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好，非常好！”谷黑臉嘹亮的嗓音和爽朗的笑聲，響徹在操場上。我和朱嘉言坐在看臺上，看著五六兩班的方隊一遍一遍地重復，越走越齊，不禁讓我眼前一亮。

“要么大家都說你是大神呢，你還真的是能出奇招，誰也沒想到幾根繩子，就能把我們的方隊擺的整整齊齊！”朱嘉言拍拍我的肩膀，伸出大拇指：“牛！”

我笑了笑：“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我那天去運動專題店，無非是尋找靈感，而第一個闖入我眼中的長繩，就變成了我的方法！”

朱嘉言皺了皺眉：“這么說，你并不知道長繩的效果會這么好？一切都只是你抱著嘗試的態(tài)度去做的，是這個意思吧？”

我不說話，只是用狡黠的眼神看著他，默默笑著。

“我去！你也太冒失了吧，萬一這個方法不靠譜呢，你就會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吧！”

看著朱嘉言詫異的表情，我搖了搖頭：“我不把這個稱為冒失，我覺得足夠的冒險精神，反而是實現(xiàn)很多看似艱難的任務的鑰匙。”

“此話怎講？”

“如果我不是信誓旦旦地說這個方法有用，而且跟木一宸針鋒相對，我想方隊里的各位同學，也不會那么有自信。說起來，多虧木一宸陪我演了一出戲，雖然他一心想要讓我丟臉，不過我卻借他之手，給足了同學們自信！”我轉過頭來，搖頭笑著。

朱嘉言咧著嘴：“你敢于跟木一宸對峙，讓大家心里有了一種心理暗示，你的方法百分之百是靠譜的，況且之前你做過的事，讓大家有理由充分相信你。就依靠著這兩點，足以讓大家放心訓練，而帶著自信去訓練，反而事半功倍了！可以啊，時光大神，你可真的讓我目瞪口呆啊！”

我笑了笑：“低調，我之前就說過，一切都是機緣巧合之下，該來的總會來！”

朱嘉言抿著嘴，嘖嘖感嘆：“像你這樣的智商，從第一步開始就看到了幾步之外，真是不敢想象，你居然會數(shù)學不及格！”

“喲，你在這等我呢！”我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不過，明天就是軍訓匯演了，我們兩個大閑人，什么也做不了，你還算好，幫忙整頓了方隊，可我就是徹頭徹尾的廢物啊！”朱嘉言撓撓頭，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我輕拍他的肩膀，頓了頓說：“別這么說，買長繩的錢，不都是你出的嘛！”

“你夠了！”

“不錯！非常好，只要你們按照現(xiàn)在的水平參加匯演，咱們的方隊跟其他班比起來，至少不會掉隊！”谷黑臉說。

左佑在后面喊：“教官，為什么只是不會掉隊？難道我們還比不上其他班嗎？”

谷黑臉指著他說：“你想得美啊，你在進步，別人難道就不進步嗎？你們已經屬于后進了，能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

“那您滿意了嗎？”時璐大聲發(fā)問。

“滿不滿意可不是這一次說了算呢，等你們明天上了匯演之后，我再告訴你們我滿不滿意。”谷黑臉說完，大喊一聲解散，便轉身離開了。

大家各自離開，回到教室去拿書包放學，時璐拉著任苒跑到了我身邊，左佑緊緊跟在身邊。

“哥，想不到你還是有點用的嘛，經你這么一搞，我們兩個班果然突飛猛進，連谷黑臉都對我們的態(tài)度好轉了呢！”時璐笑著說。

我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一挑：“突飛猛進是你們自己的努力，跟我關系不大。至于谷黑臉，他也未必真的覺得你們夠好，只是因為明天就是匯演了，再劈頭蓋臉地罵你們一頓，對明天百害無一利！況且，相處的日子不多了，他也想在大家心里，留下個好印象。”

“啊？是這樣嗎？”時璐有些喪氣，我走到她身邊，把胳膊輕輕搭在她的脖子上：“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們很不一般，短短一天，追平了大部分的班級，如果早點用這個辦法，說不定咱們班真的就是第一了！”

