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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找新聞

“狄博思!狄博思去哪了?有人見著狄博思了嗎?老板找他。這小子又跑哪去了?狄博思!”

狄博思聽得一清二楚。但他悄悄躲在桌子后面,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暗自尋思:打死我也不去,我可不想見老板。我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什么——這回我一定會被炒魷魚。

“狄博思!哈,你小子在這!”

他們將他從桌子后面揪出來。

“快點!馬上去見老板,狄博思。”

這下他無處可躲,在劫難逃。于是,狄博思耷拉著頭,在走廊上慢吞吞地走著,在一扇標著主編字樣的門前停了下來。

他敲了敲門。里面有個聲音應道:“進來!”

狄博思推門進去。老板正忙著打電話,隨手指了把椅子,又繼續接他的電話。

他只得坐下等著。

這里是《芒刺信使報》,狄博思在這家報社打工,是一名小記者。

老板一放下電話就說:“我想和你好好談談,狄博思。”

來了!狄博思心里嘀咕。

“你寫的東西不錯,狄博思。好極了,真的。”

狄博思一樂。沒準事情會好起來的!

“不過……”

狄博思翹首以待。不過肯定難免,不然他也用不著上這來。

“不過它們都不是什么新鮮玩意。之前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總拿貓說事!”

狄博思無言以對。老板說的沒錯。他愛極了貓。小區里的貓他都認識,他自己也養了一只。

“但我昨天寫的報道跟貓一點關系沒有,說的是春天的故事。”

“確實是,”老板說,“春天的故事。樹木又發新枝。這就是你說的新聞?”

“啊,那些葉子確實都是新的。”狄博思說。

主編哀嘆一聲,“現在仔細聽我說,狄博思。我很喜歡你,你是個好小伙,能寫漂亮的小故事。但我們這里是報社,報紙就得登新聞。”

“但是報紙上的新聞已經鋪天蓋地了,”狄博思試圖反駁,“戰爭、謀殺,這個那個的。我只是想讓讀者換換口味,讀點小貓小狗、新枝嫩葉什么的,沒準反倒是件美事。”

“不、不,狄博思,別想糊弄我。我不是非要你寫謀殺、銀行劫案之類的題材不可,但是像我們這樣的小鎮從來都不缺大大小小的新聞,假如你知道如何去發掘。問題就在于我以前常說的,你太害羞了。一提到采訪你就發怵,不敢問問題。在我看來,只有和貓在一起你心里才會自在。”

狄博思又無言以對。老板說的沒錯。他確實很害羞,而這對一個記者來說很要命。記者意味著你隨時隨地都要做好采訪的準備。即便是面對一個正躺在浴缸里泡澡的牧師,如果有必要,你也要采訪他,自信滿滿地問:“現在告訴我,今晚你都干嗎去了?”

一個好記者應該對此駕輕就熟。但狄博思不行。

“這樣吧,”總編又發話了,“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寫有新聞價值的報道。明天下午我就想看到第一篇。接下來幾天,我想看到更多。如果做不到的話……”

狄博思知道他想說什么——你就卷鋪蓋走人。

“再見,狄博思!”

“再見!”

狄博思走出去,跑到街上。外面正下著小雨,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灰蒙蒙的。狄博思在鎮上溜達著,邊走邊看,留心身邊的一舉一動。見鬼,他究竟該上哪兒找新聞?

他看見車。冒雨行駛的車,停在路邊的車。他還看見幾個行人,偶爾還有幾只小貓。但他再也不能寫貓了。走了一會兒,狄博思覺得累了,就在集市廣場的一條長椅上坐下來。邊上有棵樹,椅子還是干的。

有人捷足先登了。狄博思一眼就認出那人。他的中學老師——史密斯先生。

“哦,沒想到在這碰見你,”史密斯先生說,“聽說你現在在一家報社上班。以前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去報社的。工作還好吧,我猜?”

狄博思強打起精神說:“是的,還不錯。”

“上學那會兒你就能寫一手漂亮的文章,”史密斯說,“我就知道你會有今天。真的,你的文筆很好。”

“跟我說點我不知道的事。”狄博思說。

史密斯臉色一變,“你總是這么自我感覺良好嗎?我只想跟你說你文筆很好,你卻讓我跟你說點你不知道的事。你不覺得這很不禮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狄博思急忙解釋,紅著一張臉。但他還沒說完,就被附近傳來的一陣憤怒的狗吠聲打斷。兩人抬頭一看,只見一條碩大的阿爾薩斯狼狗正從他們跟前跑過,仿佛在追逐著什么。被追的東西很快就在停靠的汽車間消失不見,他們沒能看清那是什么,但那條狗緊迫不舍。不一會兒,附近的一棵大榆樹上發出很響的窸窣聲。

“是只貓,”史密斯先生說,“正爬樹呢。”

“你確定?”狄博思問。“那東西個頭很大,好像還拍著翅膀。我覺得更像一只大鳥,白鸛之類的。”

“白鸛不會跑。”史密斯先生說。

“嗯,但它們確實會拍翅膀,我可從來沒聽說過貓會拍翅膀。”

他們過去看個究竟。

那狗就站在樹底下,生氣地叫著。

他們努力想從枝葉間看出點道道來。但那只貓完全躲起來了。如果真是只貓的話。

“馬爾斯!過來!”有人在叫那只狗,“這里!馬爾斯!”

