期間曾被希特勒重用過的猶太科學家一樣，早就認賊為親了……

對話框里閃爍著來自G的消息。

【G：我新開發了一套程序，有沒興趣？】

【銷燼：沒有，在吃雞】

唐秦隨手回復道。

【G：吃雞？】

【G：什么雞？】

【銷燼：滿漢全雞?！?

【G：哦~】

【G：口水口水】

【銷燼：口水個鬼啊？】

唐秦扶額……

【銷燼：兄弟，“吃雞”是打游戲的意思】

【銷燼：我們中國人兩百年前的網絡流行語，學著點。】

【G：(⊙o⊙)…】

【G：游戲啊，你對游戲感興趣？】

【銷燼：閉嘴?！?

【G：好的老鐵。】

【G：^_^】

說完，G斷開了連接。

唐秦笑著搖搖頭，也關掉了對話框。

G是個中文愛好者。剛認識那會兒，唐秦曾經開玩笑似的跟他說自己是個從180年前穿越過來的人，G當即回以“吹牛逼”三個漢字，實令唐秦驚為天人。

……

攻擊界面上不斷跳躍著數據反饋：通過電路植入的病毒已經迅速滲透入工廠神經網絡的每個末梢。如果把工廠比作一盤棋，唐秦就是可以在棋盤上無視游戲規則、隨意落子的人。

什么意思呢？

除了主機“本身”和少數AI意識體以外，整個武器工廠都握在唐秦十指之間。

“人可以被催眠，機器可以被入侵，這很公平。”唐秦抬腕看了看手表，意猶未盡地評價道，“想不到地月殖民者的管理系統也這么差，跟北約一樣弱不禁風……”

說著，他移動的手指戛然停止，遠處工廠的正門轟隆一聲，自動打開。

“無關的人，就別留在這兒湊熱鬧了唄，早點下班！”

隨著唐秦的操作，工廠內的擴音系統里傳出一段合成語音：“緊急通知，由于電路故障，83號武器工廠將停工維修，請各車間工作人員迅速撤離！重復，緊急通知……”

這下可好，得到官方授權的人們，迅速頭也不回地向大門涌去，也不打算探討下消息的合理性……

唐秦看得呆住了，果然在每個時代都一樣，人們對“下班”的渴望簡直比什么都積極。

然而意外，又在此刻發生了。

通過遠程監控，唐秦分明看到有幾個AI機器人在接收到“放行”指令的情況下，仍舊對急于回家的工人們推推搡搡。

唐秦繼續拉近墨鏡中的監控成像，發現有人被機器人摁在地上毆打！那被踢翻的工人嗷嗷慘叫，站都站不起來了……

“AI意識體？”唐秦皺眉。

AI意識體是普通AI的升級版，不同于普通AI的是，他們已經初步覺醒了“意識”，而意識一旦覺醒，其行為將超越源代碼的束縛。

有些AI意識體存在于“無形”，比如始祖AI意識體天狼星，部分工廠主機；有些AI意識體以“機器人”的形式存在，擁有仿生肉體，乍看上去與人類無異，比如大部分工廠管理者們……

唐秦的這波操作，對于迫切盼望下班的工人們來說，是不假思索的福音，但聰明的AI意識體反而覺察到了不妥。

不過，唐秦沒有再給他們思考的機會。

他的手指又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工廠警報拉響，敞開的大鐵門重新緩緩閉合了，愣是把剛抵達的人群截了胡！

這時候，跑在最前面的人都懵了，工廠的管理者是幾個意思??？

不是剛說的迅速撤離嗎？？

合成語音又從擴音器傳出來：“危機已解除，請工作人員前往東側廣場待命。重復，危機已解除……”

那幾個率先反應過來的AI意識體看著陸續回歸的人群，彼此對視，顯然沒有跟上唐秦的節奏。

再看看大部分返回的人，基本都垂頭喪氣，滿臉的不情愿……

唐秦都仿佛聽到了來自千米之外的罵聲。

但比起這些，那幾個AI意識體才是麻煩！

“要怎么處置他們呢？”

唐秦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漸漸明亮的目光里攜了一絲促狹。

他再次開啟廣播，由代碼編成的合成音再次響徹整個工廠：“父老鄉親們稍安勿躁！我是你們的未來之聲，小唐，接下來一場好戲送給各位，如不精彩，我不收錢！”

唐秦躍躍欲試地捏了捏拳頭，看著N臉懵逼的工人和機器人們，一波殘忍的操作在所難免。

黑色文本框彈出。

唐秦的手指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在鍵盤上游走敲打，每一次落點都干凈利落：“卍解！懺悔吧，機器們！”

只見廣場的機器人們動了，動得整齊劃一！他們朝著剛返回的人群：撲通一聲，跪倒了一片！

所有機器人都接到了一條指令：面向被他們長期監管的工人們，自抽（嘴巴子）一百下！一邊抽，一邊還要陳述自己懺悔的對象和內容……

那幾個意識體明顯怒了，剛要上前阻止，馬上有其他機器人控制住它們，生生按倒在地，幾個大嘴巴頓時就糊了過去！

啪啪啪啪。

雷霆萬鈞的抽嘴巴子聲響徹了廣場！

被點名懺悔的人們已經看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機器人集體短路……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機器怪嗎？

唐秦不禁同情起這些工人，生來被奴役，從沒見過人類當家作主時候的樣子，所以面對壓迫者突然的懺悔，反而讓他們感到無所適從，甚至恐慌。

廣播聲再次響起：“還記得機器人三大定律么？”

這次，輪到“鼻青臉腫”的機器人懵逼了：機器人三大定律啥玩意兒？說得好像跟我們很有關系的樣子……

“這么著名的規矩都不記得了？”

唐秦搖搖頭，也難怪，這個時代的機器人都服務于地月殖民者，即使初始程序里有寫，估計也早被“刷機”了。

不過這正合唐秦本意：“好吧，我幫你們想起來?！?

他口中念念有詞地敲打著鍵盤，將被這個時代遺忘的機器人定律輸入指令：

“第一，機器人不得傷害人……也不得見人受到傷害而袖手旁觀；

第二，機器人應服從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違反第一定律；

第三．機器人應保護自身的安全，但不得違反第一、第二定律！

還有一條，機器人必須保護人類的整體利益不受傷害！”

最后，唐秦面無表情地按下了回車鍵，指令發出。

只不過，這段程指令的表達方式有那么一丟丟的夸張。

就見廣場上的機器人快速排成隊列，一個接一個地站出來，開始用屁股，在空氣中“書寫”機器人三大定律了……

寫對了的，回到隊尾，繼續游戲！

寫錯了的，由身后的隊友對準屁屁狠抽一百巴掌，然后回到隊尾，繼續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