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謙感受著周圍越來越多的強悍氣息，心知他還是小看了左帳王庭的底蘊，能夠存世這么多年，靠的自然不可能是別人的憐憫，不然以夏侯的修為豈不是可以輕易將草原殺個對穿？

不說眼前這個絲毫不弱于懸空寺講經(jīng)大師的大祭司，其他三股稍弱的氣息也足以媲美知命，在四個知命級別的強者面前，他想要帶著小白離開，并不像之前跟山山說的那般輕松。

而且此時大唐既然出面，顯然是寧缺已經(jīng)把自己的身份告知的結(jié)果，那么他的行事便需要考慮的更多一些。

他固然可以為了一時快意，大開殺戒，但后果卻是會將唐國的將士重新拖入戰(zhàn)爭的泥塘。

此刻，他反而陷入了兩難之境。

還是那句話，如果一個名頭就能讓草原人俯首稱臣，昊天世界也不會打這么多年的仗了，畢竟不是人人都是舔狗，草原人更是大多以勇猛而著稱，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觀主，更不是夫子。

一個知命罷了，在草原十萬將士面前，也只是螻蟻！

高貴的身份可以讓你在諸多勢力的面前保命，卻不可能得到更多。

最重要的是，他低估了天馬對草原人的吸引力，天馬對于他們，也許就像是天使對于基督教徒，佛陀之于和尚一般無二。

如果他拒絕這個提議，戰(zhàn)事必起，到了那個時候一定會死很多人，對哪一方都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接受的結(jié)果。

所以如今的這個提議可以說已經(jīng)成了他此時最好的選擇。

他沉默著想著這些，心知這終究還是他的力量不夠強，如果他能夠擁有觀主甚至夫子的力量，他又何必考慮這些身外之事？

他一直追求自在之意，可一路走來，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會讓他瞻前顧后，不得自在，這大概便是他的劍意一直無法真正成型的原因。

他看著大祭司勾勒縱橫如同樹皮一般的老臉，心中百味陳雜，目光卻是無比漠然。

“想要比，可以，不過你們的籌碼不夠。”

就如同他之前說的那樣，單于的三個承諾對他而言只是個笑話。

大祭司默然，滄桑的目光看著方謙沉聲問道：“你要什么？”

方謙的冷漠的一一掃過周圍的人群，心中卻是忽然想到了體內(nèi)還未解封的信仰之力，也許，這次便是一個契機。

最終，他將目光落在了大祭司一旁的單于身上。

“你們?nèi)耍乙蝗耍龍霰仍嚕瑪∫粓鼍退阄逸敚绻亿A了，我要他的命和你們整個左帳王庭！”

話音一落，頓時一片嘩然，驚呼，怒罵，各異的蠻話一瞬間讓這片草場變得喧嘩了起來。

“不可能！”

“他這是想當(dāng)我等的王？”

“一個中原人也想當(dāng)我們的王？做夢！”

“大言不慚，他根本不可能連贏三場。”

“他已經(jīng)瘋了。”

舒成將軍愕然，他沒想到夫子這個新收的弟子竟然如此有個性，而且胃口也大的離譜。

他不僅拒絕了唐軍的幫助，同時還想吞下整個左帳王庭。

這是唐國乃至神殿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而且此事看似無稽，卻未必沒有成功的可能。

方謙他雖然是夫子的弟子，可并不是唐人，嚴(yán)格說起來，他不屬于任何國家，所以如果他想要當(dāng)草原之主，便沒有任何國家上的阻礙。

單于一開始聽了還很憤怒，可憤怒之后就變成了恐懼。

草原人十分崇尚強者，如果方謙真的連贏三場，成為了草原上最強大的人，再加上他天馬主人的身份，未嘗便沒有機會在草原稱王。

如他所預(yù)料的那樣，想到這一點之后，一開始的嘩然和怒罵很快便消失了。

很多草原人發(fā)現(xiàn)，如果方謙真的如他所說，連贏三場，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那么他如果成為了新的單于，他們心中其實并不抗拒。

天使的主人是上帝，天馬的主人自然就是長生天的化身，而長生天的化身必然不會是一個弱者。

只要方謙贏下了賭局，證明了自己的強大，那么在草原人的眼中，他就是長生天的化身，是行走于人間的神靈！

如果長生天的化身要成為他們的王，又何必抗拒？

單于看著周圍的變化，心中開始發(fā)寒，他忽然覺得之前的自己是被天馬迷了心智，他剛準(zhǔn)備開口嚴(yán)詞拒絕，大祭司卻是已經(jīng)說道：“可以！”

大祭司發(fā)話，可以說是一錘定音。

頓時，單于只覺整個人都在發(fā)冷，仿佛在這一刻周圍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他，盼著他去死。

他顫抖的看著大祭司，可大祭司卻是目光平靜，毫無波瀾，沒有看他一眼。

他之于王庭，就仿佛夫子于唐國，王位之事，只要他想，便可以一言而決。

此時神殿天諭司司座面色沉了下來，他憤怒的說道：“他怎么敢想要當(dāng)草原的王？他可有把西陵放在眼里！”

如果一個知守觀的弟子當(dāng)了草原蠻人的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極為恥辱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事，這明明在此之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根本沒有人想過，卻因為一匹馬而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天諭司司座有些懊悔，如果他之前出面，合唐國之威，也許事情就不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而此刻，如果他再站出來說話已經(jīng)毫無意義，因為這是知命強者之間的約定，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方謙對此其實并不意外，在發(fā)現(xiàn)天馬對于草原人的重要性之后，他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神殿都可以接受昊天是個女人，蠻人為什么不能不接受長生天是個中原人？

當(dāng)然，對于當(dāng)上可汗之后，帶領(lǐng)草原人走上美好富強生活的這件事情，他是沒什么興趣的，他沒有執(zhí)政經(jīng)驗，也沒有管理手段，最重要的是，太過麻煩。

草原人對于他來說完全屬于工具，畢竟與信仰有關(guān)的只有神，所以他如果想要開啟信仰之力，就必須想辦法成神。

而在中原他可沒辦法當(dāng)神，那里屬于昊天道門，也就只有在草原他才能有嘗試的機會。

他隱約覺得，信仰這個能力將會是他能夠和昊天抗衡的最重要的手段，畢竟昊天本就是集合了無數(shù)人類信仰的產(chǎn)物。

在一片沉默中，擂臺很快搭建完畢，說是搭建，其實只是用帆布圍了一個很大的空地，自然用不了多久。

莫山山這時來到了方謙的身邊，墨池苑的弟子們也跟在她身后，因為墨池苑沒有一個人選擇離開。

莫山山在感到擔(dān)憂的同時，卻也十分欣慰。

她神情平靜，疏而長的睫毛輕輕眨動，看著方謙認真的說道：“不論輸贏，我都在。”

方謙微微一笑，只覺心滿意足，頓時斗志昂揚的可怕。

“照顧好小白，等我成功，你來做我的王妃如何？”

莫山山聽罷，薄而紅的嘴唇抿得很緊，鮮艷的仿佛盛放的玫瑰，她的雙手有些顫抖，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別的。