時璐撅起嘴，抬頭看看我：“那你怎么不早點用這個辦法！”

我把手放下來，看著她說：“要用，也得先想出來啊，你哥我也不是神仙，真的能未卜先知！”

朱嘉言把他們攏過去，表現(xiàn)出一副特別激動的樣子：“我跟你們說，今天聽過了時光的分析，我才知道他是個心機這么重的boy！”

我一臉迷茫地看著他：“我說過什么了？你罵我干什么！”

“哦不是，我這個心機，是褒義詞！”朱嘉言把我之前跟他說的那些東西，原原本本地給三人復制了一遍，我都沒想到他居然可以記得那么清楚。

左佑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去，高智商啊，怪不得你獲封大神稱號，有道理的啊！”

任苒一臉詫異地盯著我：“你就這么清楚我們的心理？難道你就不怕出岔子嗎？”

“要有點冒險精神嘛！”我微微一笑，任苒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同桌，你在我心里，又多了一種人格！”

“哪種人格？”我好奇地問。

“一肚子壞水！”任苒朝我吐了吐舌頭，時璐抱著她的胳膊哈哈大笑。

“怎么能這么說呢，時光這是老謀深算、八面玲瓏、鋒芒不露，你說對吧！”左佑一臉笑容看著我，他似乎以為這些都是褒義詞。

“你們不會說話，就少說點！”我白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向教室，后面幾個人笑著快步跟上我。

34

第二天一大早，匯演正式開始了，我和朱嘉言坐在觀眾席上，林淼湊到了我們身邊。

“林老師？你怎么到這來了！”我很不可思議，林淼拿著手里的扇子扇著風：“雖說在辦公室的大屏幕里也能看，可是不如在外面看得舒服！”

“這外面風吹日曬的，還能有辦公室里的空調舒服？”我笑了笑。

“這畢竟是我第一次當班主任，以前做科任老師，沒有理由出來跟我的學生們一起努力，這次有機會了，我說什么也得跟你們共進退！”

“那你前幾天不出來，就今天出來，有必要嗎？”朱嘉言一臉嫌棄。

“你們兩個是不是故意拆我臺的！”林淼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我們，我們兩個下意識地點點頭，反應過來后趕緊搖頭。

“咱們班第幾個出來啊！”林淼往下望，我搖了搖頭：“不清楚，不過人最少的肯定是我們班的！”

“還好意思說呢？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個！”林淼懟了我一拳。

“老師，就算我們上了，也影響不了什么，一排都湊不齊，看著更尷尬！”

一班二班不愧是優(yōu)生班，連軍訓都有模有樣的，一亮相的時候就引起了全體校委和教官的好評，掌聲如雷。

“你看人家班，是挺不錯！”我指著一班和二班給林淼看，林淼搖了搖頭：“時光啊，你實話跟我說，咱們班是不是真的比不上他們啊！”

我搖搖頭：“那可不一定，咱們班一直以來，突飛猛進，依我看，說不定我們這次真就比他們好呢！”

“你說的，我可真信了！”

“隨你隨你！”我沒抬頭看他，只是盯著下面的方隊。

第三個出場的，是我們五班和六班的方隊，我看見了當先出現(xiàn)的左佑，還有站在最后面的時璐和任苒。

“開始了！”我給林淼指過去，林淼順著我的手指，一眼找中了五班就沒離開視線。

“稍息！立正！”谷黑臉嘹亮的嗓音，讓我心頭一震，坐得板板正正。

“軍體拳第一套！格斗準備！”谷黑臉的大嗓門響徹整個操場，五六班方隊里，齊聲應和：“哈！”

不管訓練的時候出現(xiàn)多少幺蛾子，鬧出來多少不好的事情，可是到了匯演當天，每個人都提起了120%的精神。

當我看見，左佑擺脫了以前不務正業(yè)的樣子，站的像棵樹一樣挺拔，每一個動作都剛勁有力，絲毫沒有懈怠；時璐也不再嬌氣，每個動作，都會做到盡量好；任苒的動作更是剛中帶柔，既平淡又唯美，吸引了我許多目光。

