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小十的真實身份讓大家都始料未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好在默云對阿九沒有防備心，吃了谷族長準備的藥，靈力受限，一時半會兒鬧不出太大的風浪。

陰雨接連下了六七天，這天午后天氣漸漸放晴，巫璃去找谷倉的時候谷倉沒在，卻在帳內看到另一個身影。阿九跪在地上，神色略顯疲憊，嘴唇有些干裂，即使如此，他的身形還是挺拔的，見到巫璃，他露出一絲淺笑，“靈姝來了？”

巫璃疑惑：“你怎么跪在這兒？跪多久了？”

她見他唇角發白干裂，幫他倒了杯水。阿九遲疑片刻，伸手接過向她道謝，溫水劃過喉嚨，撫平了喉間的干渴和痛苦，道：“阿九瞞著靈長做出如此大事，他自是要生氣些，只是罰跪而已，已經比阿九預想的要好太多了，說起來還要多謝巫璃靈姝，若不是你，阿九的懲罰恐怕更重。”

巫璃見他臉色蒼白，彎腰平視著他，伸手探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你跪了多久了？”

微涼的玉手撫上他的額頭，他的鼻尖縈繞著一股少女身上的淡淡馨香，阿九覺得仿佛有根羽毛在他心上撓了一下，讓他原本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不自在地說：“沒……沒多久，兩天一夜。”

“兩天一夜？一直沒離開過？”

阿九點頭：“靈長在內帳休息，阿九在外帳跪著”，看她臉色不是很好，他轉移話題道：“阿九沒事，靈姝可是來找靈長的？他剛剛出去了，靈姝可以坐下稍稍休息會兒。”

巫璃沒回應他，皺著眉思索再三，撫身挽上他的胳膊，“雖然谷倉不在，我一個外族靈干擾他的決定于禮不合，但也斷沒有看你這么一直跪下去的道理，你先起來”。

阿九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強忍心中的悸動，盡力躲開，道：“靈姝，不可，我身份低微，怎能勞你施手？”

巫璃看似溫柔，但也是個犟脾氣，“讓你起就起，谷倉那邊我擔著，你的臉白得都跟紙一樣了”，說著就使勁兒想拖他起來。

阿九和小十對峙的時候都沒有現在慌張，她是他念念不忘的心儀的姑娘了，也是尊貴的靈姝，他實在是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巫璃是個女靈，體力不如他，他很怕自己會不小心傷著她，只好左右閃避，卻沒發現自己因為跪的太久腿早就麻的失去知覺了。

一個努力扶，一個努力躲，結果就是阿九不慎失去了平衡，側倒了下去，壓在了巫璃的身上。

事實上阿九的平穩性很好，即使失去平衡也頂多左右搖晃兩下，但巫璃的身體本身就是側著的，他不慎撞到了她，直接令她的身體重心不穩，摔了下去。

地面冰涼堅硬，阿九怕地面會碰傷她的頭，急忙撲過去一手放到她的腦后，自己皮糙肉厚擦破點兒皮沒什么，就怕她會磕傷。

想到巫璃可能會因為他而受傷，阿九的心一下繃了起來，待到那股緊張散去，他這才發現他們兩個的姿勢有多糟糕。

他的一只手放在巫璃的腦后，另一只手為了維持平衡放在她的腰側的地上，乍一看就像是他把巫璃攏在了自己的懷里。巫璃的雙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還保持著挽著他的狀態。

阿九只覺自己的雙腿又麻又痛，那種感覺只想讓他齜牙咧嘴，可事實上他顧不得那些，他眼里能看到的只有一個巫璃，她的睫毛好長，眉似遠山，膚如凝脂，雙眸里映著他的面容，他甚至能感受到巫璃身上的屬于骨靈的清涼氣息。

他想，這一刻大約是他最珍貴的回憶了，他的心從來沒有跳得這么快過，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自己懷里了一樣。

他的半生都在盡力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從未像現在這般鮮活過，鮮活地認為自己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靈。

阿九神游天外，巫璃眨巴眨巴眼睛，正要提醒他起身，忽然聽到門口傳來的一聲響亮的口哨聲，谷倉倚在門口調笑道：“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阿九臉色通紅，急忙側身半翻挪到地面上，伸手扶巫璃起來，不住地道歉：“巫璃靈姝，對不起，我很抱歉。”

巫璃神色平靜，“沒關系。”

阿九歉意地朝她笑笑，轉身對谷倉問好，因著腿還沒緩過來，只好尷尬地坐在地上。

谷倉努努嘴，“不是讓你跪著嗎？怎么偷懶坐起來了？”

阿九正要道歉，巫璃搶先說道：“抱歉，是我的主意。”

“哦？”谷倉皮笑肉不笑，“真沒想到我莫靈族的事情竟也輪得到骨靈做主”。

“對不起，我只是見他狀態……”

谷倉揮手，示意她不必多說，“罷了，反正我這口氣也出得差不多了，一直跪著反倒礙眼，就到這兒吧。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見他不再計較，巫璃心情也明快了些許，道：“關于默云前輩，有些事情還要問問你。”

提到默云，谷倉正色起來，改變方才吊兒郎當的站姿，“行，出去說吧，在帳子里悶了這么些天，我可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了”，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全程沒再看阿九一眼，巫璃臨走前叮囑他回去好好休息，而后隨著谷倉一同離開，沒注意到坐在地上的阿九的耳朵悄悄變紅。

小十的身份只有他們幾個靈姝靈長和阿九知道，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們并不打算告訴其他靈，至于該怎么瞞著他們，巫瑾已經私下拜托過殊遠幫忙了，在事情沒有辦妥之前，他們說話會盡量避開那些靈。

谷倉伸開雙臂，深吸一口氣，感嘆好久都沒這么暢快過了，等靈祭結束了他就要繼續遨游四海，不跟著他們吃這苦。

巫璃笑說：“我還以為你會在半路上就溜掉。”

谷倉不自在地晃晃腦袋，“那還不是擔心你們搞砸靈祭？我雖然沒什么，但怎么著也是莫靈族的靈長，總不能真當個甩手掌柜。對了，你找我要說什么？”

巫璃道：“默云前輩我們動不得，但是他很抗拒默荼做祈舞之靈，我和阿瑾怕他從中搞破壞，擔心節外生枝，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那藥是何來歷，能存留多久，如果藥效隨著時間退卻，我會盡快帶著他回骨靈族，交給父親一輩的長輩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