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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然墓穴

斬龍門的天師從來不屑命理之術,更不屑提及。

可風武陽卻破天荒提了,但眼下她又不敢嘲笑他,只能乖乖答道“這里山清水秀,是風水寶地?!?

“連這種風水寶地都被你給撞上了,你運氣不錯?!憋L武陽黑著一張臉道。

她怎么聽著覺得背后陰風陣陣的。

“這話怎么說?”她問。

風武陽和他師父有個相同的德性,講話都挺有一套,尤其是他,講個東西能憋半天。

“常住此處,可延年益壽,滋養身體,固本培元?!憋L武陽道。

住在這里有這好處?她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這種風水寶地。

“尤其是防腐作用,比防腐劑還管用?!憋L武陽補充道。

“然后呢?”她還是不明白。

“可惜了這個天然的墓穴,被破壞了。”風武陽扁扁嘴,然后朝里面走去。

“出口在那邊,你要去哪兒?”孟小希抱著酣睡的小牛靈跟在風武陽身后。

“這里連地御靈使者都進不來,我如果不把它老巢滅了,別說是這頭牛了,恐怕這村里現有的幾百個靈都出不去。”風武陽沉著臉道。

孟小希再次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除了剛才被迷霧破壞過留下一些臟東西,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之處。

幾百個靈在此處聚集,想想都心里發毛。

“風武陽,你很熱嗎,怎么一直在流汗?”她從剛才開始就見他一直流汗,連背上都濕了。

他沒理她。

“你很想當天師嗎?”走著走著,風武陽突然這么問她。

“……”她可不想當天師,之前是為了蒙混過關才這么給田傾月說的。

“其實做天師很辛苦,你師父對你和李夢恬太寬松了。”他道。

看來他是真信了她想做天師這回事。

“吃點苦倒是沒什么……”她也不必否認。

“那你一定把它守好了,別讓它被那家伙吃了?!眮淼揭粎矘涫a前,風武陽停下腳步,并示意孟小希別再上前。

還沒等孟小希問他為什么小牛靈會被吃,會被誰吃,就見風武陽掀開一處密葉。

密葉內別有洞天,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正睡在一個圓圓的大蒲團上,他看起來半透明,胖嘟嘟的,是個男娃。

“嗜靈子君?!憋L武陽輕輕吐出這幾個字。

孟小希緊緊地閉上嘴,這東西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光聽名字感覺就挺厲害的,尤其是這些看起來人畜無害的,長得還挺親人的,就更厲害了。

風武陽明顯感覺到孟小希的膽怯,不禁勾起嘴角。

“嗜靈子君靠吸收靈子來供養自己,尤其喜歡未受過塵世污穢物沾染的靈子。”風武陽知道她沒聽說過,于是幫她普及了一下。

“是那種剛死的嗎?”她小聲問道。

“像這種剛好可以凝聚成靈子的初靈,對它就等于我們人類的十全大補丸?!憋L武陽道。

孟小希笑笑,還十全大補丸,他這知識點還停留在上個世紀的老電影。

看著懷中可憐的小牛,再看看那可愛卻歹毒的娃娃,不禁汗毛倒豎。

“你準備怎么做?”孟小希好奇問道。

“知道我們天師的職責是什么嗎?”風武陽問她道。

他看起來很輕松,而且還有心情考她,看來這嗜靈子君不是那么可怕,孟小希心里也沒那么害怕了,一下就輕松了許多。

“降魔除妖!”她回答道。

“不,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風武陽糾正道。

什么情況?眼前這個風武陽還是她認識的風武陽嗎?

“所以我就說你不適合做天師,你這毫無慧根的樣子,可能我徒弟都不想收你。”風武陽道。

毫無慧根?他那胖徒弟連大學英語四級都過不了,掛科無數,還有延畢風險,憑什么說她一個即將作為優秀畢業生畢業的研究生毫無慧根!