在我眼中，我們班的方隊，已經是所有班級中，最完美的一個了，看著旁邊朱嘉言和林淼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感動和信心，我也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們五班，必定要超過一班二班！

打完一整套軍體拳，五六班方隊，以極快的速度成密集隊形集合，然后用我之前提出的辦法訓練的結果，整整齊齊地下了場。

當他們走方隊的時候，我承認我很緊張，不過，他們的方隊，迎來了全場的掌聲，因為那是全場最整齊的一支方隊，是大家公認的。

“時光，成功了！”朱嘉言摟住我的脖子，興奮地指著下面，我欣慰地笑了笑：“雖然沒能跟他們一起努力，不過我們的心，時刻沒有離開過。”

“怎么樣，后不后悔離開方隊跑去偷懶，沒有好好地拼一把，將來一定會有遺憾的！”林淼拍拍我們兩個的背。

我微微一笑，目光鎖定在方隊上：“就算沒能跟他們一起頂著烈日當空，也沒能跟他們一起感受腰酸背痛，不過這段回憶，我卻是在第三視角，最好的見證者。我完全看到了他們的所有變化，或大或小，或深或淺，對于大家來說，這都是最好的一段時光，一份最寶貴的財富。”

林淼用手撫摸著我的頭：“時光啊，你長大了，老師我很欣慰啊！”

“你走開！”我無情地懟了回去。

35

匯演結束后，也標志著我們轟轟烈烈的一星期軍訓結束了，最后的時間里，我們終于可以圍在一起，好好的一邊休息一邊說說話了。

我們圍成了一個圈，谷黑臉也坐在了我們中間，不再板著一張臉，開始跟我們和和氣氣地聊天。

“大家在一起，天天忙著訓練，不如你們今天就來互相認識一下吧。雖說學校嚴令禁止早戀，不過你們自己也都清楚自己是什么樣子，有想法的要趁早啊！”谷黑臉笑道。

“教唆未成年人早戀，你可以的！”左佑用胳膊肘拐了谷黑臉一下。

谷黑臉用手指點點他，左佑咳了一聲：“既然教官這么說了，有沒有自帶節(jié)目的，給大家露兩手唄！”

時璐拍拍他：“這么說的話，大家怎么好意思嘛，不如大家擊鼓傳花，傳到誰那里，就由誰來表演個節(jié)目唄！”

谷黑臉拍拍手：“這個好，我這有哨子，你們傳花，哨子在誰那里響，就由誰來表演！”

說完，谷黑臉轉過身去，我手捧著團好的軍訓服，大喊一聲：“我要開始傳了！”

說完一把塞到旁邊的朱嘉言手里，朱嘉言二話沒說，丟到左佑手里，左佑又一股腦塞到時璐手里。這么一來二去地傳，可是谷黑臉始終不吹哨，眼看著衣服傳完了一圈到了任苒手里。

“這么下去，遲早要出事，谷黑臉在搞什么！”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谷黑臉正偷偷扭頭看著我們。

“我去，這貨想要搞事情！”我看著衣服入了任苒的懷里，想要往我手里送，一陣莫名的期待鉆進我的腦袋。

不知道任苒會表演個什么節(jié)目呢。

我故意把頭轉過去不去看她，任苒一臉茫然地看著我，用手輕輕推我，可我就是故意不搭理她。時璐拍拍我：“你干嘛呢，快傳啊！”

我微微一笑，猛咳了一聲，突然谷黑臉的吹哨聲響起來，衣服落在了她的手里，我騰地一聲站起來，鼓起掌來：“歡迎任苒給我們表演個節(jié)目！”

大家一下子跟著我掌聲雷動，朱嘉言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小子啊，故意欺負人家女孩子！”

任苒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手里的衣服，和同學們的掌聲，指著我奶聲奶氣地說：“是他不傳！”

