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我和朱嘉言的確是被撤下來了，烈日當空，我們兩個也不能離開學校，只能待在看臺上，跟傷病連待在一起。前一天放學正撞見林淼，不過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林淼沒有指責，也沒有埋怨，更沒有發火，只是無奈地懟了我們倆幾下，便騎著他那個小摩的離開學校了。

說實在的，我們兩個沒有擔心別的，無非也就是擔心林淼可能會埋怨我們什么，畢竟他也挺啰嗦的。可是連他都這么善解人意的話，我們兩個可樂得一個清閑。

看著他們在烈日之下，踢著正步，打著軍體拳，我和朱嘉言也只能在一邊替他們加油咯。

谷黑臉依舊臉黑著，經歷了我和朱嘉言的事情之后，再也沒人跟他對著干了，只有左佑替我們打抱不平但是被我們兩個強力制止了，現在再去觸及谷黑臉的逆鱗，豈不是自找苦吃。

已經是軍訓第三天了，還有四天我們就可以告別這段痛苦的日子，提前解放的我和朱嘉言一人叼著一根冰棍兒坐在看臺上看著他們。

看臺這里有遮擋，既不曬還有光亮，空氣也比教室里舒服，只可惜椅子太硬，要在這里睡著并不容易。

我舉著一本小說，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操場上都是在重復著不同的動作，無非就是正步走站軍姿軍體拳這幾種，屬實是沒有什么太大的看點。

可我旁邊的朱嘉言，可是一點都安分不下來，他在忙著偷拍。

“我說，你一直在拍什么呢？”我情不自禁地湊過去，朱嘉言把手機遞給我，上面滿滿的都是時璐的照片。

“你偷拍她？你想干嘛？”我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轉而說了一句：“不是吧，你什么品味啊！”

“哎呀，你誤會啦！”朱嘉言一看我是這個意思連忙推脫道：“我和時璐做了同桌，以后難免會有磕磕絆絆，現在偷拍幾張照片，以后就是叫囂的資本，我勸你最好也偷拍幾張任苒的，免得日后麻煩。”

“這你都能圓，服氣！”我抿著嘴，認同地點點頭：“不過我就不偷拍了，免得像你一樣被人當成猥瑣老大叔！”

“啊？”朱嘉言沒明白，我指了指旁邊，幾個女生坐在一堆，正一邊看著朱嘉言一邊小聲嘀咕著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朱嘉言嘁了一聲，繼續忙著他的偷拍任務。

“這時璐怎么總是犯錯啊，她的運動細胞有那么差嗎？這么簡單的動作居然怎么都學不會！”朱嘉言一邊拍照一邊發表感慨。

“我看她是故意學不會的吧？這臭丫頭，我太了解她了。”我看著小說，頭也不抬地回答他。

“此話怎講？”朱嘉言把臉湊了過來：“你這看的是什么小說？”

“武俠小說，時璐現在用的這一招就叫做欲擒故縱了！”我解釋道。

“欲擒故縱，怎么個意思？她想干什么？”朱嘉言百思不得其解，我笑了笑：“如果谷黑臉脾氣夠倔，就把她也給撤下來，到時候她就可以輕松了，跟咱們一樣！”

26

“時璐，你給我出列！”谷黑臉幾乎是咆哮著。

時璐低著頭背著手，一點點地蹭到隊伍前面：“我把那兩個撤下去，你心里不爽是不是！”

“沒有啊，教官。我跟我哥苦大仇深，你把他撤下去我可高興了，怎么會不爽呢！”時璐調皮地說著。

“這么簡單動作，你一直學不會是幾個意思？既然你不是故意做不好的，那你是怪我沒有教好嘍？”谷黑臉質問道。

“教官你不要總是那么大的火氣呀！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一看就沒有什么運動神經，所以學的慢一點也可以理解吧。”時璐噘著嘴，在為自己做辯解。

“你就是狡辯，你看看這兩個班里面有幾個女生不是細胳膊細腿兒的，怎么別人就沒有你那么矯情呢？”谷黑臉指著方隊里，時璐回頭看了一眼，不吭聲了。

“你們幾個是聯合好了，一起來氣我的吧？就沖你這種不認真的態度，兩個班級集體站軍姿。不許動！一動都不許動！”谷黑臉摔下這句話，憤然離開。

時璐站在最前面，低著頭不說話，六班里有一個男生嚷道：“谷黑臉是不是有毛病啊？學的慢，多學幾次就是了，有必要這樣罵人嗎？”

“就是說呀，一個大男人這么數落一個女孩子，一點都不顧及女孩子的面子。”我們班傳出一個女生的聲音。

“還總讓我們站軍姿站軍姿，一天到晚就知道讓我們站軍姿，我看他就是想趁機跑出去偷懶。”左佑摘下帽子扇風，也根本不認真站軍姿了，在方隊里隨彎就彎地站著。

坐在看臺上的我和朱嘉言，離他們雖然不是很遠，但操場上很吵，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也只能看看他們而已。