此時絕不能和他正面剛,孟小希只笑笑,不說話。

見她不反駁,風武陽滿意地笑了。

他拿出一道符,讓孟小希在原地等他,然后悄悄掀開密葉,向嗜靈子君走去。

眼看著風武陽的符就要貼到沉睡的嗜靈子君身上,不知從哪兒竟傳出娃娃大聲的啼哭聲,跟打雷似的,瞬間把那嗜靈子君給吵醒了。

嗜靈子君圓眼半睜,露出一對紅瑪瑙般的大眼珠子,正好和密葉外偷看的孟小希對上。孟小希瞬間嚇出一身冷汗,立馬躲遠了些。

想她孟小希什么場面沒見過,竟然被這小東西嚇退,想想覺得不妥,又跑過去偷看。

此時,風武陽和那小東西還處于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

不過,剛一眨眼,那嗜靈子君就變作一道紅色煙團子想跑,可惜還是被風武陽手腳麻利地逮住了,封進了符咒里。

可憐的小家伙,居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一看嗜靈子君被逮住了,孟小希也大搖大擺地出來了。

“我們什么時候送它去極樂世界?”她指懷里的小牛。

“御靈使者和這里連不上,要先打通這里與外界的聯系?!憋L武陽道。

他抓了嗜靈子君后,就一直在它待過的這塊地方反復查找,可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什么收獲也沒有。

“那這小牛怎么辦,它一直沒醒?!边@小東西脆弱得緊,一直這么抱著也不是辦法。

“好好抱著吧,這是你欠它的,本來它可以好好待在母牛肚子里和母牛一起?!憋L武陽對她道。

“我也是想救它……”

孟小希的解釋被風武陽一個白眼打斷。

“這就是天師和命理師不再同屬一門的原因。”風武陽道。

這人明里暗里和她師父一樣瞧不起金山橋派,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讓他先放肆一會兒。

“請問我們的風天師,我們現在在找什么?”求他快點告訴她,她也好幫忙找一下,和這個風武陽多待一分鐘她都要窒息,雖然只要他在就有安全感,可那張嘴實在討厭,從小到大也只有李夢恬不怕他,這種時候她真想念恬恬。

“說出來你也看不見?!憋L武陽嫌棄道。

她忍。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面容祥和。

可別嚇著懷里的小牛才好。

于是,孟小希就這么頭頂著一把油紙傘,懷抱著一團“空氣”,跟著風武陽在這里轉悠了半個多小時。

她還好,就手老這么抬著有點酸。風武陽卻看起來越來越熱了,那汗就跟水似的不停地往下流。

她怎么覺得他快化了?

“風武陽,你怎么了?”她問他。

“什么怎么了?”風武陽還在專心找那東西,連眼皮也懶得抬起來看她一眼。

“你這汗流得跟水似的,我可都看得見?!彼粫€要假裝沒事吧?瞧他那副樣子,顯然沒了之前的精氣神。

“我對這地方水土不服?!彼院喴赓W道。

認識十多年,她還第一次知道風武陽會水土不服。

“對了,你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恬恬,我和她一起被村民襲擊的,村民說她跑掉了,可我打她電話怎么也打不通?!泵闲∠柕馈?

“沒有……等一下,你是說你是被這里人抓過來的?”風武陽仿佛聽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這個……”說漏嘴了,孟小希眼睛心虛地瞄向別處,道“就是不打不相識而已。”

“孟小希,真有你的,你們金山橋派的人還可以再不靠譜點嗎?”

她根本不敢看風武陽吃人的表情。

“你可不可以讓你的人幫我找一下恬恬,我擔心她出事,要是這事被我師父知道了就慘了……”孟小??蓱z兮兮道。

村主任雖然告訴她李夢恬已經逃走了,可她總覺得不放心,因為李夢恬不可能扔下她不管。

“好,我會讓他們在周圍留意?!彼麘?。

沒想到他竟然這么爽快就答應了,竟沒討價還價,孟小希在心里松了口氣,覺得這風武陽也沒那么討厭了。

過了一會兒,風武陽似乎熱得有些受不了了,也沒心情再找他要找的那東西,索性把嗜靈子君給放了出來拷問。

誰知它要么不說話,張嘴就是一陣啼哭,吵得人耳朵很煩。

本來熟睡的小牛,聽見它的啼哭也有些蠢蠢欲動。

“等太陽落山了,周邊就會有靈子陸續過來,可能母牛也會過來,你到時候好好把小牛交給它。”風武陽捂著一只耳朵,對孟小希叮囑道。

“哦。”母牛竟然也變成靈子了?

