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來到了安置傷兵的營房，穆小東雖然還未蘇醒，但按照隨軍大夫的說法，性命算是保住了。

清涼堡的傷病營，向來沒有輕傷者，因為對于清涼堡的士卒而言，輕傷根本不算傷。

所以留在傷兵營的，至少也是被斷了手腳亦或者是受了致命傷的。

而且，誰都知道，傷病營里的這些傷兵，至少有一半挨不過三天。

可就算如此，在這里，卻根本沒有什么哀傷的氣氛。

反而，此刻居然還有不少傷兵開始讓穆凡給他們講講穆小東白天的英勇事跡。

換做以前，穆凡根本不會搭理，甚至于，如果換一個世家子弟，只怕此刻還會因為這些傷兵居然讓自己講述自己仆人的英勇事跡而生氣。

但今日的穆凡，卻是面帶微笑，開始對著一眾傷兵講述起了穆小東的事情。

而且，不僅僅是今日的事情，也包括還在穆家的時候，他和穆小東之間的一些事情。

越是講下去，穆凡才明白，穆小東從小到大，究竟是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又是替自己挨了多少罰。

穆凡是穆家的世子，那自然是金貴無比。

所以，小的時候，但凡穆凡做錯了什么，挨罰的始終是他身邊的仆人。

而作為穆凡的親隨，穆小東，自然是挨罰最多，挨罰最重的。

……

不僅僅是穆小東，此刻的穆凡，還想到了許多人。

穆家嫡系，從出生最少也是個將軍頭銜。

而作為穆家世子的穆凡，更是直接被封為安樂候！

這安樂候的爵位，可不僅僅只是一個榮譽爵位，而是有著實權，有著封地的！

大越國至少有十幾個侯爺，可有封地的不到一半！

有實權，有封地的，更是只有他穆凡一人！

穆凡的封地，便是穆家治理下的一座城，一座擁有近三十萬人口的大城。

同時，穆凡還有自己的侯爺府，不但府內各類衙門齊全，甚至還有一支三千人的親軍！

這換做是其他國度，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家族，似乎都不太可能。

畢竟，就算是大越國的王太子，那也才只有一支五千人的親軍而已。

可穆家勢力實在太大，這一切的不可能也就變成了可能。

從小到大，穆凡回自己那侯爺府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完。

但這卻并不妨礙侯爺府的運轉。

實際上，正是因為穆家勢大，所以穆凡的父親，為了穆凡的安全，也是為了日后穆凡接管穆家之時不至于應付不了那些旁系。

在穆凡的封地，更是一直以一種幾乎算是大逆不道的手段進行管理。

在穆凡的封地，所有軍民，只認穆凡一人！

……

有些事情便是如此，如果沒有點破，似乎很難想明白。

可一旦點破，一切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此前穆凡挖掘水源，被涼蠻探騎襲擊，穆凡退走之后，五名涼蠻探騎卻被全部滅口。

穆凡一直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但現在，卻全都明白了。

要知道，在穆凡封地，穆家投入了大量的資源進行建設。

就拿私塾來說，其他地方，那是只有貴族富人家的孩童才有機會去。

而且一座城，能有兩三個私塾就算不錯。

當然，很多大家族的子弟，那是直接請夫子到家里來教導自家子弟的，這自然不算在此列。

但穆凡的封地，卻擁有不下三十座私塾，其中的夫子，也全都是穆凡父親親自挑選而去。

幾乎每一年，不管是文考或者武考，穆凡的封地總是入榜最多的一座城！

這還不算，除了這些人，實際上，時不時的便會有從穆凡封地走出去的人加入大越軍中，或是進入穆家各個產業。

……

這些個事情，穆凡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從未在乎過，甚至于，那些個私塾，穆凡從未去看過一眼。

畢竟，就算那座城，穆凡去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而且每次去，不過是停留一兩天而已。

但現在……

穆凡全都明白了。

不管其父親在怎么教導他說是要對大越王族忠心。

可實際上，他的父親，依然是默默的在為他做著很多事情。

雖說大越國已經沒有蓄奴的說法，可家仆，家丁等，實際上也相當于是主人的私有財產。

穆凡的父親，根本是將那整座城，三十萬人當成穆凡的私有財產在經營……

大越王族會對穆家出手，穆凡的二叔會造反。

恐怕也和他穆凡脫不開關系。

還有大越王族不敢對穆凡直接下手，恐怕也不僅僅只是因為忌憚穆凡母族，也就是大林國。

只怕他們更為忌憚的，是屬于穆凡自己的力量。

也就是那座城！

這座城在穆凡心中一直沒有太當回事。

哪怕是落難，穆凡想到的更多的是家族中忠于他，忠于他父親的那些人。

卻是忘了，其實他本身就掌握著一支極為恐怖的力量。

而且這一股力量早已經滲入大越國各處！

……

這一刻，穆凡心中仿佛是瞬間豁達開了。

他父親之死，恐怕穆凡也要承擔部分責任。

如果不是他父親將家族許多資源用于給穆凡培養嫡系，那也不至于引起家族中的那些人不滿。

畢竟，如果穆凡的二叔沒有人支持，僅僅只是王族，那也不可能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出手。

同樣的道理，如果不是穆凡的父親暗中扶持了一股甚至連王族都無法滲入的力量，那么大越王族至少不會這么快就對穆家出手。

穆凡父親的這些舉動，在外人眼里，實際上已經形同謀反……

哪怕他的真正目的，不過是為穆凡培養嫡系。

清涼堡孤城困守半年之久！

可為何，后勤卻沒有斷絕？

又為何，這涼蠻人打打停停，每當清涼堡危機之時，涼蠻人總會突然撤走。

如果不是外力，涼蠻人會這么好？倒嘴的肥肉也不吃？

而且很明顯的，清涼堡還是涼蠻人鐵了心想要得到的地方……

一切的不合理，只是因為沒有看破才顯得不合理，可實際上，一旦看破，一切也就合理了。

原來，穆凡從來到清涼堡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有一股龐大到連穆凡自己都不清楚的力量，一直在守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