一個人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根狗繩。他將繩子套在狗的項圈上,想把狗拉走。

馬爾斯大聲叫喚著,不情愿地被主人拉到了對面的人行道上。

這時,狄博思和史密斯都瞅見了什么,就在上面高高的新葉間。

一條腿,一條穿著漂亮襪子和閃亮皮鞋的腿。

“天啊!是個女孩子!”史密斯先生目瞪口呆。

“她怎么上去的?”狄博思問,“那么高!見鬼,她爬起樹來怎么那么快?”

這時,一張臉露了出來。一張惶恐不安的臉,上面是一雙因恐懼而圓睜的眼睛,還有一頭濃密的金發。

“走了嗎?”那張臉問道。

“是的,走了。”狄博思答道,“趕緊下來!”

“我不敢……”女子哀號著說,“太高了!”

狄博思環目四顧。正好樹底下有輛廂式貨車。他小心翼翼爬上車頂,盡可能將手伸高。那個女子手腳并用,爬到一根樹枝的末梢,然后順勢踩到底下的樹枝,這才抓住了狄博思的手。

她看起來靈活極了。輕輕一跳就到了車頂上,緊接著一蹦就到了地上。

“我的手提箱不見了,”她說,“你們看見了嗎?”

箱子在排水溝那里。史密斯撿了起來。

“給你,”他說,“你的衣服有點臟。”

那女子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和樹葉,“好大一條狗。我實在是忍不住。每回一看到狗,我就情不自禁要爬到樹上去。太謝謝你們了。”

狄博思正想著要不要問她幾個問題。他還記得自己有稿子要寫,這事至少有點與眾不同吧。

但他猶豫了太久。一如既往的害羞靦腆。當他好不容易終于鼓起勇氣,女孩早就拎著手提箱走了。

“好怪異的女子,”史密斯說,“她看起來像一只貓。”

“沒錯,”狄博思回說。“她確實像只貓。”

他們目送著她消失在一個拐角處。

我得趕上她,狄博思心里想。連一聲“再見”都沒說,他就將史密斯先生甩在身后,沿街一路小跑追那女孩去了。她就在正前方。我該這么問她:“對不起,女士,為什么你這么怕狗,還有,為什么你這么快就能爬上樹去?”

但是突然之間,女孩從他眼前消失不見了。

難道她躲進房子里了?可是街道的那一邊一扇門也沒有。只有一排沿街而立的柵欄和柵欄后的一個小花園。而且柵欄上一扇門也沒開,莫非她從柵欄的板條間穿過去了?狄博思的目光透過柵欄,在花園中搜尋。他只看到了草坪和灌木,一點沒有那女孩的蹤影。

“誰知道呢,她可能從別的出口溜走了,”狄博思嘀咕道,“我差點兒就追上她了。見鬼,雨越下越大了,我該回家了。”

他在路上買了兩條腌魚和一袋梨子,打算晚上吃。狄博思住在一個小閣樓上。雖是閣樓,但條件很不錯。有一個大房間,那是他日常起居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廚房、浴室和儲藏室。惟一不便之處是他要爬很長一段樓梯,不過一旦到了那里,很多人家的屋頂和煙囪便都在他眼皮底下。弗拉夫,他養的那只灰色大貓,正蹲在地上恭候他。

“小饞貓,十里地外你都能聞到魚腥味。”狄博思說,“我們去廚房,把魚煮了,好好吃一頓。今天破例讓你吃一整條魚,弗拉夫——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買得起魚了,明天說不定我就被老板開了。我覺得肯定如此,弗拉夫。從明天起我一分錢也賺不到了。到時我們不得不一起出門沿街乞討。”

“喵——”弗拉夫應了一聲。

“除非今天晚上我能找到報道的好料,”狄博思說,“現在看是來不及了。”

他切了塊面包,煮了一壺茶。然后就和弗拉夫在廚房里吃開了。接著他走回起居室,坐在打字機后頭。

或者我該嘗試一下,寫寫那個奇怪的女孩,他想。

他起了個頭:

(本報訊)今天下午五點左右,在集市廣場,一位年輕女子遭惡狗追逐,那是一條阿爾薩斯狼狗。驚慌失措中,年輕女子飛速爬上一棵大榆樹。發現她不敢下來,我向她伸出援手。那女子隨即離開,我跟蹤后發現,她從一處籬笆的缺口處鉆進了一戶人家的花園。

狄博思通讀了一遍。文章有點短。他預感老板又會說:“別再拿貓說事!”

還是重寫吧,狄博思心想。但首先我要吃顆薄荷糖,這樣我狀態會更好。

他翻遍了整張桌子,就是找不到那卷薄荷糖。不會吧,我記得放這了。

“你知道我把薄荷糖放哪了嗎,弗拉夫?”

“喵——”

“這么說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晚你還想出去?難道你又想跑到屋頂上撒野?”

狄博思打開廚房的天窗,弗拉夫一躍而出,消失在黑暗中。

外面還在下著小雨,一陣冷風跑進了屋子里。

狄博思走回打字機那里。裝上一張紙,從頭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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