不過風武陽此刻最頭疼的應該是這嗜靈子君吧,這家伙可比一般小孩難纏得多。

“風武陽,它好像一點都不怕你。”孟小希小聲道。

“這些嗜靈子君雖然最小的在這世上也有三五百年,但沒見過世面,天生又只知道吃,看見我不知道害怕,是因為它太笨。”風武陽給了她一個貌似很合理的解釋。

說著,風武陽拿出一個鏤空的圓籠子,一掌能握的大小,將這小家伙一溜煙地給吸了進去。

“說吧,為什么為禍此處?”風武陽道“如果理由合理,我可以考慮不將你磨粉?!?

“你是誰,我憑什么怕你!”嗜靈子君終于說話了,這聲音還是個嫩嫩的孩童。

“落進我手里的時候,就該知道我是值得你怕的了?!憋L武陽特別臭屁道。

對方聽見風武陽的話,竟然沉默了。

不過風武陽也不著急,似乎知道它肯定會繼續。

“那我可不可以出來說,這里實在太熱了?!笔然昃?。

“恩,可以?!憋L武陽慷慨道。

嗜靈子君被放了出來,但身體被符咒封印著,只能整個蹲在地上,就像個肉團子……不,是一個汗如雨下,快要熱到化掉的肉團子。

“風武陽,你剛才把它收進了什么寶貝?”孟小希好奇問道。

那個鏤空的球,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圓球,好像是老樹藤制的,卻沒想到這么厲害。

“化魂元,只要把靈物這些東西放進去熬一下,不費吹灰之力就沒了,環保,實用,不擔心二次污染?!憋L武陽道。

好可怕的東西……他剛才還道貌岸然地說什么“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她以后如果死了,可不想落進風武陽手里。

不過,嗜靈子君從球里放出來后,老實多了,表示自己愿意改過自新。

“你為何為禍此處?”風武陽倒是讓嗜靈子君痛痛快快說了很多,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最后也只問了這么個問題。

“我死的時候才五歲?!笔褥`子君難過道“三百年前我也是個人,死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現在也還是什么模樣?!?

風武陽點點頭,表示相信。

它應該就是最后的,也是最年輕的死物,嗜靈子君。

“我的父母是長生村土生土長的村民,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地方,從我記事以來就知道,我們村子里人人都能活過百歲,可是……我才五歲就死了?!闭f到這里,悲傷更甚。

“這和你在這作亂有什么關系?”孟小希忍不住問道。

這生老病死,意外危險不是人為能控制的,如果被人謀害,也是冤有頭債有主,倒不必去禍害這整個村的人。

“他們說我是村里的短命禍害!我都已經死了,他們竟然還說我是長不大的短命禍害,我不服氣,大家都可以活過百歲,為什么就我不可以,村里幾百年都沒出過的意外憑什么出在我身上,我不服!”嗜靈子君隱隱燒起的怒火,讓他那雙紅瑪瑙般的眸子更加鮮紅。

然后,她看見它竟然對著她懷里的小牛吞了吞口水。

“你一個五歲的小娃娃怎么可能會想那么多,死的時候根本不懂事,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怨氣,你一定在撒謊?!泵闲∠o情戳穿他,想她自己五歲的時候在干嘛,因為身體不好,今天不是在醫院輸液,明天就是在醫院輸氧,做夢都想吃的是那甜甜涼涼的冰淇淋。

孟小希再想繼續問話,被風武陽一個無情地眼神給逼了回去。

“說一下這村里連接不到外界的原因,告訴我,你把陣法藏哪兒了?”風武陽問道。

“這事不怪我,我也是死了后才發現,原來咱們村里的人和動物死后凝聚成的靈會停留在這里,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好像很笨……后來,我肚子就開始餓了,于是我就發現他們很美味?!笔褥`子君道。

聽了它的話,孟小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靈只是精神的產物,不等于生物,但想到他們與人類相關,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你既然那么喜歡吃,為什么還去影響村里的繁殖?”孟小希問他道。

有生才有死,沒有了繁殖,僅有死亡,又將如何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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