朱嘉言見時璐被叫出來便拍拍我，接下來的一幕都被我們看在眼里，朱嘉言問我：“這就是時璐的欲擒故縱？效果不咋樣呀！”

“我怎么感覺不太對勁呢？”我撂下小說，坐在那里沉思了片刻，把小說塞進書包里，從書包里拿出一瓶水。

“你要干嘛？”朱嘉言見我起身，連忙詢問。

“你沒見谷黑臉都離開了，我要是沒猜錯，肯定是時璐把他給惹毛了。”我解答道。

“哦，我知道了，你要樹立一個好哥哥形象，去哄哄她對不對？”朱嘉言一拍掌：“我跟你一起去。”

我抬眼看看朱嘉言：“你說的不完全正確，時璐這臭丫頭脾氣怪得很，你看她現在好像還沒什么大問題，可一旦這個時候哄她，她立馬會覺得很委屈，然后肯定大哭一場。”

“我去，不會吧？”朱嘉言看起來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女孩子的心思，男孩兒你別猜。”我拍拍他的胸脯，拎起書包往操場上走，朱嘉言緊緊跟住我。

我下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任苒跑出來，似乎正想要去安慰時璐，這個時候我就知道，我的猜想絕對沒錯，她肯定是惹毛了谷黑臉然后被訓了。

“怎么啦？又捅什么婁子了？”我向方隊走了過去，五六兩班的人集體把目光瞄準我和朱嘉言，我走到時璐身邊，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

“我有那么不靠譜嗎，一有事你就覺得是我捅的婁子？”時璐白了我一眼，兩臂交叉放在胸前。

“大神，這次的確不是小妖精的鍋，是谷黑臉他實在太作！”一個男生在隊伍里喊道。

“小妖精？”我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時璐，時璐不吭聲，有一大堆人幫她回答：“你是大神，時璐是你的妹妹，自然而然就叫小妖精了！”

27

時璐也賭氣不肯說話，此時谷黑臉已經回來了，第一眼便看見了我和朱嘉言。

“不是讓你們兩個走了嗎？自己不學好，還在這里影響風氣！”谷黑臉先是劈頭蓋臉地數落我們一頓。

朱嘉言正要與谷黑臉理論一番，我抬手攔住了他：“教官，我們兩個已經被開除方隊，也不用參加軍訓，按理說你沒有資格管我們的，如果你非要罵我們的話，我覺得我可以舉報你通過謾罵等方式對無辜人等造成人身攻擊！”

“哼！你想跟我講道理，那好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現在是軍訓時間，這個位置在這個時間是給方隊訓練用的，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你們趕出去啊？”谷黑臉反問我。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著我們兩個唇槍舌劍，針尖對麥芒。我剛要再次開口，后面突然出現了好幾個教官，排著整齊的隊伍，扛著幾個箱子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我們這次軍訓的所有教官的連長，他是最后和校長們、主任們一起驗收我們軍訓成果的頂頭上司。

“這兩個孩子就是時光和朱嘉言了吧？”連長指著我和朱嘉言，眾人開始議論紛紛，我和朱嘉言對視一眼，不知道賣的是什么關子。

“沒錯，是我們！有何指教，放馬過來！”我昂首挺胸，擺出一副倔強的姿態。

“你們兩個，勇氣可嘉，我帶過很多軍訓的學生，像你們這樣敢硬剛教官的學生，還從來沒遇到過！”連長一邊點頭一邊笑著，只是笑的時候嘴角都沒有上揚，看起來很恐怖。

“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我仔細回味著，皺了皺眉頭。

“當然是夸你啊，我的微笑難道沒有表現出來嗎？”連長問我。

“我從你的微笑只能讀出死亡的感覺……”我是這么回復他的，引起了方隊里的哄堂大笑。

連長咳了幾聲，轉過身去讓幾個教官把箱子依次排列在我面前，然后對我說：“我聽說你跟小谷打了個賭啊！”

“確實有這么回事……”我用輕蔑的眼神看著谷黑臉，堂堂一個黑臉大教官，居然學人家打小報告，真是醉了。

“我是來證明，我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的！”谷黑臉突然大聲喊著，嚇了我一跳。

“你怎么證明啊！”我一邊捂著胸口跳動的心臟，一邊問道。

說完谷黑臉從兜里掏出一把剪子，狠狠地插在那幾個紙箱子上，然后各大教官就開始拆箱子，最先拆開的就是我面前的那個，好像是故意給我看的一樣。

“這是！”我看見了里面的東西，驚訝地喊了出來。朱嘉言和時璐見狀，也貼過來湊熱鬧，時璐手快，先從箱子里拎出來一件。

“這是新的軍訓服？”時璐笑著看向我，我高興地點點頭。連長和那幾個教官也都是笑臉盈盈，只有谷黑臉依舊傲嬌地對著我臭臉。

“我還以為你是個說話不算話的**，想不到我錯怪你了！”我扭頭對谷黑臉說，可是谷黑臉在一邊高昂著頭，也不說話，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對不起啦，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嘛！”我懟了谷黑臉一拳，眾教官看著你們兩個直發笑。