我一把將她拉起來推到中間：“別不好意思了，給咱們露一手唄，又不會少塊肉！”

谷黑臉救場道：“任苒，如果你真的不太好意思，你可以帶一個人跟你合作，這樣就會好很多！”

我正轉過身去要坐下，突然感覺到了背后的一絲絲涼氣，任苒拉住我的衣服，一把將我扯回去。

“叫你坑我，那就你了！”任苒瞪著我，我無奈地回頭看了看谷黑臉，他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讓我明白了他這提議的目的。

“時光，剛才不是還告訴人家不用不好意思嘛，你也來一個吧，又不會少塊肉！”谷黑臉笑道，下面的同學們也都跟著笑個不停。

“行啊，在這等我呢！”我沖著谷黑臉抿抿嘴，轉過身來看著任苒，她紅著臉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你不會真的不好意思吧！”我驚訝地問道，她使勁搖了搖頭：“沒事沒事，要表演什么，你說吧！”

我頓了頓：“我知道，你最喜歡《多幸運》吧，要不就來這個！”

任苒猛地抬起頭，一臉的錯愕，我歪了歪頭，示意她一起。聽到她悄聲問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而不語，默默地清了清嗓子，對四周的同學們招招手：“誰有伴奏嗎？能給我們一個嘛？”

伴奏聲起，我走到任苒面前，低聲說道：“像我這么細膩的人，當然會把握每一分每一毫，記住不留一絲絲疏漏！”

任苒依舊滿臉的茫然：“時光，你每次把一些很常見的中文，組成一個句子后，我就不是很能聽懂了！”

“你開心時會哼歌，其中最常聽到的就是這首《多幸運》，沒錯吧。”我微揚嘴角，盡量溫柔地看著她。

“你……這么關注我……”任苒的臉上，漾起了一抹淺淺的紅。我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隨著伴奏的聲音，簡單地回應道：“開始了！”

我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開口唱歌，我不害怕在人前唱歌，因為所有我學會的歌，都可以唱的中規(guī)中矩，絕不會跑調。

“在億萬人海相遇，有同樣默契，是多么不容易……”我試圖改變這首歌的音調，用深情的感覺唱出這幾句歌詞。沒想到，效果特別顯著，周圍的人都被打動，開始為我打起節(jié)拍。

可是下一刻發(fā)生的事情，才是全場的真正焦點，我們從來沒有聽到過任苒的歌聲，當她一開腔，全場人都有被震驚到，頓時無人說話，沉浸在了她的聲音中。她的歌聲中極具內涵，婉轉悠揚，似水如歌，那呢喃軟語，如夢似幻，甜如浸蜜。

任苒直勾勾地盯著我，本來是因為她在害怕，可是我的心跳卻不知為何，在她的注視下，越來越急促。

“你懂得我的固執(zhí)，我懂你脾氣，兩顆心在靠近。”任苒的歌聲，如同一塊石頭，落入我心底的那一汪潭水，讓我心中漾起波瀾。

“多幸運在最美的年紀。”

“遇見你沒有遺憾和可惜。”

“抱緊你，用盡全部力氣，不讓幸福逃離……”

曲終，如雷般的掌聲響起，任苒對著四周鞠了幾個躬，捂著臉慌慌張張地逃回去。我依舊愣在原地，遲遲沒有緩過神來，直到左佑和朱嘉言把我拉下去，我才反應過來。

放學的時候，所有的教官乘上大巴車離開了學校，臨行前我們班級里的許多人都哭了。雖然一個星期，谷黑臉帶給大家的并不是開心的回憶，可是這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值得所有人牢記。

谷黑臉在臨走前跟我說了一句話：“當你有了改變眼下的契機，就一定不要放棄這次機會，因為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力量有多么的大，甚至可以扭轉許多人都認為不可能的局面。”

我雖然似懂非懂，依舊堅定地點點頭，我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領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的眼淚終于還是止不住落下，既是在跟他們告別，同時也是在為我的幼稚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