連長給我們解釋道：“你們谷教官啊，平時就直來直去的，而且不太擅長與人交流，所以你們總是看他脾氣不太好，其實他并沒有什么壞心思，也沒有要故意欺負你們的意思。”

“你說你就這么好面子嗎？給我們準備了衣服還不愿意告訴我們，就是為了證明你不會服我！”我無奈地搖搖頭，連長拍拍我的肩膀：“你小子啊，當真是第一個能把你們谷教官逼到這種地步的人。”

連長臨走前囑咐谷黑臉和我：“你們兩個啊，千萬別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你們校長可就要爆炸了！”

“放心，最后這幾天保證老老實實，絕不破壞紀律和組織的團結！”我向連長敬了一個相當不標準的禮，連長笑著給我糾正，便帶著教官們和剩下的衣服離開了。

我們的方隊里都換上了合身的衣服，精氣神一下子就提上來了，整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而我看著大家的笑臉，便覺得其實這還是蠻有意思的一件事。

“咳咳，那個，你們兩個要不回到方隊里吧，反正現在衣服也換了，也不怕你們影響方隊了！”谷黑臉跟我說。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手里抱著的還沒穿好的衣服：“算了，我現在回去，傳到別的教官耳朵里，還以為你跟我服軟了，到時候你多丟人啊，而且這么多同學在，你就不怕他們笑話你？”

“這……”谷黑臉猶豫了一下。

“我替你想了一個好主意，我和朱嘉言就不回去了，再去掉那個腿上有傷正在傷病連的哥們，我們班正好剩下28個人，組成一個4×7的方塊隊，多好！”我向谷黑臉提出建議。

“你說的對，那你甘心就這么被方隊開除了嗎？”谷黑臉問我。

我攤開手，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這有什么的，我正好落一清閑，高興還來不及呢！”

28

“林老師，急急忙忙把我叫過來干嘛？”

林淼把我從看臺上單獨叫到了主席臺，在這個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個班級的方隊。除了我們班的方隊之外，其他的班級都已經做得有模有樣，整整齊齊了。

“你自己看看！”林淼給我指著別的班的方隊。

“不錯，挺齊的！林老師你不用著急，等到了匯演當天，我們班的方隊不會比別的班差的！”我擺擺手說。

“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你自己看看，我們班本來就比別的班人少，再腿傷下去一個也就算了，那你和朱嘉言，為什么不回去呢？”林淼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眼光看著我。

“我……”我露出糾結的表情，林淼看了看我：“衣服，還不合身？”

“不關衣服的事，我這是出于方隊的整齊考慮，只要我和朱嘉言不回去，方隊里的28個人就可以整整齊齊排成一個方形，那不是挺好的嘛！”我反過來勸說林淼。

林淼反問道：“你還有道理了？那你也不訓練，整天待在學校里干嘛？曬咸魚啊！”

“這個您放心，我坐在看臺上，曬不到的！”我嘿嘿一笑，想要扯開話題。

“你故意的吧！我是這個意思嗎？”林淼無奈地抿抿嘴：“既然你這么閑，那就幫我個忙啦！”

“什么忙？”我疑惑地看了看他。

“幫我整理入學成績，等軍訓之后，我們要排考場，舉行第一次摸底考試！”林淼眨巴眨巴眼睛。

“開什么玩笑，好幾百個學生呢，我一個人怎么幫你弄！”我想要打消林淼的念頭。

林淼一把挎住我：“當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弄了，這不是還有我幫你嘛？”

“多一個人有什么區別嗎？”我鄙夷地看著他。

“那你就忍心看著我一個人弄這些東西，然后累死在辦公桌上啊？”林淼皺著眉，噘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我笑道：“哦？累死在辦公桌上，在我們學校有沒有工傷撫恤金啊，恭喜你啊，你要發了！”

“喂！你不是真的這么無情吧，我可是你的班主任，我放下身段來求你一個學生幫我，你起碼有點同情心吧！”林淼幾乎哀嚎道。

我挑了挑眉：“林老師，一看您就是第一次當班主任！”

林淼詫異地看著我：“這你都能看出來，從哪里看出來的？是我小清新的氣質嗎？”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回答道：“別人班的班主任，想找學生幫忙，可以直接讓他去，把這個當做一個任務下達，誰像你一樣還用去低聲下氣地求學生的！”

“真的嗎？”林淼一臉震驚：“還可以這樣的嗎？”

“信不信隨你咯！”我聳了聳肩，林淼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不對啊，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就不怕我逼著你幫我干活嗎？”

“算了吧！你還真的覺得，我會讓你累死在辦公桌上？”我微笑著，搖了搖頭。

林淼頓時欣喜若狂，摟住我的脖子：“哎，那你是答應幫我了，太好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你肯定是個講義氣的學生，所以才來找你的，果然我沒有看錯啊！”

“結果真的是要我們兩個整理那么多人的成績嗎？”

“其實也沒有那么嚴重，我是審核組的，只要審核一下其他老師整理出來的成績有沒有出現紕漏就可以了，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